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怕她在发消息时,被好友申请拦住,想起他的默不作声离开会伤心,会迁怒。会突然,就不愿意给他这一刻的怜悯。 所以求和比割舍快。 但是看到她通过后发来的备注,还是盖住眼睛。 【我是盛栀。】 下一条是: 【今天忙吗?】 手机好像在发烫。 司机今天特地等了十几分钟才坐上驾驶座,看见后座先生打着字回复消息,耐心地等先生说目的地。 过了几分钟。 他哑声:“稍等一下。” 然后转身下车。好像就在这几分钟里又遇到什么棘手且困难的事。司机在浏览今天的道路信息规划路线时,先生又上来了。 穿着一件和这天气温不符的薄款风衣,偏灰色,手里拿着一副银框眼镜,电话声音响起来时司机清晰地看到他手指颤了一下。 “.......嗯。”过了半分钟,他低声说了一声,手指又捂住自己眼睛。头向后仰。 司机怀疑先生是又发烧了,不过他一向不过多干涉雇主的事,先生也喜欢话少的人,所以司机只把通讯录转到厉医生的电话,但没有拨打。 “我很快过去。” “好。” 陆铮年短短说了几句,最后那句轻得恍若未闻:“再见。” 他捂了一会儿眼睛:“.......去青湖区。” 那是A城内少有的休闲区,他们从前也去过。比起新开的城区,青湖区最近的人少了很多,娱乐休闲设施也略有落后,但还是有很多念旧的人仍然居住在这个地方,留恋这里从前熟悉的氛围。 陆铮年没想到她会在这里。 找不到她那几年,他几乎每周都来。但车兜兜转转,始终找不到一个停下的地方。慢慢的,他就不来了。 陆铮年觉得这里已经不像青湖区了。可是现在耳闻目睹,这些建筑,植物和人文,分明和从前一模一样。 所以不是青湖区发生了改变。是没有她的A城在他心里缺了一块。 现在这一块似乎被填满了。但有点太满了。他如履薄冰,深怕哪一刻......会溢出来。 陆铮年让司机先回去,自己在售票车旁,看着色彩缤纷的小丑人来人往。不像之前一样免费提供,但图案没怎么变化。 小丑们看见英俊男人看着自己手里的气球,有几个迟疑一下,还是走上来,虽然奇怪,但仍然彬彬有礼地问:“先生,买一个气球吗?” 他刚想开口,忽然被触感温润冰凉手指握住手。然后他本能转头,盛栀牵着他手轻轻带他过来,温柔地轻声细语:“不用了,谢谢。” “砰,砰。” 心跳太响了。陆铮年甚至感觉缤纷的小丑都褪色,她好像是,水墨画画出来的,这个世界厚薄不均匀。她是唯一的重心。 盛栀松开他:“你怎么站在这?” 陆铮年回神,不敢看她。他怕自己的妄想和现实重叠,把突如其来的偏爱套在她身上了,但掌心仍然血液乱涌。 他哑声:“我。”没说出什么来。 盛栀等了一会儿,然后像早有预料似的:“岁岁刚玩完,我们过去吧。”她提到岁岁,眼睛小小地弯了一下。 陆铮年被可爱到,应声:“好。” 还不到深秋,阳光并不冷淡,相反暖意十分温和,但也不厚,只让人感觉这是个晴天。 他们走在一起,绕过五花缭乱的游乐器械,又穿过各种彩色细丝编织的游乐场地,到海洋球公园前。 巨大的气球建筑轻轻摆动。 岁岁从一堆海洋球里爬出来,踉踉跄跄地往妈妈身上扑。然后转头,眼睛亮亮,玩得太累了没有力气一口气喊出来,但缓了两声还是喊: “叔叔!” 盛栀带岁岁来青湖区的老游乐园玩。 陆铮年意识到这一点,轻轻伸手,本来是想和岁岁握手的,但她抱着妈妈不肯松手,就拱拱妈妈示意妈妈去牵。 面上还羞怯地说:“叔叔好。” 盛栀问陆铮年想吃什么。 昨天岁岁表现得很好,主动把玩具绘本收拾整齐,抱着她哀求要来游乐场,盛栀伤口藏在外套下面,一下心软得一塌糊涂,就答应了。 今天让她在这玩了一上午。 家里的玩具比不上在气球城堡里和朋友四处摔跤的快乐。盛栀拍了很多照片,可惜稳定性不够好很多拍糊了。 她和陆铮年说话的时候岁岁还在偏头悄悄地用小手指头扯她的衣服,蹭妈妈身上的味道。间或扭头偷看陆铮年一眼。 他们说好就去周围的便利店时,岁岁被盛栀抱起,在她耳边神神秘秘地悄声说:“妈、妈妈。” “叔叔偷偷看你。”她把手围成一圈。声音都压出气音。 盛栀被她萌得心都化了,过了片刻才领会到她话里的意思,下意识去看陆铮年。 他手里握着个彩色风车,被风吹得一卡一卡地转。 但递到双手去接的岁岁手里,忽然呼啦啦地飞旋起来。岁岁眼睛溜圆,上下拱拱拍手:“风车!”她声音清脆,和风车转动的摩擦声合在一起。 陆铮年笑了一下。转头正好对上盛栀视线。 她问他:“多少钱买的?” 陆铮年手指微蜷:“二十。” 盛栀摇摇头:“太贵了。” 岁岁还在拍手手逗风车玩。 陆铮年:“岁岁喜欢。” 岁岁大声:“喜欢!”她还是害羞,脸红扑扑的,但从妈妈身上探出去要陆铮年抱,风车不重但仍然被岁岁抓得紧紧的。眼睛亮晶晶看着陆铮年。 陆铮年说家里有小孩,但其实没怎么抱过,这会儿被岁岁这么亲近其实有点心脏紧缩,酸涩的但也不知如何反应。 只好在盛栀靠近的时候狼狈地伸出手。 岁岁乖乖地没动,靠在陆铮年身上忽然弯眼,露出一个灿烂的笑来。 很可爱。 陆铮年又想起小时候的盛栀。记不清脸但应该和她的孩子一样的天真无邪。于是他的心也毫无预兆地融化了。 盛栀说去买个岁岁能吃的蛋糕,回来的时候岁岁伸出手让陆铮年给她吹风筝。社恐。但是自来熟。 陆铮年摆弄风筝,她还睁着那双天真无邪的大眼睛使劲地瞧。他还没吹就伸着短手使劲往前示意他。“吹,吹。” 陆铮年总算找到合适角度,轻轻开口。呼呼的微风声,像细雨一样。缠绵轻柔。他抱着岁岁,宽大手掌还怕她害怕,始终轻柔地拍着。 那个下午的陆铮年,也是这样。他应该是确实喜欢孩子。也确实喜欢岁岁。 盛栀把东西放在眼前透明圆桌上,陆铮年抬起头,一大一小眼睛都漂亮,望着她,岁岁很快就惊喜笑了,陆铮年的眼神则含蓄温柔很多。 他看着她坐下,不着痕迹地看了眼她左手。“渴不渴?” 岁岁眼睛在他们两个人之间打转,好奇又明亮。 “有点,要不就在这吃吧。”要找的便利店也有座位,但这里避着阳光,阴凉正好,而且抱着岁岁走也很累。 盛栀看眼岁岁。 岁岁其实喜欢自己走路,但今天一路都是陆铮年抱过来的,而且她懂的字不多,很多时候都是咿咿呀呀不知道在念什么。 陆铮年也很耐心地倾听。 偶尔还会伸手轻轻压住岁岁的毛绒帽。岁岁有点怕冷,身体也很弱,这个帽子更多是挡风的。 她以为他不知道。盛栀垂眸。 她好像觉得他不知道很多事,其实他都知道。 “岁岁.......”盛栀刚开了个口,陆铮年就看向她,似乎是看她说了两个字又停住,就问她:“要不要气球?” 陆铮年低眸:“十块钱两个。” 盛栀哑然失笑。“你为什么,总想买气球。”她拦着他是觉得小丑的气球太贵了,也是氢气球很容易漏气,她一般不让岁岁玩这个,也没办法拿回去。 但陆铮年垂下视线说:“你喜欢。” 陆铮年哑声补充:“不知道你现在,还喜不喜欢。” 岁岁懵懵懂懂地抬头看看妈妈,再看看叔叔,奶声奶气:“妈妈。” 盛栀伸手,把岁岁抱过来,然后轻轻捂住她耳朵,才说:“我和严朔是因为我坚持留下岁岁,才闹翻的。” 她低着头,看着眼睛葡萄一般乖乖巧巧狡黠的人宝贝。轻轻地弯眸。 她抬头,本来想问陆铮年介不介意。 可是他只看着她,半晌才说:“我会,把岁岁当成我们的亲生女儿。” “我们”两个字几乎烫伤他舌尖。 可他觉得心脏温度已经比任何一个夏天都要灼热,但恰到好处地包裹了他。 陆铮年眼睫轻颤:“照顾好她。” ----
第30章 把岁岁当成亲生女儿。 盛栀微怔。随后莞尔。 相同的话,严朔也说过。那个时候他们浓情蜜意,她一个人跟着妈妈去国外时,是严朔和她不在一个城市,依然不分寒暑冬夏地赶过来和她和岁岁一起过节。 她那时也觉得,承诺过的永远就是真的。盛栀垂着眼睫,轻轻地捋顺岁岁毛绒帽子上的细毛。 岁岁感觉到妈妈揉她脑袋,一拱一拱。嘴角永远是上扬着的。 阳光飘来。盛栀像一副洗去铅华的油画一样,十年沉淀下来的细碎安宁,温和沉静好像全都真实化了,全都是,属于她的。 她是他全部的妄想和渴望。 她也把岁岁养得很好。于是陆铮年呼吸都放轻了,静静地看了一会儿,才像任何想窃画的盗贼一样。 他不敢轻易去添上几笔。他怎敢笃定他的笔触不会惊扰她的宁静。可是他仍然想触碰她,像信徒偶尔也会跪徙千里,渴望神袛,渴望触碰神明的手指一样—— 陆铮年轻轻地伸出手。 盛栀抬起头:“我知道你的为人,陆铮年,我相信你。但你不需要有那么重的负担,岁岁不是我们的孩子,我知道,你也不用非要多么无私地对待她,我只是希望,岁岁在我身边的时候,是开心的。” 她的话惊扰了他。 他手轻轻落在她手背上。理所当然地一颤。 陆铮年垂眸。他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好像说什么都是徒然。又好像他缺席的十年,恰恰是她最需要他的十年,他怎么样都弥补不了。 于是窃画者呼吸更滚烫了。 他感觉到这幅画是不属于他的,只是偶然展出,她分给他没有轻重不具实质的轻轻一瞥。然后他看着画上的伤痕,看着那些干了的笔触。 想起这幅画才落笔的时候,色彩明明是那么鲜妍明亮。 岁岁突然伸出小手抓住陆铮年的。她手指短些,费劲抓着陆铮年的两根食指,想抓风车一样紧紧的不肯松开。 偏偏她还抬头,看陆铮年几眼又继续盯着她抓着陆铮年的手。好像怕他走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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