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司机高大的身形挡着去路,态度却依旧恭敬:“那您要去哪里找他?” 沈匀霁一滞,顿时哑然。 去哪? 去他坠崖的地方? 去那个连搜救队都没找到他的地方? 可是她留在这里,又有什么意义? 如果江渡岳回不来了,这段日子的等待又算什么?那些诺言都是一时兴起的谎话吗? 她近乎崩溃,唇瓣都在颤抖:“悬崖……海里……去他消失的地方……” 萧司机似乎不忍看她这样,低下了头,手臂却仍然抬着:“沈小姐,请您冷静一下。” “冷静他就会回来了吗?” 沈匀霁推开萧司机的手,踩着拖鞋,不管不顾地往外冲。 谁知下一秒,她忽然感到脖颈处一沉,接着眼前一黑,失去了直觉。 “得罪了,沈小姐。” 萧司机轻声说道。 — 恒润集团董事长办公室内,江恒盯着桌上已经破裂的手沉默了好久。 最终,他长长叹息道:“确定掉海里了?” 李秘书垂着脑袋不敢看他,道:“确定,搜了十个小时了,除了这支手机,什么都没捞到。” 江恒神情沉重,透着丝丝遗憾:“虽说是个废物,但毕竟也是我亲骨肉,我这么做心里也很不舒服。父子一场,到这个地步,真是可悲。” 说着,他转脸问李秘书:“你说是不是?” 李秘书唯唯诺诺地答道:“但的确是江公子先对您步步紧逼的。他又是举报您的税务问题,又拿您和夏长官的那些交情说事儿,还暗自收买股东,摆明了就是想把您送进去再把恒润据为己有,您总不能看着自己辛苦建立起来的商业帝国毁在他手里呀。” 江恒很满意他的回答,道:“看来李秘书比我儿子还懂我。” 李秘书谄媚又小心地笑了笑:“江董过奖了,您不介意的话,我可以当您儿子,给您养老。” 江恒哼了一声:“先别急,事情还没做完呢。” 李秘书会意:“我们已经在机场把差点被江公子送出国的夏小姐’救’出来啦。” “好,”江恒顿了下,“那事情交代给她了吗?” “都交代了,还让她带了足够的人手去对付萧司机那帮人。” 江恒点点头,仰头躺在老板椅上,沉吟道:“做个圆满的收尾吧,算我送儿子最后的礼物,让那位沈小姐去地下陪他吧!” 说罢,他便开始了闭目养神。 — 沈匀霁醒来的时候,天虽然还亮着,但已然不是上午的气氛。 此时她正躺在自己房间的床上,手机也正正地放在枕边。 她看了眼时间,已经是下午三点了。 她怎么会“睡”了这么久?连头也跟着晕乎乎的。 不仅如此,她还觉得房间里特别热,额上也沁出了细密的汗珠。 是因为快七月的缘故吗? 她支起身子,脑子里飞过很多事情,考试、约定、江渡岳…… 每件事、每个场景都在冲撞着她的神经,让她觉得头痛欲裂。 她皱着眉,按了按太阳穴,待耳鸣声逐渐削弱,才缓缓地下了床。 正当她准备走出房间的时候,指尖刚刚触碰到金属门把手,就被狠狠的烫了一下。 “嘶!” 她猛然清醒,倏地收回了手指。 怎么会这么烫! 就在这时,她似乎听到了门外传来滋啦滋啦的声音。 沈匀霁霎时怔住了。 这声音仿佛是来自于她的记忆,是那样熟悉,那样深刻,让她永生难忘。 这是火焰燃烧的动静。 她定格几秒,终于反应过来,转身拿起手机给萧司机打去了电话。 嘟—— 嘟—— 无人接听。 萧司机平常都是秒接电话的,今天怎么会这么奇怪? 察觉事情蹊跷的沈匀霁果断地拿起被子,用它裹着门把手,扭开了房间的门—— 就在那一刻,呛人的烟味冲进了她的鼻腔,四现的火光让她下意识地闭上了双眼。 她几乎是没有任何的停顿,又退回了房间。 空气炙热,可她却好像出于极寒之地,不住地颤抖,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冷汗也不受控制地往外冒。 就在这时,她的手机忽然响了起来。 她都没看是谁打来的,便立刻接起电话。 那端传来了银铃般的笑声:“沈匀霁,我送你的礼物还喜欢吗?” — 今天沪市特别炎热,下午烈日照射,路上连车都没有几辆。 某处不起眼的写字楼下,一辆黑色的低调商务车缓缓驶进了大门。 车内后排坐着一个男人,他眉目冷冽,眸中毫无温色,俊朗的轮廓清晰又深刻。 他穿着一身笔挺的西服,整齐而肃穆,强大的气场让人都不敢与他对视。 突然,驾驶座上秘书的手机毫无预兆地响了起来。 “江总,是李虎打来的电话。” 江渡岳蹙了下眉梢,道:“接。” 电话刚接通,就听到李虎嚎道:“江总!不得了了!夏知鸢在机场被你爹的人带走了!把我兄弟都打进医院了!萧司机现在也联系不上了!” 江渡岳一凝,立刻示意秘书把电话给他。 “你现在在哪?” “我在去沈小姐住的地方的路上,但是我这里过去好远,还有一个小时的车程!” “你知道我爸的人和夏知鸢去哪了吗?” “目击者说他们都朝沈小姐住的别墅的方向去了!” 江渡岳瞬间血液都沸腾了起来,吼道:“停车!” 秘书吓了一跳,赶紧照做。 江渡岳斩钉截铁道:“调头,去别墅。” 秘书有些犹豫:“江总,马上要见的是最重要的一位股东。眼下您父亲以为您已经遇难,这位股东才没被骚扰,顺利地出来与您秘密会面。这机会若是抓不住,明天的股东大会您会输得一败涂地啊!” 江渡岳当然明白这个道理。 这些日子他去拉拢股东会的人,基本全都遇到了父亲的阻挠,有些人还甚至受到了生命的威胁,以至于他开的条件再诱人,都没能全部谈下来。 所以他才想出假死的下策,暂时模糊父亲的视野。 而马上要见的这位股东,不但是重要持股人,也是这次股东大会成功的关键。 秘书见江渡岳没有回话,壮着胆子劝道:“您再考虑考虑……” “调头。” 江渡岳沉声道,语气不容置喙。 “她要是有什么闪失,我做的这一切还有什么意义。” — 房间内的温度直线上升, 沈匀霁拿着手机,不确定地问道:“夏知鸢?” 夏知鸢自问自答:“呵呵,都能听出我的声音啦?也是,咱俩见面次数也不少了。” 沈匀霁强迫自己镇定下来,问道:“你放的火?” “是啊。你看看窗外。” 沈匀霁快步走到窗户旁,向外一探,只见夏知鸢正站在楼下朝她挥手,脸上的笑容十分瘆人。 而在她旁边,还站在许多黑衣壮汉,可全是陌生的面孔。 这些不是江渡岳派来保护她的保镖。 夏知鸢看着她,慢悠悠地对着话筒说道:“沈匀霁,现在一楼都已经烧起来了,你要么穿过火海,要么就从窗户跳下来吧。” “不过,”夏知鸢停顿一下,“这是在你想活命的前提下的两种选择。” “什么意思?”沈匀霁冰冷的语气中夹杂着怒意。 她现在待着的房间是别墅的二楼,由于一层挑高很高,二楼离着地面也有七到八米的距离,而且房屋周围的灌木也已经烧了起来,摔下去不是残就是伤,还要面对一群虎视眈眈的壮汉,须头须尾平安离开的可能性几乎为零。 夏知鸢对于她的反应感到意外:“沈匀霁,你有没有心啊?你还真想着要活下去啊?” 沈匀霁没有回话。 夏知鸢似乎能感受到沈匀霁冷静的目光,表情逐渐癫狂:“哈哈哈哈,江渡岳真是个傻逼哈哈哈!他要是知道你居然有脸独自苟活下去,会不会气得从海底跳出来呀!” “你……”沈匀霁瞳孔骤缩,“是你杀了他?” 夏知鸢笑得话都说不清楚:“哈哈哈,当然不是,他是因为你才死的呀!哦,我刚才说错了,我也不知道他在不在海底,听说他车子的驾驶座烧的一干二净,可能他已经成灰了吧!” 沈匀霁浑身都在战栗,她猛然转身就要朝外走。 她顾不上烫不烫,伤不伤了。 就算是刀山火海她也要下楼,她要为江渡岳报仇! 可是夏知鸢却好像看穿了她,说道:“江渡岳的命是你害没的。他为了你,得罪了自己的父亲,想拉拢股东把江恒踢出恒润,才会招来杀身之祸。” “所以,你要是还有点良心,就陪他一起上路吧。” 她的话像是千万根针扎进了沈匀霁的心脏,疼得她动作一顿,钉在了原地。 可夏知鸢仍觉得不够,残忍地补充道:“江渡岳那么爱你,他一定在黄泉路上等着你呢。” 接着,不等沈匀霁回应,她就挂断了电话。 为了我…… 黄泉路…… 沈匀霁听着单调的嘟嘟声,好像听到了审判一样,僵直地站在那儿。 江渡岳,真的死了。 这个念头宛如拓印,在她脑中一点点变得清晰。 哐当。 。 手机掉落在地板上。 沈匀霁却不再有力气拾起。 外面的烟味已经通过门缝漫了进来,点点火苗也跃进了她的双眸,可她却挪动不了步子。 她惝恍地朝四周看了看,一眼就看到了放在书桌上的复学通知书。 此时它已经和日历一起,被窗外蔓延进来的火势点燃,像是一团烟火般烧了起来。 沈匀霁不知为何,突然想到了圣诞节那天晚上,江渡岳在沙滩上为她点亮的星星仙女棒。 她忽然笑了。 这一切,都无力回天了吧。 她的心静了下来,像是停止了跳动一般。 她突然像是被抽去了骨头,摇摇晃晃地有些站不住了。 于是,她默默地坐回了床沿。 周围越来越热,氧气也逐渐稀薄,沈匀霁却想,那个第一次遇见江渡岳的晚上,好像也是闷热到让人喘不过气的。 渡一渡我吧,小家教。 沈匀霁慢慢合上了双眼,默默念道,江渡岳,今天我陪你一起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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