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都不累么? 他不是个病人么? 想到这里盛栀撑着手肘微微坐起来看一眼,看他神情正常又去摸他的手臂。肤色是很有质感的象牙雕像一样的白色,血管青紫交杂,白色衬衫衬得他很斯文败类。 盛栀才发现他居然没换衣服。 穿得斯文沉静做那样的事。 她推他一下。陆铮年好像不习惯,考拉一样慢慢地睁眼,可她躺下来,他又像不会被推倒一样的不倒翁从身后抱紧她。 毫无怨言。 完全紧密的,把她要嵌进怀里的姿势。 盛栀难得想起从前的事:“你都不长记性么?” 陆铮年的胸口疼了一下。并不是心脏处疼。他分辨得出来这是一类生理痛,大概情绪波动太剧烈时会这样。 可除了被她当成严朔的替身,他记不起任何该长记性的事。也许他清空脑海里的记忆,只是为了欺骗一次自己,可以毫无代价负担地无阻碍爱她。 很像疯子。 陆铮年在心里评价自己,又仔细体会着这种感觉,但又觉得他本来就是个疯子,不因为他装得克制冷静,就完全可摆脱这罪名。 我何尝不是在,觊觎你呢? 我伪装他人又被你抛弃,我明知道后果也接近你,又何尝不是我这样觊觎的代价呢? 他明明都知道。他都知道。 陆铮年有时候都不知道他这样疯过几次。也许他这样克制,是因为盛栀给他的机会,总是很少,很少的。 这次梦如果过去。 留下的会只有两三天。 陆铮年声音在她脖颈边变哑:“我会好好看病的。”他不答她说他不长记性的话。 盛栀翻过身来,因为她这样视线就和他对上了,陆铮年眼睫垂下遮盖住眼里的潮意,又被她捏着下巴抬起来。不过是很轻的。 他喉结真的很好看。盛栀看几眼,轻轻说:“有时候你也要学会和我说。你和我说几句,我就知道了。陆铮年,我没有那么......” 他呼吸陡然变急促。在她耳边慢慢地低吟起来。碰到他不能碰的地方。 盛栀都不知道该不该继续说,被他握住手才反应过来,匆匆说完:“没有那么不讲道理。” 出发前一个小时。他埋在她侧颈边轻颤着自己解决。说自己没有不讲道理的盛栀好像也没有很讲道理,但总不能再去洗一遍手。 盛栀怕陆铮年又委屈,闹钟响了先去看他眼睛怎么样了,红得像她刚刚怎么样他过。 不能出门了。 盛栀起身,还叮嘱他:“你别送我去了。” 陆铮年没说话,她回来找开衫,陆铮年盖着眼睛,听到她声音慢慢挪开手:“我想送你去。” 盛栀:“你这样去?” 陆铮年看不到自己的样子,但瞳孔盯着她。盛栀想了一会儿,虽然她不会说这样的话,她也别扭,但还是安慰他:“这次就算了,我会吃醋的。” 说完不敢看他的眼睛,拿着行李箱就出门了。 盛栀出门半个小时。 陆铮年还捂着眼睛。在想她去见严朔,去见不可能被他取代的那个人,还说他去送她她会吃醋。 她这样坦然,他疼都好像疼得不讲道理。 可确实差了几分运气。 回公司状态肉眼可见地跌落,本来厉择看了病历觉得他可以疗程少用点药,看见他又开始走神无声地放下病历。 徐晟现在是啥也不敢不问,又像那天忽然人就倒了怎么办:“吵架了?” 陆铮年不说话。 沈霁倒了咖啡来,自己在一边坐下:“你怎么忍得住。”他是几个人里唯一知道盛栀又飞了一趟黎巴嫩的人,还是一个人。 “你怎么不跟去?”徐晟还以为盛栀只是单纯出差,在纳闷:“M&G最近又没什么事,严氏的老董事长没了.......” 办公室忽然一静。 陆铮年把文件翻过一页:“你们先去忙吧,我财报还没看完。”他还有很多事。 沈霁留下,看陆铮年一页一页看文件,帮忙收拾了一下办公桌,然后问:“不是因为感情破裂离婚?” 他心里叹气,实在不想做这个坏人,但厉择完全不管徐晟一点状况不知道,也不明白还有谁能做这个旁观者清的人: “突然合葬,谁知道他们是不是因为伦理上不能在一起而分开?岁岁也对严朔没有恐惧,陆铮年,你真的要想清楚。” 他知道盛栀这几天都和陆铮年在一起,沉默一会儿:“她还要了你的病历。” 陆铮年安安静静地坐在那,手指还放在文件上,但其实眼神已经没有在想财报的事了。 十年没有音讯。 走得那么绝别。 忽然回心转意。不是因为想拿他取代严朔,换个心情或者把严朔逼走,心软作祟加上不能再和严朔复婚的原因,还有什么呢? 她也许是真的喜欢严朔。 陆铮年心里疼一下。沈霁说完出去,他也不明白说不出“我们已经在一起了”这句话反驳是为什么。 其实在镜子前他看着自己,也常常想他怎么会是这么索取无度的疯子。可是后路断绝前路峭壁,他如果不求她看一看他,如果不逼她亲吻他纵容他。 那这一瞬他什么都没有。 过去未来都完全是空白。 他仍然没有想过和她可能有以后的十年。有的时候甚至会心里隐隐抽痛地不受控想,她成全了沈阿姨和严朔父亲,那她怎么办呢? 盛栀,即使她不爱她,她未来的人生也还是很长的,到那时,她要怎么办呢? 还有一件,他在她面前掉过那么多眼泪。她的眼泪,他只在严朔那里看到过。 黎巴嫩对他来说是那么痛恨模糊的过去,可是他心疼,她却宁愿流着泪也要回去那里。 他和她本来就是犹如鸿沟的。隔着那样宽阔的岁月,他跨不过只属于她和严朔的那条河。他找不到真正无忧无虑的盛栀了。 晚上陆铮年多吃了一颗药。 就这样吧。他就算跟去了也只能做让她为难的旁观者。不如。 吃药后大脑运转停滞。 他想了半天也想不到不如怎么样来。 后来只想到一句。还不如这样死去。 他闭眼。 奇怪。人得不到自己想要的爱,哪怕得到了一星半点,虚假的,也不是视若珍宝小心翼翼地怕失去,而是想就此死去。 还是想死去。 他忘得这样干净。连记忆都不值得相信。或许只有死亡能使他完整,使他清晰地拥有得不到的记忆。 陆铮年把盛栀的电话调成普通提醒,但其实她打来他还是立刻就醒,对着黑夜能想起她那边是什么时间。 他接起电话,无声屏息幻想这是那十年间,任何一个日夜。 哪怕她想起他一次。他都可以相信。 陆铮年静静地看这夜色。 相信她也会为他吃醋。 眼睫轻颤。“到酒店了?”陆铮年哑声问。 盛栀顿一下,“嗯。” 陆铮年和她低声说了几句话,话里的温柔让盛栀都感觉春意绵绵藏雪含冰,她摸了摸额头:“我去洗漱了,你也早点休息。” 陆铮年看着电话挂断,只觉得这一刻很安静。其实理所当然,但为什么,为什么。这么......? 他得到了梦寐以求的,他本来该喜不自胜,他本来该完全沉浸进去。可为什么这么清楚,这么遥远,明白这只不过是取代。 陆铮年喉咙剧痛,像昨夜一样弓身。 痛苦和欢、爱像毒药洞穿他五脏六腑。 他形容不出来。 亮起的手机里酒店还在发来入住提醒。提示如果不入住也不能退订。 其实。 其实她在那里生活十年,住哪里都比住酒店好。住哪里,可能都很熟悉,住哪里可能都和严朔有关系。 他这种嫉妒简直嫉妒得没有道理,像他每次无端都会希望那十年间的电话有一个是她拨打过来的一样。 他多么希望。 她的喜欢就是这样不讲道理。这样他还可以期望她爱上他,像她当年义无反顾选择严朔一样。爱恨都没有逻辑,所以他的嫉妒也可以没有依据。 可惜正如他失去的十年是被严朔填满的。 他失去的是永远失去的,已经完全属于另外一个人。他不该嫉妒。他没有立场嫉妒。连嫉妒都显得毫无用处。 那十年的夜晚,和今天也没有什么不一样。 他缠着她逼她看着他的脸,那样疯狂,荒唐的希望记住他的样子。 没想到在他眼里。 那十年和今夜没有什么不一样。 他依然远远地望着那轮月亮,落在别人的窗台上。她那么远。那么亮。 可连一缕光,都没有落在他身上。 ----
第56章 陆铮年听她在刚刚的电话里说坐飞机有点累,还是辗转问到她的住址。 诺维公馆,订了一份餐点和客房服务,看了眼她所在地区的天气,觉得她应该会做个好梦,闭眼四个小时。 天亮了他起身,没到M&G多久,就在例会上听到严氏架构重组的资料,旗下的诺维酒店可能会低价卖给黎巴嫩的当地企业。 就是她住的那一家。 李承会后问他有没有兴趣,如果想踩严氏,这个时候自然要分一杯羹。但陆铮年的态度,李承看不懂。 出于谨慎他补充道:“当然,诺维是严氏的祖产,还有很多留给他们自己的客房,要得手恐怕需要很大一笔支出。” 他都提到的很大一笔,应该确实所费不赀。但陆铮年找不到收购的理由。他靠偷来和她的短暂相处,难道还要靠偷把她的过去全都毁掉吗? 没有必要。 单薄贫瘠的是他的十年。他有什么资格这样做。难道做了就能抹去了,就能让盛栀不再去见严朔? 他自认不值得。 “不用了,既然是严氏的祖产,严朔没那么容易脱手。” 李承沉默片刻:“他最近,很缺钱。” 是想搬迁回A城? 陆铮年心里竟然无法因为这个消息有一丝恼怒,他总是联想到盛栀,联想到她如果像他想念她一样想念严朔...... 他很快阻止自己继续想下去,但心里还是觉得,离得近会好一点。离得近会容易一点。她就算回心转意也大概会留下,到时候又只做一个旁观者又有什么关系呢? 他去茶水间吃药。 没有药,他总是喜欢胡思乱想。 握着热水把药喝下去,因为在顶楼,茶水间很安静。 可他站了一会儿,依然听到有人说看到她和严朔在一起,他们一起出去,其他人都猜测他们要复婚。 陆铮年知道他应该寻着声音走过去,他应该戳破这焦虑抑郁引起的幻觉。好让自己冷静。 去相信她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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