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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笑什么？”他略微紧张地蹙起眉头。 我扬起眉毛，笑盈盈的，“你了解我，我很高兴。” 故事本该这样继续下去。循环渐进的，如我所说的那样，靠近这个原本我就已经十分了解熟知的人，一直深入到他心底最深的地方去。 但是生活的套路就是不按常理出牌。 我脸上犹自挂着尚未退却的笑容，迎面就撞上了孤单影只向我们走来的闫森。 岔路口，狭窄的拐角，淅淅沥沥滴着雨的夜晚，停在树下的白色车辆，挡风玻璃落满湿漉漉的秋叶，路灯将水幕照成一片细密的雨帘。他就那样撑着伞向我们迎面走来。 闫森大概也没想到会在这里与我偶遇，他脸上的表情变化莫测，十分精彩。毕竟当下的我和蒋叶正在近乎依偎着并肩前行。我们在雨夜打着同一把伞，姿态亲密，任谁看也不是用一句“只是朋友”可以搪塞过去的关系。 我收起脸上的笑容，条件反射般的想将手从蒋叶胳膊上收回，指尖刚略一蜷缩，我紧接着反应过来：自己和闫森早已经分手了。现在的我跟谁在一起，都与他无关。 想到这里，我收紧了手中的力度，身边的人成了我的救命稻草。这个动作让蒋叶飞快地转头看了我一眼。 雨声愈发大了。 闫森在沉默中与我对峙，他停在原地，视线从我的脸上扫向我挽住蒋叶的手，然后再扫回来。 他的目光绝对冷凝而凌厉，锋芒毕露，像一把开刃的匕首。但是我了解他，我平静地注视着他的眼睛，从那里挖掘出一点没来得及掩藏好的痛苦。 闪光的刀口，对准的不是我，而是他自己。 我本以为他会目不斜视地从我们身侧走过去。但是他没有，相反的，他一步一步的向我们走过来。 在闫森打破安全距离后，蒋叶忽然一把将我拉到了他的身后。 他一只手撑着伞，一只手作出阻拦的姿势，越过挡住我视线的肩膀，两人的对话声幽幽传来。 “让开，我有话跟她说。”闫森的语气绝对算不上客气。 “据我所知，你们已经分手了。”蒋叶分毫不让。 生怕出什么意外状况，我拨开蒋叶的身体，神情冷淡的对上闫森的视线。“我不认为和你还有什么好说的。” 他的目光闪动一下，流露出一点记忆中熟悉的温情，“我已经和雅雅分手了。这么久了，你的气消了没有？当然，如果你想再冷静一段时间，我也可以接受。” 我不怒反笑，“闫森，你似乎搞错了，我们两个分手的原因，不是因为一次心血来潮的小打小闹，我们争执的是选择性问题。触及我的道德底线的你，根本不可原谅。” 他回避了这个话题，开始打感情牌：“陈词，我们在一起那么久，我们之间的感情，你就这么轻易的放下了吗？一点留恋和遗憾都没有？” 我点点头，斩钉截铁的回答他：“是，我已经放下了，没有留恋，没有遗憾。实际上，今天见到你，我的内心一点波澜都没有。这样的回答，你可以满意了吗？” 我大概是把他的面子和尊严都狠狠的撕扯了下来，当着蒋叶的面丢在地上，还踩上去碾了两脚。否则怎么解释闫森此刻突然灰败受挫的眼神？ 但他恢复的很快，不过半分钟，闫森已经找回了自己平素冷傲的表情。他的视线扫过我身边的蒋叶，最后似笑非笑地开口，轻飘飘地说：“你最好不要后悔，陈词。” 后悔什么？后悔我离开了他之后，再也找不到像他这样家境优渥的富二代了吗？我联想到那天在 August 时郑元柯说的话，忍不住捏紧了拳，但是碍于蒋叶在场，我只能把这股屈辱和不甘压抑下去。 擦肩而过的瞬间，闫森在我耳畔留下近乎残忍的一句话：“就算我在雅雅这件事上对不起你，你也在与自己所谓的朋友纠缠不清。陈词，你以为自己有多清白？我们两个，彼此彼此。” “闫森！”蒋叶的脸色瞬间变冷，他呵斥着我的前男友，捏着伞柄的手指骨节因用力发白。头顶的伞转了一个圈，雨水啪嗒啪嗒甩在地上，我只能紧紧拉住蒋叶的胳膊，才能制止他接下来可能做出的冲动行为。 始作俑者充耳不闻，身影已经渐渐消失在模糊的雨夜水雾中。 “蒋叶，算了。”我的手指冰冷，搭在他的胳膊上时，他忽然颤抖了一下。 蒋叶低下头，他凝视着我的眼睛，双唇微微分开，缓慢而迟疑地问：“他刚才说的，是真的吗？” “什么？”一时间，我竟然不知道他指的是哪句话。 蒋叶的眼底带着沉痛的悔意，“你们两个分手的原因，和我有没有关系？” 我徒劳地眨了眨眼睛，想要解释却张口结舌。我不明白蒋叶为什么如此在意这个问题，“不是的，我们分手是因为另一个女生，和你无关…” 这边我正在绞尽脑汁的措辞，他已经收回了目光，低声说：“我知道了。” “我还没有说完，你知道什么？”我急切地拉住他。 他垂下眼帘，把伞柄交到我手里，轻轻后退半步，“是我的疏忽，竟然忘记了一个异性朋友的存在，肯定会给你们的关系带来困扰。如果没有我的存在，给你们的感情埋下隐患，也许他不会出轨，也不会对你产生恶意的揣测。” 他明明什么都没有做，但是他却对我说对不起。 “以后，我会和你保持朋友之间正常的社交距离，这样就不会有人再对你产生误会了。”他短促地笑了一下，眼角有一闪而逝的水光，“但你千万不要以为我不在意你了，陈词，你永远都是我最好的朋友。” 蒋叶头也不回地走进雨里，他的背影清瘦、落寞，担负着并不属于他的责任。面前的一幕深深地刻在我的脑海里，而这一晚的秋雨，也在我往后的生命中，下了很多很多年。 🔒32.翘板游戏 国庆的时候，江珊来 B 大看我。节假日留在学校的人屈指可数，我是其中一个，于是承担起临时导游的责任，准备带江珊在霖华四处转转。 第一站当然定在 B 大。 她见面的第一句话，就是问我蒋叶在哪里。 我低头看了看手机，说这个时间他大概在东食堂吃午饭。 “走走走，一起去。”江珊二话不说，推搡着我向前走。 我感到莫名其妙，“不是说好了去外面吃吗？” “我临时改主意ᴶˢᴳ了。”她笑得贼兮兮的，“先去食堂看望一下许久不见的老朋友。” 我站在原地，纹丝不动。“等一等……” 江珊叹了口气，“蒋叶就是一时钻进了死胡同，要我说，你现在是单身，管他什么闫森张森的怎么误会你，都是过去的事了。等蒋叶想明白了，他会回到你身边的。” “说什么呢。”我很是无奈，“我只是想告诉你，东食堂在另一个方向。” 因为放假的关系，食堂的窗口关了一半，来吃饭的学生寥寥无几，我很快在空荡荡的桌椅间捕捉到了蒋叶的身影。 和他一起的，还有一个看起来总是活力四射的大一新生。我不记得他叫什么名字，之所以对他有印象，是因为蒋叶出现在我面前的时候，十次里有八次和他一起。 我和江珊并排向他们落座的方向走去。蒋叶背对着我们，是他的同学率先发现了我们的存在，然后瞬间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扬声喊道：“学姐！” “你怎么来了？”蒋叶闻声回头，他的视线落在我身后的江珊脸上，瞬间露出一副了然的神情。 “好不容易来一次霖华，也尝尝 B 大的伙食。”江珊大大咧咧地在他身边坐下，屁股刚挨着椅子，又立刻弹起来，然后走到蒋叶朋友身侧的位置落座。 我看着她挑了挑眉，“不去打饭吗？” “算了，我去吧。”蒋叶转脸对着我笑了笑，“今天的宫保鸡丁管够。” 他走了，他的同学却没有动。 “陈词学姐，今天经常和你一起的那个学姐怎么没来？” “程娜么？国庆放假，她回老家了。”程娜的故乡与霖华是临市，坐高铁只要 45 分钟就能到家，不像我还要守着某购票平台抢购一张特价机票。 看着学弟一脸若有所思的表情，我的心里忽然转过一个大胆的想法。“你……不会是喜欢程娜吧？” “啊？”学弟突然回神，他慌张地摆了摆手，向我解释：“不是的！陈词学姐！我只是随口问问……” “好啦好啦。”我忍俊不禁地笑了，“本来想着如果你喜欢程娜的话，我问问她的意见，然后把她的微信推给你。不过既然你没有那方面的想法就算了，我也是随口一说，你不要紧张。” 学弟突然一副如鲠在喉的样子，“啊……这么说的话，其实我……” “你们在聊什么？”蒋叶的出现打断了学弟没说完的话。 “没什么，我刚才在问陈词学姐，为什么今天没见那个经常和她一起的女生出现。”学弟止住话头，略过我们刚才关于“微信”话题的讨论。 见他一副不欲多提的样子，我也保持了缄默，看着蒋叶将手中的两个餐盘分别放在我和江珊面前。“不知道你喜欢吃什么，就选了我和陈词经常买的炒菜。” “看起来还不错的样子。”江珊笑嘻嘻地举起筷子，又对着我挤眉弄眼，“有人帮忙打饭的感觉真好啊，我都有点羡慕你了，陈词。” 我正在埋头将宫保鸡丁中的每一块胡萝卜精准地挑出来，闻声不由得微微一愣。 这时，另一双筷子从斜刺里伸出来，敏捷地将我堆到餐盘一角的胡萝卜丁夹回了他的餐盘。 蒋叶的脸上没什么表情，注意到我的视线，他甚至疑惑地向我投来一个“怎么了”的表情。 算了，我收回视线。 尽管经历过那天与闫森偶遇的不快事件，蒋叶也确实如他所说的，开始和我在来往中保持一定的距离，但是一些日常生活的小习惯却被他一直保留了下来。 比如现在，他正在勤勤恳恳替我挑走鸡丁中的胡萝卜，动作熟练，完全没有意识到有什么不妥。 “咳咳。”江珊装模作样地咳嗽两声，我抬起头，正好对上她揶揄的视线。“陈词，我刚才说的话，你听见了吗？” “听见了，你不需要再重复一遍。”我被她闹得一点脾气也没有。“不用羡慕我，你不是正聊着一个大三的学长吗？每天雷打不动地跑宿舍楼下给你送奶茶。” “可是我对他没感觉哎。你说奇不奇怪，有些人天天在你眼前转悠，你却怎么也不会对他心动。有的人呢，可能好久都见不到一次，可偏偏就让你恋恋不忘。” 我眨巴眨巴眼睛，迟疑地问：“你是不是有喜欢的人了？” 江珊白了我一眼，很是无语：“我真是想不开才和你说这些，陈词，像你这种一遇上感情就变迟钝的木头脑袋，是不会理解我刚才说的话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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