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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以，但是需要个原因。”只一分钟，唐之叶知道莫佑祁在看自己，手里的刀以一种非常均匀的压力和板子接触着。 “生死间发现，我不爱你了。” “说人话。” “这里不是真实的环境，这是你的梦，我是你创造出来爱你的ʟᴇxɪ。所以我无法决定任何事情，包括本不应该的车祸和本不需要的延毕。” “什么意思？” “第一次见我的那天，你眼神迷离，是在想自己为何会出现在学校吗？” “没错。” “不知道是什么原因，我以为车祸会唤醒你，但这个梦还在继续。” “莫佑祁，你好像一直在说我听不懂的话。”唐之叶放下刀，翘起二郎腿倚在椅子上。 这是开始防备人，换成对外状态的表现，莫佑祁把她的性格摸的一清二楚。 “叶子，像一个勇士一样的去让那些伤害你观念和情绪的人被你挡回去，是不是很开心？” “对。我的每一个行为都在守着儒家的道德，所以，当他们在我面前耍心机，将一切推到一人身上时我会内耗思考自己到底哪里错了。而我反思的结果是，我没错，错的是他们。” “所以你说的经历过，都是记忆里的过去，对吗？” “对，记忆里的我只会隐忍，自己吞掉所有委屈。在现实和内心操守的分裂里责备自己。” “如此，你的记忆来自哪里呢？” “这里……不是时空紊乱吗？”唐之叶指指自己的脑袋，她以为一切都是命运的第二次机会。就像那些被风日夜不休吹过石头，阻它被腐蚀的机会。 “这是你的梦，是幻想。” 唐之叶皱眉看着莫佑祁：“所以你……” “我为你想要一段校园爱情的愿望所生，但创造我的，也是你。你对学术的热爱，对真实的追求，对温柔男性的向往，对理智恋爱的渴望，最终映射出了我。” “你……身上有我的特质？这岂不是我喜欢的是我自己。”唐之叶喃喃。 这回换莫佑祁无语。她说的有些道理——莫佑祁身上映射唐之叶的某些特性，一定程度上她喜欢的确实是她自己。 但这不是重点。 “这不是重点。问题的关键在于，我真实存在是在二次元的剧情。即使与你的梦相交，作为莫佑祁我也无法改变设定的轨迹。原本不会出的车祸在红灯的阴差阳错下把我撞进医院。如今，本不需要延毕的出院日期也在我眼下变成不能不延毕的日期。”莫佑祁努力探腰，拉住唐之叶的手，“叶子，梦应该是好的，一切停留在车祸前就好了，三次元的你已经因为那些不咸不淡的 PUA 很累了，不要再耗在我这里，去做自己想做但没做的事情吧。” 唐之叶毫无表情的任由莫佑祁牵着自己的手，她看着他似水柔情的眼睛，没有一点波澜。 良久，唐之叶抽出自己的手：“好，分手吧。这些都不是真实的，不要就不要了。” 说完，她拎起自己的包，头也不回的离开医院。 莫佑祁第二次看不懂唐之叶。 他望着空荡的门口，手里橙子似乎有她的余温。一个人的沉默是死寂的另一代词。天色暗下来前，他看准垃圾桶，把橙子投了进去。 唐之叶离开医院，在天桥上望着下面的车，一直到霓虹初上。 她大约理解莫佑祁分手的想法。如果他一直是她的羁绊，唐之叶便不可能放手离开医院去做自己以前想却没做成的事情。这里的是她为自己创造的美好梦境，在这她应该是无所不能的。去杭州，去上海，去整个世界。不用担心考试挂科，不用为金钱绊脚。她在这里应如云般自由，做任何想做的事情。莫佑祁虽想陪她做这些，却必须按照设定中的主要情节走，就像现在，他不能离开医院。 梦的主人在 2023 年，那么梦也会在实际时间到 2023 年时结束。还剩下八个月，若是毫无牵绊，唐之叶可以完成二十年来的一切愿望。 唐之叶盯着桥下的车，想尝试用意念使周围停止，但没有成功。 她点开机票，买了最贵的商务座。略带迟疑的输入支付密码，几秒后，短信提示已出票。 唐之叶瞪大眼睛盯着屏幕：“不是吧……真的是梦……难道只能做相对合理不违背标准世界运行的事吗？” 惊讶了一会，唐之叶退掉机票：由简入奢容易，再退回简很难。在梦里爽了，醒了之后会有很大落差感。 春天的晚风吹的她脚腕凉飕飕的。唐之叶拽拽裤脚，往学校走去：不就是和与自己有一半像的人分手了吗，无所谓。 然而，时针停止十二点，唐之叶躲在被子里眼泪掉的晕湿大片床单：“真特么难受。”良久，呼吸不畅的她钻出被子，大口呼吸空气，“跟要死一样，怎么做梦的感觉都这么真实。” 莫佑祁吃过晚饭后劝回莫母，拿着手机从头开始看自己和唐之叶的聊天记录。 她下午走后再没给他发过消息。 “晚安。”红色感叹号和非好友的提示让莫佑祁的大脑一震，比车祸时的撞击感强烈的多。 “叶子，去用剩下的时间做自己喜欢的事情吧，我只能被困在原定剧情里，但你还有无限可能呢。” 这一夜，两人隔着几公里的距离在两张单人床上辗转反侧，无法入睡。 唐之叶的大脑里全是曾经和莫佑祁在一起的画面。莫佑祁的大脑里全是和她说分手时那张毫无表情的侧脸以及后来的背影。 谁也没像自己想的那样轻松，谁也没像预设里的那样淡然。
第39章 第三十一章内心的撕扯 唐之叶搜了一下怎样迅速走出失恋。 于是，她在床上躺了一天后，迅速收拾行李，给早就联系好的实习单位打了电话。 在失恋的第三天，她在早上七点三十三分在家里火车站下车。 失恋第四天，已经进入实习单位入职——提前整整一个月。本来也是无薪资实习，又有哲学系的学生来给自己打工，实习单位听到她可以多干一个月，思考的时间都没给自己留，一口应下。 “快速走出失恋的方法：1、马上进入下一段恋情。2、让自己忙起来。一我肯定不行，但二，我肯定行！” 唐之叶拿起旁边的一沓文件，开始逐字在工作电脑上输入。 对面的姐姐听着她噼里啪啦一上午，在下班的时候问唐之叶：“这一上午打了多少？” “反正面四页。” 办公室姐姐举起大拇指：“真快，下午下班之前，你这肯定能弄完。” “我觉得也差不多，姐姐你中午回家自己做饭吗？” “简单买一口算了，一上班就浑身酸痛的。” 离开办公大楼，唐之叶骑着自己的小电车回家。五月的风里有南方吹来的与夏有关的热气，唐之叶喜欢这种有点温度又不热的难受的天。 她或许不擅长排解情绪，但是擅长工作，只要忙起来了，没什么会在乎的。 然而有些事情，依旧在意料之外，比如积压的情绪。 唐之叶打鸡血般的工作了半个月，每日只有三件事：吃饭、睡觉、上班。 如同玩笑般的一个夜晚，她看着窗外的星星，觉得窗帘碍眼，便拉开房间里的整扇窗帘，趴在窗台上看路灯。对面的人家无一亮灯，楼道灯也很少亮起。 关于 2023 年一月的事情如星星坠落进眼，狠狠的砸在了她的脑海里。 考研失败，发烧，往前是如噩梦般的十二月。 2022 年的十二月，她意外得知司老师拦下了她的一个资格审核——直接导致她的奖学金泡汤。 虽然曾有想过以司老师对她的态度会做些不那么好的事情，但她未想到竟然会直接断她前路。 唐之叶多方打听，得知这件事是辅导员审核后直接上报，学院领导根本没看见她的申请——依照正常标准，她是有资格在辅导员审核后进入学院领导审核层面的。 那一刻，她的愤怒达到了极点。 那是一种深层的不理解。大学三年，她与司的交集不超过二十句话，只是因为司觉得他们不该存在便要挡她的奖学金吗？ 唐之叶有拿得出手的实绩，也有领导们的赞赏，最后因为一个毫无交集，仅仅为了自己利益的辅导员失去最后一次能拿奖学金的机会。勤勤恳恳三年，不得善终。 她骨子里有传统的圆满思想。学业要力争以一个好成绩毕业，学生工作也要做到自己能力里的最好，顺理成章拿到该拿的奖励退休，将舞台让给年轻人。如今却先是违背初心的让人拿着自己的稿子弄虚作假，后是被人莫名其妙的摁下了奖学金申请。无一圆满，还要被司带出来的学生在背后说三到四，在她面前趾高气扬。 想起这些事情的一瞬间，即便是在梦里，唐之叶依旧能感觉到胸膛里的怒火快要烧掉肺，然后烧掉心脏，再顺着脖颈烧掉脑中的理智。 是极度的愤怒，是想破坏东西的愤怒。 她因需要在医院照顾莫佑祁躲掉了四月催命似的催促和违背初心的内耗，却也因得知这一切只是梦，现实里那些对她作恶的人依旧逍遥，没有被她怼的一句话也说ʟᴇxɪ不出而失望。 “完了，躲不过了。” 她在感受到怒火的时候便知道，曾经因为如勇士般对抗那些为了一己私利去逼迫她的人获得的快感，只是梦里的幻想而没有任何实际效用，无法提供给她真正的力量去对抗那些不能惩罚恶人的愤怒和自责。她会回到原本的内耗里，直到让自己崩溃，再重新建立。 一种内心守着完整道德的人被迫面对满是裂痕和无德行为的崩溃。 “莫佑祁，你在就好了，让我靠一靠，也不会这么孤单。” 有些时候，真正杀人的不是某一刹那的眼神和话语，是突如其来的记忆，我们所对抗的崩溃是记忆的联合体。零散的记忆拼凑出完整的脉络，只是在某个时间段经历的一件小事，却是下一个时间段里的开端，曾经他们因忙碌或缺失关键信息而零散，却也会在某个点上如被打开开关般在脑海里完成重组，呈现给主体一幅完整的逻辑——以至于击垮谁，或拯救谁。 唐之叶的记忆早就完整了，所以她知道自己该讨厌谁，也知道自己一切磋磨的来源到底是从哪一日开始，更知道她崩溃的根本原因是个人内心的世界与外部世界严重撕裂，撕扯着她的精神在两端摇摆。 她耿直的守护着内心的道德，依照儒家对儒生的要求待人接物，对任何人均以德行待之，最终却在大多数事情上，不仅没有得到正面反馈，甚至失去切实所得之物。 而她不觉得守德是错的。她依旧坚守自己的道德，耿直，不害人，尽量不伤人。也依旧被心中算盘噼里啪啦的人伤的彻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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