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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维持着这种稳定和和平的状态继续下去，也许我不会失去任何人。而一旦妄想让感情变质，我可能会同时失去两个对我而言都意义重大的朋友。 我无法承担这种风险，于是决定沉默下去，毕竟于我而言，当下当刻最重要的事情，并不是这些暧昧不清的感情。 时间很快走到 4 月份。初春的宁城天气依旧冷冰冰的，立交大桥下的江水流速很慢，街道两边的柳树刚刚瑟缩着探出零零星星的绿色芽苞，天上就突兀的下起了一场春雪。 随着这场触地即融的春雪一同而来的，是我们的朋友李婷那让人大跌眼镜的恋情。 赵一杰和邱莉在一起后，除了刚开始江珊乐此不疲的在微信群里攻击他的渣男行径，后面的日子里我们几个都渐渐忽略了他的存在。然而不知道李婷从哪里打探到赵一杰和邱莉分手的消息，也不知道李婷用了什么方法，竟然再次展开了追求之旅，并且成功当上了赵一杰的新女友。 然而好景不长，两个人很快就因为各自心仪的大学不在同一座城市而产生了矛盾纠纷。 彼时我们刚下了晚自习，几个人聚起来坐在 KFC 大堂的昏暗角落，面前摆满了各种饮料和小食。 李婷把厚实的纸巾压在鼻子上呜呜哭泣，嘴里含混不清地说：“我一直想考天津的 P 大，你们是知道的，赵一杰也知道。可他说自己受不了异地恋，非要让我陪他一起考 D 大，这就算了，你们猜怎么着？” 她的眼睛红通通的，双眼皮哭得肿成了单眼皮。李婷擤了一下鼻涕，对着我们抽泣道：“我打听到邱莉也打算考 D 大，赵一杰明显就是想和她旧情复燃！” 我把餐盘叠起来清出一块干净的位置，一边奋笔疾书抄写着季和的英语笔记一边安慰她：“咱们学校的体育生报考 D 大的不少，也许是你多心了。” 李婷飞快地摇头，一滴眼泪顺着她的动作啪嗒一声跌落在桌面上，“我问过赵一杰最好的朋友，他告诉我分手的事是邱莉提的，赵一杰三番两次的找她复合，邱莉却不答应…” 方若雪与我对视一眼，她迟疑地问李婷道：“也就是说，你知道赵一杰心里还放不下邱莉？” 李婷露出赧然羞愧的表情，垂首不语地点了点头。 “你是不是傻？”江珊恨铁不成钢地戳了一下她的脑门，“你还指望赵一杰为了你浪子回头？我告诉你，他这种人就是得不到的永远在骚动，你和他这样继续下去不会有什么好结果的，赶紧分手！” “可是…我…”李婷眼含热泪地看看我们，咬着嘴唇迟迟说不出“可是”的下一句话。 我叹息一声，放下手中的笔，认真地对她说：“无论赵一杰准备报考 D 大的原因是否与邱莉有关，我都不建议你为了他更改自己的高考志愿。婷婷，你的人生是自己的，永远不要被他人左右，你明白吗？” 李婷茫然地看着我，最后慢慢地点了点头。 我不知道这句话她是否有听懂，我们几个作为朋友，都在努力尝试用自己的方式劝慰和开解李婷。过了几天，她告诉我们，自己和赵一杰的争吵已经结束了，至于他们具体是怎么处理的这件事，李婷却含糊其辞地敷衍了过去。 就在我以为这件事已经落幕结束后，却意外得知有另一个人也想考取 D 大。 说来也怪，那天我本来是下了晚自习去上厕所，回来的时候却在走廊上碰到了蒋叶和邱莉。 他背对着我耐心地听对面的人讲话，薄薄的春季校服外套松松垮垮地挂在身上，低头时露出后颈一节白皙的皮肤，和一小段微微突起的颈椎骨。 邱莉抱着一大摞书，笑盈盈地讲道：“没想到你也要报考 D 大，看来我们又可以做同学了，运气好的话说不定可以分到一个班。” 江珊挽着我的手忽然紧了紧，我偏过头，看见她微微蹙着眉头，正在担忧地观察我的脸色。 我还没有理解她为什么会流露出这样的表情，就听见蒋叶轻声说：“也不一定。我的成绩你知道的，况且我们也不会选择同一个专业。” 邱莉笑得一脸粲然，甚至腾出一只手来轻轻地拍打了一下蒋叶的肩膀，说：“没关系啊，就算不在一个专业，老同学之间还是要比其他人亲近一些。” 蒋叶顿了顿，慢慢地“嗯”了一声。 而在这时，邱莉手中的书因为她的动作歪斜了角度，最上面的几本书就这么啪嗒啪嗒地掉了下来。 我与江珊正好走到蒋叶身后，见状，我下意识松开了江珊的手，然后弯下腰去，先蒋叶一步捡起了邱莉掉落的书。 蒋叶似乎没有意识到我的突然出现，他弯腰的动作在半空中顿住，视线从我的手上缓缓转移到我的脸孔。在这个瞬间，我抬起眼睛，飞快地与他对视了一眼。 大概只有短短的一秒钟，我移开了目光，将捡起的书交给邱莉，尽管有李婷和赵一杰的事夹在我们中间，她依旧坦然地笑着对我道谢。 不客气。说着，我对她回以一个笑容。 江珊的手再次落在我的臂弯上，她拉紧了我的胳膊，冷冷地瞥了蒋叶一眼，然后加快脚步，几乎是拖着我回到了教室。 “你怎么了？”看着她打发掉刘孜阳，一屁股坐在我旁边的位置上，我只能按耐下去心里那点莫名其妙的压抑感，选择先关心她的情绪转变。 “当然是因为他们——邱莉和蒋叶在一起那么亲密的样子，你也看见了，再加上蒋叶之前还追求过邱莉，难道你就一点感觉也没有吗？”江珊的眉毛高高挑起，怒气冲冲地对我说。 感觉。 我的右手抚摸上自己的胸口，那里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 于是我轻轻地笑了，“我和他只是朋友，他与邱莉之间的关系怎么进展，轮不到我插嘴吧。” 我的神情应该是很淡定的，但是江珊却一把抓住了我放在桌子上的手。她忧心忡忡地注视着我的眼睛，对我说：“陈词，我从来没有见你露出过这种表情…对于你和蒋叶之间的事，你到底是怎么想的？难道要一直这么拖下去吗？” 我回握住她温热的掌心，抿唇思考了一会儿，如实回答：“我只是觉得有一点失落。不过你放心，只有一点点而已。” 我失落于那个口口声声说着自己去哪里都无所谓的蒋叶，这么久以来和我朝夕相处、无话不谈的蒋叶，选择向我隐瞒自己的高考志愿，却轻易地将决定告知了他人。 我对他的信任、共情、依赖和理解在逐步土崩瓦解，但是正如我对江珊所说的那样，我没有立场和资格去质问他。 也许他的心里还有邱莉的影子，所以才会选择义无反顾地追随她的脚步。 在我和蒋叶这段暧昧不清的友谊中，他只是站在原地没有动，而我已经想要开始后退了。 12.意外受伤 我其实还没有下定决心立刻转身离去，我只是想停下来，慢一点，认真的思考一下自己与蒋叶在这条崎岖蜿蜒的林间山路上，究竟是双向奔赴，还是愈行愈远。 很快，上天就给予了我一个验证问题答案的机会。 亲耳听到蒋叶和邱莉有关高考志愿对话的第二天，正好是一个周六。 早上七点，我就听到厨房里传来妈妈叮叮当当为弟弟做早餐的声音。想到自己跟季和约好了在图书馆见面补习，我从床上爬起来，走进卫生间开始洗漱。 刚刚将沐浴露挤到浴花上，我就听见门外传来两人对话的声音。 弟弟属于作息时间特别规律的孩子，所以我都会掐准时间，避开所有影响到他的可能性，不过他今天醒的比平时的周末要早一点。我听见妈妈关切地问弟弟是不是没睡好，他否认了。大概看到他正在走向卫生间，妈妈制止了他的脚步。 她说，你姐姐还在里面洗澡。 下一秒，我就听见一道穿着拖鞋的脚步声疾步靠近，模糊的人影映照在卫生间的水纹玻璃门上，对方的脸孔扭曲成一团肤色的光晕，她催促着我，“陈词，你快一点，小墨还要洗漱呢。” 我答应了一声，加快了往身上涂抹泡沫的速度。 不过两分钟，敲门的声音再次响起，“你好了没有？快一点洗啊，再晚一点小墨的早饭就凉了。” 我无奈地闭了闭眼，刚要开口回应她，弟弟就急切地阻止了妈妈的行为。他说：“妈，我不着急，你别一直催姐姐。” “这都快七点半了，你还要洗漱，一会儿那粥就凉了，你喝了会肠胃不舒服的…”妈妈絮叨着，“算了，我再重新给你热一遍吧。” “妈，不用那么麻烦，我也不喜欢喝太烫的…ᴶˢᴳ” 两个人为了一碗粥在外面争执起来，接着，我就听见了碗盘咣当坠地的碎裂声。 弟弟忽然沉默了，妈妈却很快反应过来，她急忙叮嘱陈墨，说你小心脚下，我去拿东西打扫碎片。 末了，她还不忘抱怨道：“你姐姐早一点出来就没有这些事了，真是给我找麻烦…” “妈…”弟弟的声音满是无可奈何。 我的心乱的很，浴室里蒸腾缭绕的雾气快要让人窒息，我再也无法多停留一秒钟，拔下墙上的花洒胡乱冲了冲身体，顾不上擦干水珠，套上睡衣趿着拖鞋就赶忙走出浴室。 按下把手推开门的瞬间，我抬起头看见不远处弟弟脸上懊悔不已的神情，刚要开口安慰他，小腿上没来得及冲洗干净的泡沫顺流而下，湿滑的瓷砖失去了摩擦力，我的脚下突然一滑，右脚的拖鞋嘎吱一声飞了出去，紧接着，我就赤脚踩到了跌落地面的陶瓷碎片上。 我摔倒在地，尖锐的刺痛感从脚底猛然传来，我的额头瞬间渗出了一层冷汗，刚刚勉强扶着地面支撑起身体，弟弟已经忙不迭地冲了过来，他的脸色苍白，一边扶着我站起来，一边大声叫着厨房里忙碌的母亲。 “妈！”他扭头喊道，“姐姐踩到碎片了！” 母亲拎着扫把疾步走来，她迅速地上下打量了我一圈，视线很快转移到弟弟身上，确认他没有受伤后，这才松了一口气。 这时，被外面发出的响动影响到睡眠的父亲睡眼迷蒙的推开卧室门，他的目光在我们三人身上扫了扫，最后落在一地四分五裂的碎片上，很快就掌握了大致情况。 他对妈妈说，找出医药箱给陈词处理一下。然后转头对弟弟说，小墨，你就别管这些了，洗漱完赶紧吃饭，然后回房间学习。 弟弟的嘴唇微微动了动，然后低声说，“我知道了。” 他没有松开紧握我胳膊的手，坚持把我扶到卧室，最后皱着眉毛犹豫地看了我一眼，最后什么也没说，带着满脸欲言又止的表情转身离开。 我坐在床脚上，为了不蹭脏昨天新换的床单，蜷起一条腿用卫生纸将受伤的脚紧紧包住。鲜血连绵不绝的蔓延出来，渗透了厚厚的白色纸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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