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晨从我手里拿走一杯咖啡,看向离去的中学生,说:“你说过,最喜欢小说里心底单纯善良,外表丑陋的卡西莫多。可如果他真的出现在现实中,会发生什么?”说着,他喝了一口热咖啡,冲我摆了摆手:“好了,回家吧。” 我瞥到街边矮树丛中的绿叶,在强烈阳光的照射下显得几乎透明。突然,我发现绿叶间有一条长长的细丝。蹲下身,我顺着在阳光下显得亮晶晶的细丝看过去,发现这是一个在叶子间被破坏了的半个蜘蛛网,上面的主人不知道爬到哪里去了,只剩下摇摇欲坠的残破的家园。 我合起掌,在心里轻轻地对那只不幸丧失了蛛网家园而逃走的小蜘蛛说:希望你平安无事! 站起身来,背后隐约有一种奇怪的感觉,似乎有什么人在盯视着,我扭头一看,树丛旁的大树后闪过一个身影。刹那间,我的心跳几乎停止,连忙冲过去。树后什么也没有。那个身形,那个姿态……难道是父亲去世后,我思念过度的幻觉吗?我叹口气,朝许晨离去的方向走去。
第8章 律警伪证疑案(1)(2) 1 春日清风拂面,阳光灿烂,我拿了一杯咖啡,正在熙熙攘攘的纽约街头走。忽然,背后感觉一阵凉意,有人在盯着我。我猛地转头,环顾四周,人群中,一张张陌生脸孔,盯我的人会是谁? 转过头,继续走,但背后那种奇怪的被盯视的感觉一直挥之不去。我快走,他也快,我慢走,他也慢。到底是谁?那目光黏黏腻腻地跟着我,怎么甩都甩不掉。而我一次次回头,却怎么也发现不了目光的主人。 心中升起的一股怒气,越来越大,终于我忍不住回头大吼一声:“你是谁?为什么一直跟着我?” 一个熟悉的声音响起来:“樱桃,是我,是爸爸。” 我看着不远处,跟自己面对面站着的父亲,人群如水从我们身边流过,这一刻,时间仿佛停止了。他灰白的头发,圆润的下巴,弯起来的眼睛,那么熟悉亲切,我似乎闻到了他身上的烟草味儿。 爸爸还活着!他没有死!我鼻子发酸,心中一阵狂喜,急忙奔过去,搂住他:“爸爸,你还活着!” “没有啊,丫头,我已经死了。你看……”他说着,从眼眶中取下两只眼球来给我看,而他脸上原来眼睛的位置瞬间变成了两个黑洞…… 我吓醒了。全身都是汗。厚厚的窗帘外已经有点发白,看看表,已经六点多了。 这几天我一直在查父亲的案子,有点疲劳。那天看完蜘蛛人回来时,路上背后的目光让我一直有异样的感觉,我觉得可能不是自己的幻觉。 更让我感到奇怪的是周围人的态度。 父亲调查的是一个针对年轻女性的连环杀人案,凶手一直没有抓到。杀死父亲的会是这个凶手吗?是因为父亲掌握了什么线索? 我问过陈警长,他嗯嗯啊啊地跟我打了一阵嘴上太极拳,让我喝了一杯警局极其难喝的咖啡,就客气地把我丢到警局门外。 问许晨,他垂下眼睛,双腿一盘,进入闭目养神的充电模式,不吭声。他们都怎么了?这让我心中惊讶又愤怒,你们不是爸爸的朋友,助手吗?这都是什么态度?倒是帮我查查杀死父亲的凶手啊! 弟弟二更倒是很积极,但奇怪的是,对于父亲的死亡,他也没有表现出太多的情绪。葬礼上,只是皱着眉头,闭紧了嘴。 就连父亲的女友苏洁,也并没有出现在他的葬礼上,直到葬礼过后一个月,我才在她的咖啡店里见到她。 苏洁的咖啡店在法拉盛市中心附近,店面不大,绿色的招牌上是几个胖胖的豆荚,上面五个圆润活泼的大字“魔豆咖啡店”。 店里设计得绿意盎然,一进去好像进入一个天然小树林,桌椅都是圆木树墩设计,缠绕着绿色的树叶和藤蔓,咖啡杯也是深褐色带着树纹的木制杯子。周围点缀着绢制的栩栩如生的小鸟,音乐是涓涓流水声。 在这全是灰色钢筋大厦的城市中心,出现这么一个绿色小空间,自然生意不错。她甚至打算在曼哈顿再开一第二家,最近正在攒钱。 “苏姨,爸爸的葬礼上没看到你。为什么没来呢?”我走到柜台边,面对着正在磨咖啡的她直接问道。 父亲去世后莫名不见人影,这么久才出现,亏父亲平时对她还不错。我心中强烈不满,但口气听起来却很和气,我这软糯的个性,连说质问的话都硬气不起来。 苏洁抬起头,她四十六岁,比父亲足足小了六七岁,瓜子脸,短直发,一双不大、目光却总是很坚定的眼睛,显示着主人是个相当有主见有个性的人。 她眼神微微低垂,看着我,一米七的个头对于我这个勉强过一米六线的人来说,有压倒性优势。我心中的不满弱了,有点怯怯地看着她。 “樱桃,对不起,我有急事去密歇根了一趟,刚回来。我已经去过墓地了。”她不慌不忙,相当温柔地回答。 在她眼里我看不到半点悲伤。她原来是纽约州警,后来辞职开了咖啡店, 这个案子,我原来还指望她能帮我点忙呢,看来,周围人都指望不上了。算了,我自己调查。可他们的反应为什么都那么奇怪? 我穿好衣服,拉开窗帘,温和明亮的晨光透过玻璃照过来,像一只金色温暖的大手。我眯了眯眼,拿起手机,看了看信息。 翻过一堆广告和看起来明显是拜托我去抓奸的委托信息,有一条引起了我的注意:“樱桃,我是刘丽。我和承勋有急事找你,我们今天能约个时间吗?”这么早就发信息,可能怕打电话把我吵醒吧? 刘丽是我的大学同学,性格一贯体贴温柔。她住在紧靠法拉盛的一个叫李堡的城镇里,那里韩国人居多。如果说法拉盛是中国城,那李堡就是韩国城,她的男友李承勋就是韩国人。 虽然住得比较近,但我跟她关系一般。去年朋友聚会的时候见过他们俩在一起,那是我第一次见她男朋友。他是个记者,在李堡市的报社工作,几年前,因为一个记录片得了新闻界的“新人成就奖”。我还记得在电视新闻中,他对着镜头笑容满面,手握奖杯,一副神采飞扬,踌躇满志的模样。 我双手握住手机,拇指飞快点着回复:下午一点,魔豆咖啡店见。即使对苏洁心怀不满,还是依照了以前的老习惯,尽量给她拉生意,我这个好人当的实在是太彻底了。 2 刘丽点了摩卡,她的男友李承勋点了杯美式咖啡。我要了一杯橙汁。刘丽又叫住了写完单子,正要离开的店员女孩:“再要个蓝莓蛋糕,和两个奶酪蛋糕。” 她冲我微微一笑:“我记得你很喜欢吃蓝莓类的东西,蓝莓饼,蓝莓果酱,蓝莓奶昔……”她不但体贴,心也很细。 我有点不好意思:“谢谢!” “别客气。这次我们是想委托你一件事。”她把乌黑的长发往后捋了一下,一身粉色公主裙的她穿着奶白色的大衣,看起来就像是个精致的优雅公主。 而自己,老样子,为了方便,牛仔裤加肥外套,里面一件套头毛衣,就像刚从集市上买菜回来,幸好我脸还年轻,不至于被人叫大妈。 “主要是我男朋友承勋想找你委托。”她指了指身边的男友。 我转着眼珠,看向对面这个穿着深蓝色休闲西装,一直没吭声,但身子坐的笔直的男人。他长着一张几乎所有韩国男人都有的典型的鞋把子脸,细眼睛,但皮肤很白,像刚出笼的馒头。 我脸对着他,客气地笑着:“是吗?以前我在电视上看到你得奖的新闻。那个新闻界的“新人奖”每年在纽约东区只有一个人能得到,你真的是很厉害!” 对方一边微微低头鞠躬,一边认真地对我说:“过奖。”他中文说得很流利,大概是经常跟女友练习。接着他说:“樱桃,我想拜托你帮我做一个证人,证明我没有杀人。” 我差点被橙汁呛到,咳嗽着,急忙拿起纸巾擦了擦沾上橙汁的鼻子和脸,瞪大眼睛看着他。李承勋又微微一低头,带着恭敬认真的态度解释起来。 “周海波律师,你知道吗?”他眼睛直视着我。我笑了,当然,这么有名的律师,在新闻上经常露脸,不用说跟警察体系沾边的人,就是普通的老百姓也熟知他的名字。 他主要负责刑事案件,是警察和检方律师。他有个外号,叫“常胜公鸡”。因为他总是把他并不宽厚的胸脯挺得高高的,头高抬着,微微后仰,下巴对着前方,简直就像是一只面对着要升起的太阳打鸣的公鸡。 每次上法庭辩论之前,周海波律师的气势也如同神气的斗鸡一样,一副必胜的姿态。辩论之时,他往往会手握证据,腔调圆润,声调铿锵有力,词语掷地有声,如同一把铁锤打得对方节节后退。 而最后的结果,也总是以他的胜利结束。万恶的犯人被绳之以法,判刑,被带走。下面的群众都拍手称快。快乐结局。 每次他都能迅速判定凶手,让受害人扬眉吐气,也让大家有酣畅淋漓,正义终于得到声张的感觉。所以,他不管是在业界,还是在平常人心中,都是一个名气大,名声响的律师。 “我要扳倒他。”李承勋说着,脸绷得紧紧的:“周海波跟法拉盛证物科的警察勾结,制造伪证,陷害无辜的人,我要把他揪出来。” 我瞪大眼睛看着他,接着微笑着转了个话题:“让你得奖的纪录片叫做《家庭之罪》,是吧?拍得真好!” 这个纪录片采访了很多生活在底层的人,记录了他们的生活日常,讲述他们在工作、生活中的困境和挣扎,以及遇到的社会不公,是一个竭力在为底层人发声的片子。看得出,拍摄者有很强的正义感和社会责任心,以及对于底层人们的深深同情和怜悯。 李承勋一愣,可能没想到我话题转得这么突兀,接着微微垂下眼睛:“过奖了。” 从他真诚的面容,也能感受出那种正义凛然的气息。这种感觉,在当今这个浮躁的社会,即使在年轻人身上,都不多见了。 “你说的周律师跟警察勾结,我也略有耳闻。”我笑着回答他。这是以前跟陈警长喝咖啡聊天时,从他那里听来的。 即使不在警局,在魔豆咖啡店里,陈警长在说这话之前,也十分谨慎地先环顾四周,看看有没有可疑的人。当时,我指了指他身后墙上挂着的钟:“才九点多,很早呢,人没几个,听不到的。” 确实,咖啡店里除了我们,只有靠窗的地方坐着一对老夫妻,还有角落里一个男人在看报纸,离得都很远。陈警长这才全身放松下来,肩膀下垂,摆出一副抱怨的脸色。 这一阵抓的一些凶杀案的犯人们,很多是由他负责审问。按他的经验,从对方的眼中、表情中流露出强烈的真诚,他直觉认为他们应该不是凶手。可办案是靠证据的,这他也很清楚。看着法庭上,周律师出示的不容置疑的DNA铁证,陈警长也无话可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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