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梨岁仿佛要把自己给哭晕过去。 这哪像是丢了钱。 分明是全世界都欠她的。 顺挺的运动裤被泪水浸湿大片，粘在腿骨处，檀野很讨厌这种湿答答的感觉。 几乎是皱着眉忍到梨岁哭完。 梨岁哭的昏天黑地，一松开抱着裤腿的手，整个人重心不稳，直直的往后倒。 檀野眼疾腿快的把脚往后一抵，梨岁直接跌坐在檀野的脚上，人都是恍惚的。 撑着地面站起身，又跌坐了回去，最后直接被檀野一手将整个人拎了起来。 “得了，谁说修手机就一定要钱？” 梨岁抽泣着，怔愣的看着他。 “当老板娘，免费给你修。” 梨岁脸上还挂着泪，突然笑了出来，哭笑不得的样子别扭极了。 “你想的美。” 檀野，“知道你想的美就好。” “眼泪收收，哭起来怪吓人的。” 哭过之后，梨岁的眼底和鼻尖依旧泛着红，眼睫微润，发丝粘的脸上到处都是。 乖巧的平刘海学生短发，不施粉黛的五官端正耐看，白皙的皮肤脸上带点色彩就动人不少。 檀野撇过头，大步回到工位上，开始对着那部坏掉的手机下手。 梨岁吸了吸鼻子，不管是高考面对看不懂的数学，还是查成绩时的巨大落差。她都没崩溃成这样。 能让她哭的，除了数理化，又多个檀野。 哭累了，心里好像也释怀许多。 梨岁小步挪了过去，就见檀野专注的拆着手机屏，短而零碎的发丝还有些未干，还有几根不听话的翘着。 欣长的脖颈到下颚线的弧度流畅，手上的动作娴熟精准，看着还有些随性。 梨岁刚哭过的嗓子还有些哑，“那，我可以赊个账？” “嗯。” 檀野应声，却丝毫不影响手上的动作。 梨岁没干过这事，脸皮也挺薄的，小声说了句谢谢。 突然想到什么，梨岁盯着檀野，小心翼翼的开口。 “你也没考上大学？才在这修手机？” 檀野侧过脸看她，眉尾扬着。 “也？” 梨岁有些不好意思，“我刚看你那边都是些高考资料…我没考上…” 甚至可以说是惨烈，大多数城市的三本线都没踩上。 “哦。” 檀野继续拨弄着手机内件。 梨岁心想：果然。老天也不是逮着她一个人整。 想法未散，少年漫不经心的声音传来。 “我保送了。” 梨岁：“……” 他们的悲喜好像并不相通。 她好像听说过，今年学校有位高二就竞赛保送京北航天的男生，难道是他？ 檀野专注起来几乎不说话，手捏着镊子，指腹摁着旁边，骨节分明处是少见的红。 梨岁想到之前班级里的学霸，手上怎么也得带两个茧子，有的甚至因为写字手指都出现轻微变形。 而眼前的男生，没有厚重的眼镜和圆板寸，眼白分明隐约可见红血丝，手很好看，长而匀称，很难相信这是一双写作业的学霸手。 不去搬砖可惜了。 窗外的雨小了些，梨岁的心出奇的静，店内的老式灯泡有些黄，衬的肆意的少年棱角柔和许多。 八度空间的磁带播放着[回到过去]。 梨岁看着檀野一步步把手机安好，忽然想起，“等等。” “你换的是什么屏？” 价位相差两百，这对于梨岁一个没什么零花钱的学生来说，简直太重要了。 檀野压着一旁的酒精消毒液，仔细擦着屏幕，头也没抬。 “组装屏。” 梨岁松了一口气。 手机屏幕重新亮了起来，檀野说话声音很轻，像羽毛扫过梨岁耳朵。 “密码。” 梨岁：“123456。” 檀野：“……” 少年冷不丁的说道，“你是懂密码的。” 梨岁无从反驳，看着手机在檀野手机被解锁，里面只有可怜的几个APP。 男生指腹拖动着微信图标，全屏划了划，测试灵活性。 确认没问题后，檀野拿过透黄色透明胶带，将手机捆了几圈，嘱咐道，“胶还没干，三个小时后拆掉。” 梨岁接过焕然一新的手机，“哦。” 三个小时，没准雨又下大了，梨岁想着赶紧回家。 或许是在店内待的太过惬意，合适的温度，音乐，雨声也变得动听。 梨岁起身离开的时候，竟有些不自在。 她把包里躺了许久的校名牌拿出来，递到檀野面前。 “这个，就先抵押在你这里。” 檀野捏着刻着梨岁两个字的名牌，上面印有临南一中的校徽，他扫了一眼就收进口袋。 转眼，梨岁又翻出纸笔，将自己家的联系方式和住址全部写了上去。 “我一定会把钱还你的！” 檀野接过她递来的纸条，轻佻的眼尾扬了扬，视线落到她的宝贝手机上。 “虽然捆着胶，但不影响使用。” 梨岁不解，“嗯？” 顺着他的视线低眸，梨岁打开手机屏，随手翻了翻页面。 没等梨岁彻底反应过来，檀野就已经调出二维码，修长的手框着手机两侧，摆到她的眼下。 “不影响你加我微信。”
第3章 成年了吗 梨岁缓过神，眉心一跳，顿时感觉被自己蠢到了。 她还以为要过三个小时才能使用。 梨岁赶紧点开微信。 “我，我扫你。” 这是梨岁活了十八年，第一次面对面加男生微信，刚修好的手机似乎也不顺手，莫名颤。 扫个二维码的时间，好似都被拉长了许多。 跳出来的微信名是繁体字——無。 头像是只黑猫眼睛。 梨岁点了添加。 消息提示音很快在檀野手机响了起来，他点进屏幕上方弹出的验证消息。 【一生之敌数理化】请求添加您为好友。 就连头像都是为数理化头秃的表情包。 梨岁敏锐的察觉到檀野眼中一闪而过的笑意，瞬间觉得自己被嘲笑了。 被数学难哭的感受，檀野这种保送生根本不会理解。 成为好友后，梨岁收到一条消息。 無：[ 檀野 ] 一生之敌数理化：[ 梨岁 ] 她还是第一次在手机上打檀这个字，输入法找了好一会。 檀野看着连眼前圆滚滚的脑袋，都透着股认真劲的梨岁，唇角微弯。 放弃了提醒她，刚才发过去的名字，备注是可以直接复制的。 梨岁认真备注好后，才抬头说道，“那我先走了。” 她收好手机，虽然心里有些别扭，还是站起身向檀野微微颔首。 “谢谢。” 梨岁背上书包，往门口走，外面的雨已经停了，天色也亮了许多。 她从口袋摸出两枚硬币，站在路边等公交。 公交站台就在手机维修店斜前方，梨岁勾着双肩包带，低着头放空的看着地面。 好似听见有人叫她，梨岁回过身，就见檀野站在店门口，两手抄在裤子口袋，双腿笔直颀长，深邃的眸子一瞬不眨的盯着她。 梨岁疑惑的看着他。 少年的声音悦耳有力。 “梨岁。” “你填志愿了吗？” 梨岁摇了摇头，她没想好，对于偏远城市中，少数几个可供选择的本科学校，她是迷茫的。 可除了这些，她就只能退而求其次，报个热门些的专科。 最后可能就只能听从家人安排，步入一所她完全不了解，也不感兴趣的大学，浑浑噩噩的消耗几年青春。 即将到站的公交车停在红绿灯路口，檀野跑了过来，短发被吹得凌乱，他的声音不大，却清晰。 “你会复读吗？” 梨岁没想到他会提这件事情，一时不知道怎么回答。 公交车停在站台前，梨岁来不及思考，丢下话就先上了车。 “不知道。” 梨岁坐在公交车上，翻出手机打开微信，班级群里的消息都是99+，同学们都在分享自己的成绩，讨论理想的大学生活。 [小涵真考上京北电影学院了啊！没准以后就是大明星了呢！] [我们班好像全都过三本线了吧？！撒花！] [梨岁呢？怎么没听说她的消息？这次理科难得一批，梨岁估计有点悬啊。] …… 梨岁看着聊天页面不断弹出的消息，打了几个字，总想解释些什么，又全部删的一干二净。 脑海里全都是刚才檀野跑到门口，问她复读的画面。 重来一次，她会做的更好吗？ 梨岁回到家，还在玄关处脱鞋，就听见客厅传来长辈们的交谈声。 “我家涵涵为了考这个电影学院啊，可真是不容易，每天学到半夜……哎，岁岁回来啦！” 说话的人是梨岁的姑姑张梅，两家就住在同个小区，时不时会串串门。 这几天出成绩填志愿，两家人自然少不了坐到一起交流。 梨岁没有过去，站着打了个招呼，“妈，姑姑。” 刚准备回房间，就被母亲杨柳叫住了，“岁岁啊，过来一下。” “这尘埃落定，你到底是怎么想的，你姑姑帮你联系了几所省里面比较好的专科，我觉着还不错。” 姑姑张梅也附和道，“岁岁，这专科虽然不如本科，但是离家近啊，而且毕业还包分配。你与其读个不知名的三本，不如学门手艺，以后也不愁。” 梨岁知道姑姑是好意，可心底还是不由得一酸，揪着身侧的衣服布料，“我还没想好要不要继续读书。” “什么？”杨柳听到这话，眉头紧皱，“你不会是想出去打工吧？！” 梨岁沉默着，现在显然不是说这话的时候。 杨柳赶紧起身把女儿拉到自己身边， “岁岁，你是不是受什么刺激了？妈妈不怪你，我们都知道你尽力了，出了学校混社会可没那么简单，你年纪还小，别一时冲动。” 姑姑张梅也投来关心的眼神，“是啊，小姑娘还是要多读书，你看我们家小涵的未来……” 梨岁应付着，“离填志愿还有一个月，我再想想。” 说完，梨岁躲回房间，拉开椅子坐到书桌前，打开手机点进和檀野的对话框。 盯着想该怎么还上欠檀野的五百块钱。 高考失利的梨岁不想再找父母要钱，父母供她读书，高中帮她报各种补习班，已经是竭尽全力，更何况还有个读初中的弟弟，因为是早产儿，弟弟梨隽才十二岁，从小体弱多病，是药罐子也是钱罐子。 隔天，梨岁起了个大早，准备去找兼职，赚钱还债。 梨岁出门找了一上午，因为未成年的缘故，四处碰壁，她走到梧桐路边阴凉的老城巷子里，在一家老式民房改造的店铺前停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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