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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人深吸一口气，过了一阵，缓缓睁眼，与面前的宋子珩对视。他似乎也已经恢复了平静，只是面前的茶撒了一片。 那人冲门口的服务员看了一眼，服务员立刻会意，上前来收拾了茶具，擦干了桌面，又给他们换上了一盏新茶。 茶壶架在火上，房间里很静，静得只听得见烧火嘁喳声。两人依旧这么对坐着，等到水沸腾起来，冒了烟，那人裹着毛巾起开茶壶，给他俩斟满了一杯新茶。 他终于开口了，“请。” 宋子珩点头，举起面前的茶，抿了一口，茶汤很淡，但味道及其干净剔透，应该是明前好茶。 宋子珩放下茶杯，清了清嗓子，“岳先生，久仰。” 齐飞鸿瞅着他看了一会儿，脸上没什么表情，回，“客气。” 两人都心知肚明对方所来为何事，但这雅致的场合下，也不好话说太白，宋子珩琢磨了一番说辞，正准备开口，却被齐飞鸿抢了白，“子珩，不知道你有没有过这种经历，你看上了一个好东西，心心念念很久，想靠近又怕破坏了美感，于是静静观察，左右为难不知如何是好。正当你踌躇不前的时候，突然有人伤了这东西，让它有了裂痕。你觉得这会是怎么一种感觉？” 宋子珩以为他说的就是收购的事情，BCH 就是这件好东西，只是前段时间摊上了一些丑闻，新闻没少报道，形象有损。 宋子珩又喝了一口面前的茶，颔首笑了笑，“齐先生，白玉微瑕，要是好玉，也无伤大雅。” 齐飞鸿目色微沉，“可我这人，厌烦有瑕疵的东西，更厌烦毁东西的人。” 宋子珩抬眸，与他对视。他比宋子珩年长许多，眼角已经有了皱纹，然而目色如森，更透着一股猜不透的复杂。 宋子珩放下手里的茶杯，淡淡地回，“兴许这本就不是好东西的本来面目，这瑕疵也不是真正的瑕疵，只是切磋琢磨中的一环，为的是看到里面真正的光彩。” 齐飞鸿盯着他，语气有几分压迫，“你确定开出的是枚上好的玉？” 宋子珩也不惧他，声音低沉却掷地有声，“自然。好玉得留给有耐心的人，您说是不是？” 齐飞鸿勾着嘴角笑了笑，“好一个耐心啊。那你倒是说说，还要多久耐心？” 宋子珩回，“已经处理好了，等着您最后开光验货。” 齐飞鸿饶有兴致地问，“要是开出的玉有瑕疵或者就是一块俗物，你准备怎么是好？” 宋子珩回，“加倍偿还。” 齐飞鸿突然笑了，笑得肩膀有些抽搐，“加倍偿还，你准备用什么还？” 宋子珩面不改色，看着他已经笑得有些额间青筋直冒，主动给他斟满了茶，“我还是识趣的，自然不会损了爱宝人的雅兴。” 齐飞鸿收回脸上的笑容，喝了面前的茶，沉默了一会儿，看着面前穿着黑色西装的宋子珩。他跟自己想象中的不太一样，不是个冒失的俗物，倒是处处可窥见他的野心。 齐飞鸿问，“子珩，送你的茅台可还喜欢？” 宋子珩不自觉脊背一紧，酒是他送的，从公司送到家里，穷追不舍，步步紧逼，到这份上，不像是送礼，倒像是威胁。 宋子珩看向他，他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睛里依旧没有任何情绪。宋子珩回以礼貌的微笑，“齐先生客气，我没有饮酒的习惯，好意我心领了。” “是么，跟我听到的不一样。” “谣传罢了，我这人无聊，这人间快活的爱好我都没有。” 齐飞鸿紧接着又问，“是么？成家了吗？” 宋子珩没怎么多想，直接回答，“没有，单着。” 齐飞鸿眉头一皱，倒像是有了几分别样的情绪，不过很快又回归了平静，“怎么又跟ᴶˢᴳ我听到的不一样，都说你要结婚？” 宋子珩低头喝茶，气定神闲，料想这是几个月前自己放出的烟雾弹还在四处散播，他解释到，“误会，圈子小总喜欢传传八卦，传着传着就变了意思。” 齐飞鸿喝着茶，晃动了一下脑袋，“真不知道是我消息太滞后，还是你变化太快。” 宋子珩笑笑，“都是不值一提的小事，不劳您挂心。” “那你说说，什么是大事？” “成人之美大事。” 齐飞鸿又笑了，“是你成我之美，还是我成你之美？子珩，你要得可不少，会不会有点贪心？” 宋子珩两个手指之间握着茶杯，拧着杯沿转动了一圈，看了看这个剔透的杯子，说，“东西够好，自然就不嫌贵，您说是不是这个道理？” 齐飞鸿看着他手里的杯子，大笑出声，“那我可真是好奇，究竟是多好的东西，值得这么好的价钱！” 宋子珩也笑，“不敢辜负您的期望。” 宋子珩从茶室里出来，路过庭院，盯着那颗枯了的石榴树出了神，一阵凉风吹过，他感觉后背发凉，这才意识到，刚才后背起了汗，衬衫被沾湿了一片。 宋子珩从会所出来，到停车场呆了一会儿，刚才一阵交谈，他耗费了太多精力，一时觉得头疼，靠在后座上休息，兴许是最近都为此时太过伤神，他靠在椅背上睡着了。等再度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傍晚，他有些腰酸背痛，在车里伸了伸腰肢，准备启动出发前，却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背影。 秦湘繁穿着一身黑色大衣，从一台奔驰 SUV 里下来，她踩着高跟鞋，手里拿着文件袋，独自往会所方向走。宋子珩回头看了看那车里，坐着一个男人，是个不熟悉的面孔。他确实有些好奇，一时间改了主意，决定在原位等等看。 大概过了四十多分钟，秦湘繁出来了，身边跟着齐飞鸿。两人并肩走着，也不说话。秦湘繁跟着齐飞鸿，上了不远处一台迈巴赫。没多久迈巴赫就启动了，一小会之后奔驰车才离开。宋子珩心情复杂，立马发动车子，准备一探究竟。宋子珩怕直接跟着迈巴赫太过明显，秦湘繁是认识他的车的，于是他改了主意跟了奔驰车的方向。 一路兜兜转转，那辆奔驰车最终进了信谊集团的地下停车库。宋子珩赶紧掏出手机一阵搜索，做了这么多年顾问，搜索能力简直驾轻就熟，逮着线索就能顺藤摸瓜。他找到了信谊集团的招股说明书，顺着文件把排得上号的管理层都搜了个遍，终于在一张照片里看到了那男人的影子，他是 CFO 邵平垣。 宋子珩知道，秦湘繁没有告诉他所有的事。
第49章 49 戒断反应 秦湘繁跟着齐飞鸿来了他的私人住处，一处十分安静的独立别墅。内设是中式装修，客厅里收藏了很多古董器具和字画，客厅中央是一个梨花木质地茶几，环设两个成套木质座椅和沙发。房子里不太有人烟气，生活物件、软质陈设一概没有，不像是个住人的地方，倒像是个收藏器具的私人博物馆。齐飞鸿真正的住处显然不在这里，那么带秦湘繁来，就多了一层别的意思。 齐飞鸿坐在木椅上，他从手边的冰箱酒柜里拿出一瓶酒，用银质酒具自己开了塞，又缓缓地给自己倒上。那剔透晶莹的高脚杯一看就不是俗物，红色的液体在杯壁上留下酒痕，而后形成清晰的水柱缓缓而下。齐飞鸿只拿了一个杯，夹着酒杯嗅了嗅气味，就自顾自饮了一口。似乎味道不错，他转动着脖子放松筋骨，关节弹响的声音传出，竟有几分压迫感。 她就在他一米以外的距离直直站着。她有几分紧张，纵使已经极力掩饰，但黑色大衣底下紧绷的小腿肌肉出卖了她。齐飞鸿顺着她的小腿往上看，说不上为什么，明明一点皮肤没露，就生生透露着诱惑。他就这么看着她，看了半晌，眼神停留在面前梨花木质地的茶几上，说，“脱衣服吧。” 秦湘繁怔在原地，有几分惊讶，但反倒没了畏惧，原来这个男人脑子里也不过就是这点男女之事。她理了理头发，气定神闲地找了个位置优雅地坐下。 “怎么，要我来脱？”齐飞鸿眼神一直追着她的动作，看她双腿交叠斜靠在地面，搞不懂这是她的勾引策略还是欲拒还迎的手段。 秦湘繁突然笑了，笑容里有几分戏谑，她直直地望着他。他也笑，笑得却阴森恐怖，“怎么，你来找我不是想求我放过他，难道我理解错了？” 她不作声，笑得愈发甜美，“你怎么对他跟我已经没有关系，我是来跟你谈生意的。齐飞鸿，你什么女人得不到，犯不着用这种低级手段只为睡我，多没意思。” 齐飞鸿依旧巍然不动，盯着她看了一会儿，看了看身边的座位，“坐过来。” 秦湘繁闻声坐到他身侧，他就这么欣赏着她修长白皙如嫩葱的脖颈，像捏蚂蚁一样，捏住了她的后颈，仿佛一用力她就得断了气，疼得她不得不扬起下巴，齐飞鸿恨恨地，“你倒是告诉我，什么叫有意思？” 她挣脱开他的手，再次梳理了头发，长发挡住后颈，转头看着他，“你是商人，商人不做赔本买卖。你用这个价格收购 BCH，多赔本的买卖，何必执着？” 齐飞鸿像个盯着猎物许久的猎豹，从丛林里跳窜出来，一把捏过她的下巴，逼她靠近自己，“秦湘繁，还轮不到你来教我怎么做生意吧，我看你还是乖乖陪我睡觉吧，别让我下了头。” 她也不恼，任由他捏着下巴，“我就是提醒你，BCH 太贵了，就这么买多不合算？” 他松了手，她的下巴已经落下拇指印，他从上衣口袋里掏出手帕，擦了擦手，慢条斯理地说，“那你说说，要怎么买？” 秦湘繁低头打开文件袋，递给了他。 这头宋子珩靠着公司内的眼线摸清楚一件事，这几年一直在试图洽谈收购 BCH 的公司正是信谊。 齐飞鸿、秦湘繁、邵平垣，这三个人是什么关系，秦湘繁上的那辆迈巴赫，在她家门口也出现过，难道秦湘繁和齐飞鸿早就认识？ 他很想去找秦湘繁问个究竟，但又转念一想，两个人分开前说过的话，选择相信。她不说，应该就是还没到时候。 过了好几天，他依旧忙碌，下班回家每天都觉得家里像是少了什么东西，空荡荡的。连续几天他都有同样的感觉，巡视了一圈才发现，什么都没少，只是没了她的气味。夜里他坐在床边，打开和她的聊天界面，从秦湘繁搬走那天开始，他们已经很久没有说过话，上次对话还是几周前她还在的时候。 “宝贝，你该下班了，我接你？” 他问。 “不用了，很快到。” 她回。 就像一对寻常夫妻的对话。那无疑是他这半年来最快乐的几天时间，虽然工作上烦心事不少，但那是近十年来第一次有家了的感觉。虽然两人早出晚归也不太能碰上，有时候他回来的时候她已经睡着了。他总是秉承着锲而不舍的精神，小心翼翼睡到她身边，不过一会儿她自然而然就会挂在他身上，头埋进他的胸口。宋子珩十年前就习惯了她睡觉的不老实， 没想到这种习惯这么久了也丝毫没能戒掉，紧紧搂着她心里才能满满当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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