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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南径在昏沉时大脑非常晕乎，渐渐陷入梦里，留简阳独自在旁边乱叫。 颠簸了几小时，他睡得越来越深，没感受到车已经停下来了。简阳很清醒，轻轻推了他一下，方南径猛的惊醒。 “怎么了？”他眼睛困得睁不开。 “已经到了。”简阳拿起包，让他看外面。 方南径粗略的一扫，南槐一中这几个大字就出现了，他强睁开眼，从头顶把书包取下来，跟着人群下了车。 几个黑色的人影站在门口迎接他们，简阳认识其中一个人，是齐流权副校长，之前他晚自习跑出去玩就被这人抓回来过，所以他对齐校长的样貌非常熟悉，已经完全刻在脑子里。 简阳下意识身体发抖，眼神闪躲，挤进人缝里面。方南径也认识一些人，自己转学的时候都见过。 熊明看见车外的人，立马展露笑颜。 “校长，我们回来了，一个都不少。” 为首的是一个肚子有点大，身体有些发福的中年男人：“好，熊老师你不错，同学们肯定也累了，先送他们回去吧，等会儿你再和我聊一下竞赛的具体情况。” “行。”熊明马上转变成平常严肃的样子，招呼同学们进校园。 “马屁精……”简阳也只敢在心里骂。 方南径从司机手里接过行李，跟在熊明的步伐后快步走进校园。余光瞥到一旁的围墙时，恰逢几片叶子抖落下来，他嘴角晕了些温意，对墙上的猫比口型：“哆……哆……” 猫像是听到了，在梦里不满的哼唧几声，翻个身继续睡了。 走了几分钟，走过了校园前面的林荫路，红白相间的教学楼随之浮现，它藏在浅绿色的树叶中，只露出一角，方南径就感觉内心充盈。 “大家先带东西回班上，我先去找校长。”熊明把人带到，就要马不停蹄地完成下一步指令。 其实老师也挺惨的。至少方南径是这么觉着的。 简阳把手搭在箱子上，头靠在堆成山的书上，欲骂又止。 “你要说什么？” 重点班位置比较宽，每个人单人单桌，他和简阳间隔了一个过道。 “早知道老子不考重点班了。”简阳适时地吐槽。 “我早就这么想了。”方南径只看他一眼就迅速回头，从抽屉里面翻找着什么。 他走之前给姜春惭准备了数学笔记，密密麻麻记了几小本。想着她受伤，肯定要落下很多课，跟不上进度，现在正好能派上用场。 最后他在练习册下面找到了，牛皮纸都被压的折起来，划出几道痕。他有些心疼地抚平，感觉心在滴血。 “你吃shi了？”简阳看他丰富的表情，“咋跟吃了shi似的。” “啧，”方南径一眼刀过去，“你怎么天天不离这个字，那么喜欢？” “哟呵，给谁的？”简阳看到他手上的本子，“你不是不记笔记吗？” “你别管了。”方南径放进书包里，隔绝了他的视线。 “切，不告诉我我也知道。” “哦，那你说。”方南径好整以暇地听他回答。 “你还能再明显一点吗？”简阳没好气地说，“就你那个黏糊的眼神，一直盯人家看，我就算情商不高我也看出来了。” “你真是不该聪明的时候特别聪明。”方南径如实夸奖，尽管简阳并不喜欢，回以他一个白眼。 竞赛成绩出的很快，几天之后熊明就收到消息。 不出意外，每个人都有一个头衔，方南径略带震惊。 “我还有奖啊。”他忙看上面的人名，还真是他。 “恭喜：南槐一中的方南径同学: 于此次槐楠区数学竞赛中获得二等奖。 希望你再接再厉，勇创佳绩！” 越看越不真实，他都得奖了，那些人考的是有多差？ “你就别吹了，我就知道你肯定得奖。”简阳早就见怪不怪，细细欣赏自己的奖状。 “不过啦，我一等奖都没说话，你说什么？” “……”方南径一时失言。 得，这可真是唱的一出好戏啊。 下了课，他第一时间就想和姜春惭分享，抓起试卷就冲下楼。 等他赶到六班的时候，陈亚坪刚好下课，正走出来。 “诶诶，都重点班的人了，还天天往这里跑，你闲？”陈亚坪脸色不好，最近为姜春惭的事情愁得慌。 方南径紧急刹车：“我就回来一下。” “回来干嘛？” “没事，不急。” 他用余光撇头看窗户里面，一个小人跃入他的眼里。她动作僵硬，手臂还没有完全恢复，但被同学围住，叽叽喳喳询问着她的事迹。 陈亚坪顺着他的目光看去：“找姜春惭的啊？” 方南径心思被捅破，脸上多出一分不自在。 “进去吧。”陈亚坪拗不过他，放任不管了。 他浑身洋溢着欣喜，撒开腿跑进班里。 姜春惭没和这么多人说过话，应付不来这个场面。手指哆哆嗦嗦地摆动，想按压住大家的热情。 “没……没有，不痛。” “其实还好，我不怕。” “对……缝针了……” 她指了指左手肘上的痕，平静地回答。 方南径踩在门槛上的声音太大，惹得众人回头。 伊骏看见来人：“南神，你咋回来了？” “我来找人。”方南径眼睛直盯着人群中的人。 大家识趣退开，眼睛却还粘在他们身上，等到关注中心的两个人走出去，又七嘴八舌聊起来。 “你找我……是怎么了？”姜春惭的手敷在伤疤上，脸上划过一丝难堪。 那个伤痕挺大的……会不会吓到他。 方南径把她小动作看在眼里，示意手中的奖状：“托你吉言，得奖了，只不过是二等奖。” 她好像听到一个天大的好消息，高兴地像个要到糖的孩子：“真哒！太厉害了！哇塞，你真的很棒！” 她眼巴巴看着奖状上的字，怎么都看不够，眼里的情绪波转，耀溢光彩。 方南径没说话，就看着她一个人跟小兔子一样蹦蹦跳跳。 “你也太棒了，真的，我听他们说这次很难的！” 她脸上红扑扑的，更像一只兔子了。 方南径清清嗓子：“嗯……” “你好好学，肯定可以拿到一等奖的！” 姜春惭过于激动，忘记遮住手肘的动作，双手捧着奖状，仿佛接待着神圣的物品。 方南径眼珠微微向下转动，看见一个肉色的疤，很长，在她略显病态白的皮肤上，格外刺眼。 再一次压住想骂人的冲动，他露出笑颜：“肯定会的。” “还有……”方南径续着接下来的话，“我给你的笔记，怎么还我了？” “我觉得太贵重了，你借给我可以，但是送我……这我不能收。” “这本来就是为你记的，是你不喜欢吗？” “不不！我很喜欢！这是你花时间记的，那，我拿着不好。” “我不用笔记，我用脑子记，你数学基础不好，就拿着吧。” 他最后一句带着哄的意味，撩拨着姜春惭的心弦。 “好……”她已经陷入漩涡里，木楞地答应了。 “快上课了，你快点回去吧！” 意识到气氛不对，姜春惭下意识要跑，匆忙想出一个理由。 方南径不想轻易放她走：“等等。” “还有……事吗？”她顿住，转头。 “不用藏的，不丑。” 几个字轻飘飘传入她耳朵里，一时间耳朵感觉酥酥麻麻的。 她感觉心脏狂跳，脚下生风跑的飞快。 “谢谢……” 两个字最后才掉进方南径耳朵里，他看着她害羞地背影，眼神漾出情丝，此刻他已经深陷名为甜蜜的梦里，根本不愿醒。 只要姜春惭转头，她就可以看见方南径脸上温柔宠爱的笑容。那她就会明白，他们有着相同的心意。 只不过没有，她转眼就跑回了班。 夏天的热浪已经席卷而来，吹的着树叶阵阵响。四月的南槐是雨季，温度骤降，雨滴敲响地面。 “下雨了！”不知是谁在班上惊呼。 姜春惭被吸引，扭头看向窗外，半开的窗子映出外面漆黑的天空，偶尔划过几丝雨线，像是有人在空中写着浓墨重笔的大字。 她下意识翻书包，没有找到雨伞。 在焦灼之中，时间仿佛都开了倍速，下课铃的声音清晰地飘进她耳朵里。 再次转头，又和雨滴来了一个对脸。 “怎么还在下……” 她的声音也像是淋了雨，黏糊糊的非常低迷。 “……只好跑回家了。”她在心里想明白。 因为在下雨，她没有背书包，直接抓起家里的钥匙走出教室门，浑身蓄满力气要在这场大雨中逃逸。 “那边没伞的小朋友~” 雨滴落在树叶上，水珠顺着弧度掉进她心里。 方南径痞气地把伞搭在肩膀上，等她很久了。 “要不要我送你回家啊？”他躲在黑夜里，眼睛看着她，分明是在等食物乖乖走进他布的局里。 姜春惭一听声音就听出来人：“你还在这？” “对啊，”他还是靠在那里，嘴角勾起，“要我送你回家吗？” “算……” 姜春惭第一反应就是拒绝，突然旁边的雨下大了，飞溅在她脸上生疼，她权衡利弊还是做出决定： “好的，谢谢你。” 毕竟她是真的不想生病。 方南径每把伞都大的出奇，把两个人完整罩在伞下，隔绝上方要把大地击穿的大雨。 周身安静的出奇，头顶是滴答的雨声，身旁只有彼此的呼吸。 风起了，把雨吹斜再一次席卷而来，姜春惭比方南径矮，一些雨珠顺着风势刮向她。 她冰得发抖，但不敢说，默默蜷缩一点身体。 走到第一个路口，方南径靠着灯光看清她的脸，睫毛扑闪，鼻头微红，脸颊上面还沾着雨水。 “你怎么不说淋到了？” 方南径赶紧把伞拿下来一点，靠近她的头，终于挡住斜方偷溜进来的雨丝。 姜春惭感觉到身边热气加重，冻住的身体也暖和了一点。 “我不冷……” 她撒谎，声音都在发抖。 方南径心疼又悔恨，他知道自己爱上了一个善于伪装的兔子。 “你怎么样了都和我说，行吗？” 他靠的更近了，近的能听见他的心跳，整个世界只能听见他的声音。 姜春惭没说话，保持沉默，在黑暗中看向他。 雨打在伞面的声音异常刺耳，方南径觉得难堪：“好……我不逼你了。” 斟酌挺久，她还是开口：“我只是……怕你觉得我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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