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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湘繁记起，他们谈恋爱的时候，他母亲还在世，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双亲都离世了。她突然想开口问，但又觉得不合适就硬生生憋了回去。 宋子珩的公寓在顶楼 20 层，是个跃层。宋子珩先进了门，提着箱子径直往楼上走，头都没回，只是客套提醒，“门口有鞋套。” 秦湘繁穿着高跟鞋穿鞋套很不便，打开鞋柜给自己找一双拖鞋。鞋柜里清一色的男鞋，只有角落里有一双格格不入的粉色女拖。她眼神停滞了一会儿，随即关掉鞋柜，脱掉高跟鞋，光脚走进客厅，坐在客厅沙发上等他下来。 他换掉西装，换上了羊绒毛衣和休闲睡裤，衣服很贴身，更显露出他健硕有型的上半身。他在秦湘繁对角的沙发边坐下了，看了一眼她光着脚，拧了眉，也没说什么。 屋内很暖和，秦湘繁也只穿着针织衫，他又一次在落地灯的柔光下欣赏了一番她曼妙的身姿，她还是记忆里玲珑柔软的模样。 “来吧，说正事吧。” 他一手搭在沙发沿上，背靠在抱枕上，姿态很放松。 相比较而言，秦湘繁可拘谨了许多，她只坐在沙发 1/3 的位置，双腿规矩地并拢，还能看到她有些紧张脚趾头蜷缩在一起，紧扣着地面。 “学长，我这里看到好几家国内头部的科技公司都在寻觅带业务的 VP。” 秦湘繁一边说一边观察宋子珩的表情，他坐的位置没有光源，整个人就陷在黑暗里，只见轮廓不窥神色。 见他也不说话，秦湘繁继续说，“学长在 TMT 行业也深耕了很多年，打不打算考虑接受点新挑战，试试带着团队真刀真枪干一番事业？” 做咨询不是真刀真枪，收费越高的咨询公司越善于纸上论道。 他还是没说话，连姿势都没变，岿然不动坐在原地。秦湘繁面对这种冰冷的气氛有些不耐烦，从电脑包里打开电脑，端着电脑起身走到他旁边的位置，坐在他身侧，距离有些近，膝盖轻轻碰到他大腿外侧，能感受到男人的体温。她指着电脑屏幕示意他看，却被他一下子盖上了电脑。 秦湘繁有些不知所措，宋子珩略带强势地端过电脑放在一侧，随后又略微收拢双腿，故意跟她保持了一点距离，他双手撑在后侧沙发上，微微往后靠，从她身后欣赏秦湘繁因为紧张而绷直的背脊和针织衫下包裹着的漂亮蝴蝶骨。 秦湘繁都能听到自己彼此呼吸的声音，宋子珩似乎轻叹一口气，终于开口了，“繁繁，这么多年，过得好么？” 这个称呼，已经多久没听到了。秦湘繁突然觉得自己像被一只吹得鼓胀的气球，被细针扎破了眼，一下子泄了气，精气神都跑没了，铮铮铁骨也驾鹤西去。她眼睛里有些微微发热，回过头与他四目相对，一时间也说不出话来。 宋子珩的目光很温柔，温柔得像一双厚软的大手，抚摸着她的鬓发和脸颊。 秦湘繁下意识咬了咬下嘴唇，“我挺好的，你呢？” 宋子珩也不做更多动作，语气很平和，“就跟你看到的一样，只有工作和出差。” 秦湘繁注视着他的脸，分开的时候他才刚 22 岁，还是个透亮如玉的少年，而今他已经是成熟的男人，青涩已完全褪去，眼角有了些许细纹。在她的记忆里，他好像一批高大的骏马，身形瘦削，脊骨挺直。而今的他，却更像狮子，不动声色趴在原地，处处透露着威严。 秦湘繁脑子里闪过十年前，她去机场送他出国。他好不容易争取到奖学金圆了一直以来的留学梦想，纵使秦湘繁千万个不舍，也不能对他说半句挽留。 落日余晖下的机场，两个难舍难分的年轻情侣紧紧相拥，拥抱紧得好似要把自己献祭成他骨血的一部分，跟他去到天涯海角，每分每秒感受他的脉搏和心跳。她一个字也说不出口，仿佛诀别一般，让眼泪吞没了一切理智。 宋子珩不明白她为何如此伤心，只以为是小女朋友习惯性黏人。他抚摸着她的头发，在她耳边安慰，“繁繁，好好准备托福，我在美国等你。” 她的眼泪淹没了她的视线和声腔，她只得吻在他的脖颈上，心里祈求，“珩珩，不要走，好不好。” 宋子珩捧着她泪水纵横的脸，亲吻她的嘴唇，“宝宝，每天给我视频，好不好？” 她只能频频点头，婆娑的泪珠滚滚而下，沾湿他的衣襟。 她心底里隐隐的担忧，慢慢变得越来越强烈，最终吞噬了她。起初他们几乎天天视频，秦湘繁总在电话那头跟他撒娇说，“我好想你呀。” 就这样从每天视频好几次，到慢慢只有一次，到好几天才一次。 宋子珩暑假在美国找到了麦府的实习，也没回国。在麦府忙得昏天黑地也顾不上远在重洋的小女朋友。等到实习结束，他再给秦湘繁打电话，已经联系不上了。再之后，他收到一条她的信息，“子珩，我们分手吧，我好累啊。” 秦湘繁大冬天晚上从北京的东边坐了 2 小时地铁到了北大，在诗情画意的未名湖边，给这段爱情画上句号。她呆呆地望着湖面上倒影的明月，喃喃自语，“我追不上你了。” * 秦湘繁努力折叠起这些不合时宜的记忆和情绪，身子往后试探性挪，离他又近了一点，发梢的香水味悠悠地钻进了他的鼻腔。她低头注视着他，语气温柔却又带着些暗示，“不想换一种生活么？” 宋子珩笑了，这么多年未见，勾引技术倒是进步不少。 “换成什么样？” 他问。 秦湘繁眼睛亮亮的，带着笑意用温柔的语言描摹，“工作生活平衡一点，不用总出差，哪怕工作日晚上，也能按时下班，跟家人一起吃晚饭。” 对于一个一年 300 多天都在出差途中的人来说，这样的生活真的很有吸引力。宋子珩挪了挪手掌，轻触她的指尖，她的手指有些冰凉，指甲盖上覆盖着温润透亮的指甲油，甲面光滑且红润。 宋子珩说，“好像是很不错。” 秦湘繁也回之以温暖的笑，不动声色地缩回手指，微微蜷缩在一起，“考虑看看？” 宋子珩也收回手，手臂抱在脑后，似乎心情很不错，突然笑了，又说，“你的软件告诉你的？我现在想 settle down 了？” 他看到了她手机上的软件？！ 秦湘繁意识到，她又被这个老狐狸耍了，她有些不悦，脸上的笑容已经散尽。她起身把电脑放进包里，拿起外套准备出门。 宋子珩走过来站在她身后，问，“正事聊完了？” 他说话时的气息都能扫到她的后颈上，秦湘繁有些不悦，转过身与他对视，两人靠得有些近，她歪歪脑袋，故作轻松，“聊完了，学长早休息，我先回了。” 宋子珩挡在她面前，也没有让开的意思，“你工作日晚上回家吃饭？” 秦湘繁没懂他什么意思，“公司点外卖。” 宋子珩笑了，“你都没体验过你描述的生活，说这话似乎没什么信服力吧？” 秦湘繁这才反应过来，又被他摆了一道。她想绕过他，却始终被他挡ᴶˢᴳ了面前的道，宋子珩好像还没打算结束这场游戏，秦湘繁有些恼了，“学长是想让我帮你体验一下么？” 宋子珩手指摸着自己的下巴，若有所思，又笑着瞧她一副有些委屈的愠怒脸庞，“是个好主意。” 秦湘繁站在原地，故意笑了笑，“你说吧，怎么帮，愿意效劳。” 宋子珩掏出手机看了一眼日历，慢悠悠地说，“我下周都在上海，你每天到我家给我做晚饭再陪我吃个饭？” 秦湘繁眼睛瞪得溜圆，不过很快收回了情绪，老狐狸，他想玩那就陪他玩儿，“行啊，一言为定。” 宋子珩只是淡淡地笑了笑，眼神示意她把手机拿出来。她掏出手机，宋子珩说，“微信给我。” 于是两人很快扫码加了个微信。 宋子珩说，“附近有超市，可以送菜。发票留着，我给你报销。下周一开始。” 然后双手揣在兜里转身往楼上走，“大门密码发给你了。” 回家路上，猎 Woo 又开始提示，“请更新客户动态。” 秦湘繁在出租车上把状态改为，“已接触，意愿待观察。” 秦湘繁绕了很远的路回到自己租的房子里，室友兼闺蜜陈静正在对着电视跳“刘畊宏”。看她提着行李箱回来，转过头打了个招呼，“飞机晚点了，回来这么晚？” 秦湘繁一脸疲惫，“准点到的，遇到个候选人，约着聊了一下。” 陈静的刘畊宏正跳到《本草纲目》那部分最激烈的部分，喘得上气不接下气，也没来得及继续回应她。秦湘繁回了房间，不久换好睡衣走出来，看到瘫坐在地毯上，四仰八叉咕噜咕噜灌水的陈静。 陈静一边擦汗一边问，“今年升职总监势在必得呀小秦，周五晚上还这么拼。怎么样，这单成功率高么？” 秦湘繁穿着丝质吊带裙，坐在一旁的懒人沙发上，整个人就地陷了进去，有气无力地回答，“这次的候选人，是宋子珩。” 陈静瞬间就恢复了气血，从地毯上爬到她脚边，趴在地上，双手拖着下巴一脸好奇，“哎哟，旧情人啊。 你们多久没见了？有十年了么？” 秦湘繁扶着额头，眉头紧簇，“差不多吧，冤家路窄。一直知道他回来了，没想到他成了这单的候选人。” 陈静掏出手机在 LinkedIn 上搜索宋子珩，点着头感叹，“宋子珩这个凤凰男，现在混得人模人样啊！不过也不奇怪，他一心想干出点名堂。你们早晚得碰上，都在行业里，他这个位置的人，肯定被各类猎头盯着挖。” 秦湘繁用脚轻轻踹了她手肘，“你干什么一直叫人家凤凰男，他只是比一般人更早知道自己要什么，比一般人更努力而已。” 陈静嗤之以鼻，“可不是嘛，在他的宏伟目标面前，所有人和事都应该往后排。” 秦湘繁不喜欢她的阴阳怪气，探过身子捏她的脸，“你怎么对他意见这么大？他得罪过你？” “我可惹不起他。我只是，想起当年你遇到那些恶心事，他只知道忙自己的，没尽到男朋友的责任，有点气不过。” 秦湘繁长叹了一口气，瘫坐回沙发里，收回双腿，整个人蜷缩在一起，“他没做错什么。我们只是遇到的时间，不太对。” 陈静问，“小秦啊，你这么多年不谈恋爱，该不会还对他余情未了吧？” 秦湘繁木纳地摇头，“不至于不至于，我可没那么深情，没遇到合适的罢了。” 陈静伸手拍拍她的膝盖，故意撩拨似地摸着她修长顺滑的小腿，“大美女啊， 追你的人可不少，你这一天天也茶里茶气的，十年了，怎么就没有合适的？” 秦湘繁踹开她的手，故意娇滴滴地盯着她，语气里都是嗔怪，“说谁茶里茶气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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