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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湘繁坐到病床边，拿出保温盒，“今天跨年，包了饺子。” 秦雨神色有些变化，眼神打量她，“你什么时候连这个都会了？” 秦湘繁不知道她说这话是什么意思，下意识回怼，“子珩妈妈教的。” 秦雨看了一眼身后的宋子珩，问，“你妈妈，跟你住在一起？” 宋子珩摇头，“她前年去世了。” 秦雨没再继续问。他们母女之间，没有什么可以正常交流的话题，秦雨关心的是秦湘繁厌烦的，于是两个人都索性不再开口，说多错多。 秦湘繁问她，“等会儿去复健？” 她点点头。 秦湘繁从手边的袋子里拿出一件红色的细针织毛衣递给她，“想换身衣服去么？” 秦雨抬头望着她，目光竟露出少有的几分柔和，秦雨接过衣服，揉了揉毛衣柔软的面料，努力从床上挪下来，吃力地挪着步子往洗手间走。秦湘繁上前搀扶着她，跟她一起进了洗手间。她坐在浴缸边缘，秦湘繁半蹲在地上，替她穿好裤子又套上袜子，抬头的时候两人正好对上目光。秦雨抬起手臂，指尖轻轻碰了碰她的鬓发，说，“你是不是很恨我？” 秦湘繁沉默了一阵，慢慢起身，“是，你带我住进高天健家的那天，我就开始恨你。” 秦雨抬在半空中的手臂无力地坠下，“我以为你会感激我。你从小吃的穿的都是最好的，一路上私立学校，不是你自己非要留在北京，高天健可以把你送去美国读大学。” 秦湘繁上前帮她脱掉病号服，又替她穿好内衣。秦雨太瘦了，乳房有几分干瘪下垂。秦湘繁站在她身后，替她系上扣子又调整了一下肩带，她说，“第一次教我穿胸罩的，是家里的阿姨。第一次来月经的时候，我吓坏了，是陈静给我买的卫生巾。你觉得，我该感激你什么？” 她们母女之间，从未分开过，但也从未真正走近过彼此。她不是一个称职的母亲，尽管她自己以为，她给了女儿最好的成长环境，这已经就是称职。秦雨吃力地扭转脖子看向她，“你这么恨我，为什么还要管我？” 秦湘繁自嘲地笑，“像你说的，报答你让我有个吃穿不愁的童年。” 秦湘繁给她套上那件红色的毛衣，毛衣是宽领的，真好露出秦雨优越的肩颈线条。她已经年过 50，细长的脖子上也不见一点纹路。秦湘繁替她整理了一下头发，站在她身后从面前的镜子里打量了她一番。秦雨也望向镜子，他们个头差不多，面容有很多相似之处，最相像的还是这优越的脖颈线条。秦雨望着镜中的秦湘繁，说，“我们越长越像了。” 秦湘繁也看向镜子，“我不这么觉得。” “你不想跟我像？” 秦湘繁摇头，“我们很不一样。” 秦湘繁从脖子上摘下珍珠项链，替她戴上，欣赏了一会儿，“很衬你。” 秦雨低头看了看这条淡水珍珠项链，细小的珠子圆润又透着米糯色的微光，是不错的料子。秦雨问，“他送你的？” 秦湘繁摇头，“第一年工作拿到奖金，买来奖励自己的。” 秦雨回头看她，她神色从容，嘴角带着淡淡的笑。秦雨问，“你小时候珠宝首饰也不少，怎么不见你这么喜欢？” 秦湘繁看她，目光笃定，“自己挣来的，不一样。” 从医院出来已经是下午。宋子珩牵着秦湘繁走到车库，正准备开车门，远处传来一个女声叫他，“子珩，要去桐庐么？一起走？” 宋子珩闻声就觉得不妙，回头一看，果真就是苏锦。 苏锦着装不同于往常，今天是一身休闲打扮，她旁边站了一个穿着黑色大衣的高瘦短发女生。秦湘繁一眼就认出来了，那女生是秦雨的主治医生肖荷。 秦湘繁倒是主动跟他们打起了招呼，“肖医生，苏律师，一起走吧。” 宋子珩目光中有几分不解，不过很快也能明白过来，秦湘繁肯定早就知道苏锦是个什么情况，所以上次才会一点不在意地故意逗他。 四个人都是受了陆锦城的邀请去桐庐的山里准备一起跨年的。苏锦他们还是自己开了一辆车，宋子珩才算是松了一口气。他开着车上了高速，侧过头瞄了一眼旁边的秦湘繁，她回头对上他的目光，眼神带着几分天真，声音很轻，“怎么了？” 他抓过她的手，在掌心里捏了捏，“你还挺大度，不怕被人打扰？” 秦湘繁抿嘴笑，“我们在一起时间那么多，几个小时没什么吧。” 宋子珩瞪了她一眼，“我怎么觉得有个人在抱怨呢？居然还嫌时间多。” 秦湘繁意识到说错了话，赶紧冲他撒着娇笑，“珩珩，你好幼稚哦，你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 开了好久终于到了陆锦城提前订好的山居民宿。这间民宿一共就几个房间，陆锦城跟老板是朋ᴶˢᴳ友，才在跨年夜全部包下了这里。管家帮他们提着行李，顺着竹林环绕的楼梯，带着四人走到坡下的两个房间。房间阳台外面是一处露天的池塘，池塘远处就是郁郁葱葱的山林。 苏锦他们就在隔壁房间，两个房间共享着一片池塘，但却由中间的竹栏分割开来，互不打扰。秦湘繁有点兴奋，跑到阳台上盘腿坐在蒲团上，伸了一个大大的懒腰，面前一片绿意，心旷神怡。她掏出手机拍起了面前的景色，也听到身后传来相机快门的声音，扭头看，宋子珩正端着相机在拍她。 她起身蹦蹦跳跳地来到他身后，攀着他的肩看他相机里的画面。秦湘繁穿着粉衣白裤坐在木质地板上，黑发快要及腰，腰肢曼妙，回头的样子还有几分灵动，发梢被风轻轻带起，点点入画。她索性拿过相机看起了照片，忍不住夸赞，“什么时候这么会拍照的？” 宋子珩搂着她，脸埋进她柔软的头发里，“只是很会拍你而已。” 她转身冲他笑，“什么时候这么会花言巧语的？” 宋子珩懒懒地回应，“只是很会哄你而已。” 她搂着他的脖子，凑上前去蹭他的鼻尖，“你变得很危险哦。” 他揽过她的腰肢把她横抱起，她挂着他的脖子咯吱笑，两个人正在打闹戏耍，门铃响了。只响了一声，传来陆锦城的声音，“朋友们，餐厅先集合，正事儿晚上再说。” 秦湘繁脸瞬间红透，他肯定是听见了，推搡着宋子珩，“怎么隔音这么差？” 宋子珩把她放回地面，在她耳边浅浅地嘬了一下，“那我们晚上小点声儿。” 穿过一个竹林步道，步道尽头有一处两层楼土黄色建筑。两人牵着手进了门，一阵淡雅的茶香袭来。秦湘繁露出了本性里的天真样子，研究起了墙上的挂画和摆在桌面上的香薰蜡烛。宋子珩已经很久没看过她这般样子，跟在她身后，仔细瞧着她，嘴角挂着笑。 陆锦城跟宋清在二楼茶室里喝茶，远远地就看到了他们俩在楼下。陆锦城看了一眼对面喝着茶正在看文件的宋清，忍不住调侃，“老婆，你老说我痴汉脸，你看看宋子珩，那才是真正的痴汉。” 宋清放在手里的文件，顺着他的方向看向楼下。宋子珩正站在秦湘繁身后，她把手里的香薰蜡烛递到他面前，示意他闻一闻。他探过脑袋闻，随后又凑到她侧颈处蹭了蹭，“还是你比较好闻。” 宋清抿着笑意望向陆锦城，“我看你们倒是不相上下。” 人到齐以后，陆锦城看时间也差不多，就安排厨房上菜。全是家常菜，蔬菜都是这家民宿自己种的，鸡鸭鱼肉是附近山里村民家里买的，一桌子菜十分有烟火气。兴许是都太久没吃到过这般有滋有味的饭菜，一时间饭桌上竟有点沉默，无人讲话，都在很认真地吃饭。陆锦城晚饭本就吃得很少，喝了一口酒杯里刚暖好的黄酒，周身都暖了，血液流通四肢松软，很是舒服。他看着一旁正在认真吃鱼的宋清，拿过她面前的碗给她舀了一碗杂粮饭，而后又舀起两勺酱香味的鱼汤就着蒜苗辣椒浇在饭上，递给她，“尝尝看，你肯定喜欢。” 宋清接过碗，银色小勺在饭碗里搅拌了一下，送了一口进嘴里，吃得笑容满面，眼睛发光，睫毛忽闪忽闪的。宋清止不住夸赞，“这也太好吃了，我真希望有个阿姨每天都能做这样的饭菜。” 苏锦冲她笑，“你们家阿姨不是陆锦城么？他做饭还不够好吃？” 宋清望向陆锦城，“可惜，他太忙。” 坐在宋清身侧的秦湘繁同样也沉浸在美食里，她都不知道有多久没有吃到过这种家常菜了，以前家里的阿姨似乎做菜就是这个味道。她埋头吃得十分认真，余光瞟到宋子珩正在看她，他满脸宠溺的笑，像是一个喂宠物的主人，盯得她面颊发烫，她停下筷子小声抱怨，“别老盯着我看。” 他托着腮笑眼看着她，完全不在意桌上还有别人，揉揉她的头顶，“好久没看你吃饭这么香。” 秦湘繁有几分不好意思，望向宋清，“真的太好吃了。” 苏锦身边的肖荷是个主食爱好者，特意要了一份面条把菜的汤汁浇在上面，吃得津津有味。苏锦趴在她的肩上，看她嗦着面条，“肖大夫，可是你跟我说的，晚上吃多了主食不好，你今天这是怎么了？” 肖荷吃完嘴里的面，拉过她的手，故意逗她，“你一天天说怕胖，我又不怕。” 说完苏锦挠上她的后颈，像逮住一只顽皮的猫，“我看有个人今天吃饱了胆也肥了不少哈。” 陆锦城爽朗地笑，“大家喜欢可太好，我还担心跨年夜怠慢了你们。”
第74章 74 早就输给你 正餐过后，厨房又送上热茶和温酒，配上甜点和水果。安排好之后，管家就离开了，替他们关好了门窗，点上了屋内的暖炉。天已经黑透，四处的山林笼罩在黑暗中，窗外飘起了小雪，窗户很快就起了水雾。屋内却十分安静，听得见柴火燃烧的喀嚓声。 茶余饭后几个人聊了一会儿工作，秦湘繁才意识到今天座上宾的选择是有讲究的。苏锦和陆锦城在受理宋子珩的案子，宋清本就是信谊很早期的投资人，信谊上市对她也至关重要。怪不得人人都说混圈子，成年人的世界，朋友的选择往往牵扯着利益。 苏锦翘着二郎腿坐在沙发上，看了一眼身后茶桌旁的宋子珩，问，“宋子珩，你的案子我已经摆平了，你准备什么时候动手？” 宋子珩跟陆锦城对坐着，面前的黄酒静置在一个精美的磁钢里，底下点着蜡烛。他们在慢慢地等面前的黄酒再度暖好。他看向陆锦城，“我上回给你们的东西，还没给我个准信儿，怎么用效用最大？” 陆锦城收到秦雨提供的齐家与高天健在过往多年中的官商勾结证据。只可惜都是些小恩小惠，不足以绊倒齐飞鸿。不过陆锦城和苏锦花了一番心思，在这些证据背后又挖到点别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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