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绿色 宋钰不知道什么时候溜的，他靠在皮质沙发上，想到陈芸汇报的债务情况。漆黑的眸宁静又长久，“你最好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季绯松了口气，刚要开口，却被一阵手机铃声打断。是散落在她身侧的西装外套里发出的震动，季绯找出手机递给他，心口登时像堵住了一块湿润的棉花，不上不下的卡着她。郁青然只瞥了一眼就接通。“青然哥，你在哪？我这出了车祸，知知好害怕…”滋滋的电流声掺杂着人群的吵闹声，周知一抽一抽地泣着。郁青然蹙了眉，“在哪？”“兴宁区，远望路这里……”季绯静静的看着他，没说话。等郁青然挂了电话，季绯就把西装递给他。垂着眼皮，似对电话那方是谁也不感兴趣。郁青然视线扫过她，接过。也没非要听她解释什么了，酒店门被关上，咔嚓一声，如同一把锥子敲在心间。敲的她心尖一颤，季绯闭眼，把那股莫名而来的酸涩狠狠压了回去。郁青然已经在往前走，她哪能停滞不前。葱白的指尖在虚空划过一圈，最终点开了陈子昂的联系方式。［陈医生，我身体不方便，想去医院检查，能麻烦你来国际大酒店接我一下吗？］另一边回的很快，快到让季绯诧异。［好哦，我马上到。］季绯垂眸看着短信里最后一条聊天记录，睫羽轻颤，如同心脏里的紊乱。等到陈子昂的时候，季绯已经换了套旗袍，浅绿色，是郁青然让人送来的。季绯没矫情，毕竟能穿的已经被撕成片儿了。上了车，黑色的奔驰在黑夜里极速行驶着，很快停在了医院门口。陈子昂中途接了个电话，偏头略表歉意：“抱歉，刚刚家里人说有事，不能陪你去检查了。”季绯愣了下，摇摇头表示无碍，叮嘱陈子昂路上注意安全，陈子昂脸色有些微红，“那你快去吧。”晚上的医院也依旧人满为患，季绯挂好号，做好一系列检查后便靠在走廊等待结果。她刚在酒店洗了个澡，此时头发还湿哒哒的滴着水。没等缓过神，就被人拉住了手腕。季正明激动的拉着季绯：“小绯，爸爸终于找到了你了！”“……”季绯沉默了瞬，“你怎么在这？”眼前的季正明说话利索，身子板正，除了头发蓬垢衣裳凌乱，一点受伤的痕迹都没有。看起来比她都精神。“我担心你身体……”季正明眼神躲闪。哪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季绯眼神慢慢冷下。季正明看着双肩消瘦的女儿，有些承受不住心中的愧疚，曾经他也是个好父亲。季正明噗通一声跪了下来。“对不起小绯，这次爸爸真的知道错了…爸爸再也不赌了，再也不赌了！”他抓着季绯的手忏悔，哭得稀里哗啦。这突入其来的变故一下吸引了周围人的视线。季绯眼皮一跳，一下打开他的手，“你站起来再说话。”季正明不依，只是一个劲的道歉一个劲的哭。他愧疚又害怕，但又清楚的知道，只有在这样的公共场合下，季绯才会原谅他。季绯看着跪在地上的人，心中只觉冷意。“起来吧，我原谅你了。”她嗓音干涩，说出了季正明最想听的话。季正明立即喜出望外，一骨碌从地上爬起，拉着季绯的手保证自己不会再犯。看着他不停嗡动的嘴皮子和那一副嘴脸，季绯忽的有些泛呕，她视线放空，落在急诊的门框上。她该摆脱季正明这个吸血鬼了。从法律上。另一边，病房里，医生正拿着仪器给周知做全身检查。医院里环境幽谧，只有时不时护士经过门外响起的脚步声。“没什么大碍，就是一些擦伤和受了惊吓。”医生收起手电筒，嘱咐接下来几日的注意事项。周知乖乖的应着。郁青然没兴趣听，只站在一旁垂眸沉思。周知怯怯的扯住他的衣角，“青然哥还在生那天的气吗？”郁青然回神，整理衣袖，没想起她说的是什么，“没有。”周知低头，委屈不已：“可青然哥这几天对我好冷淡，都不来看我……”郁青然抬眼，有些似笑非笑，“我只需要一个懂事的郁太太，这句话需要我重复多少次？”周知低下头，一下一下的扣着手指，声音低落：“我知道的，青然哥。”“上次是我的不对，不应该不懂事自作主张，但我真的太想见到你了……”她倒豆子一般向郁青然认错，掰着手指保证自己以后一定会懂事听话，去履行郁太太的责任。郁青然一言不发，就这么静静伫立在一旁。眼前的周知还在说着，分明吐字清晰，可他却觉得听不清。郁青然想起了以前。以前季绯还跟在他身边时，也身体不好，经常生病，但这些都不用他操心，季绯总能自己处理好一切。即使是生气了，也会自己想通，然后乖乖回到他的身边服软撒娇，从不叫他迁就半分。简直召之即来挥之即去，过分懂事。就算她是看重钱才这样，也花的很值。“青然哥，你听见我说的话了吗？”周知见他许久不反应，忍不住咬唇，伸手晃了晃。回忆戛然而止，郁青然心尖忽然烦躁，抬眸看向周知，嗓音淡漠：“想清楚了就行。”他抬手看了一眼手表，微微颔首，“公司有事，先走了。”男人离去的背影不带丝毫犹豫，房间里的空气也随着凝塞起来。周知静默的目送，待到郁青然的身影彻底离开视线，她才掏出了手机，拨通了宋珏的电话。寂静的房间里，骤然响起了酒吧的鼓点舞声。宋珏坐在卡座里，嘴里叼着扑克牌，眼皮不掀一下，就着女伴的手听电话。“谁啊？”周知甜着嗓子，又轻又柔：“宋珏哥，是我，周知。”宋珏懒懒应了一声，没有再多表达的意思。周知咬咬唇，“宋珏哥，还得谢谢你呀，我会把这份恩情记在心里的！”话落下，电话的另一边，宋珏差点从卡座上跳起来。
第33章 高考289 好端端的，周知跟他谢什么谢？他摸着手臂上冒出的鸡皮疙瘩，一脸懵圈诧异。“你谢我什么？你吃错药了？还是打错电话了？”他吐掉扑克牌，呲牙咧嘴的抱起手机起身。周知撒娇的咕哝一声：“宋珏哥，你不要再逗我啦。”宋珏今晚带着郁青然去云天阁寻乐子这事她是知道的，但她并不知道季绯也在云天阁。因为宋珏拍了一段郁青然抱季绯上楼的视频，发在京圈少爷群里，她看见了。至于为什么少爷群里会有她，那是题外话。就是周知及时看见了才来得及打电话给郁青然。宋珏此时已经来到了酒吧外，被深夜的风糊了一脸。“你说话说清楚，我高考才289分，能不能别玩那套猜谜语，真的很累OK？”周知纠结了下也叹了口气：“宋珏哥，我们之间是没有未来的，你不要再等我了，我是真心喜欢青然哥，并且要嫁给他……”她知道，宋珏发在群里的视频是为了让她看清郁青然，对郁青然死心。可宋家固然有钱，但郁家却是百年世家，后台硬实，家底雄厚。宋珏听得一头雾水，到了最后忍不住化为一个大大的问号：“我等你？”他好笑的挑眉，“我说你一没身材二没有绝世容貌，除了你爹有点钱，你身上还有能拿的出手的？那腻的要死的嗓音还是你这泼天的自信？”“我告诉你，小爷我最不缺的就是女人，你爱自导自演去树底下演去，少来本少面前装！”他嘴炮的一顿输出，还没说得尽兴，就听见哗啦一声，随即是电话滋滋的电流声。电话的另一头，周知每听他说一句话，面色就惨白一分。到了最后，她彻底忍不住，失态的抬起手。屏幕在接触到地面后瞬间四分五裂，挣扎的忽闪几下亮屏后，便熄成了黑屏。她大口大口的喘着气，新做的美甲死死扣着枕头。宋珏，宋珏！季绯检查完就回了家，报告一如既往是按时吃饭，她丢在一旁没看，等着第二天回律师所的证明。然路过茶水间时，就有不少同事频频回头看她，随即转头窃窃私语。昨天打赢了最难缠的案子，但似乎并没有人为之雀跃。敏锐的第六感让季绯觉得有些莫名。“季绯！”一个同事忽然叫住她。“张律师叫你去办公室。”他撂下一句话就匆匆离开，像是在躲什么。季绯抿着唇推开了办公室。还没等她说一句话，铺天盖地的白纸就砸了她一脸。季绯闭眼躲避，听见了张彻盛怒的声音。“看看你做的好事！以后我们律师所还要不要继续做下去了？！”张彻怒吼，把手中的手机甩到季绯面前。屏幕赫然是昨天季正明跪地认错的视频，弹幕上飘着网友们铺天盖地的职责。季绯怔愣，指尖微微发麻。张彻指着她就骂。“你自己看着怎么办，如果一周之内不能解决，那就给我滚蛋！”一个郁青然不要的玩意，还真把自己当回事了！
第34章 造谣 季绯低垂眼眸，蹲下身来一张张把纸捡起，重新放回张彻的桌面上，才开口。“这件事我会处理好的。”顶着张彻怒意的视线，季绯点头了然，拎包推门离去。在路边随便找了个长椅坐下，季绯打开手机，手机便叮叮咚咚的推送消息。划开一看，热搜前十挂着的，赫然是季正明在医院下跪求原谅的视频。说起来好笑，昨日季正明跪下，一句也没有提到缘由。［这样的人还是个律师，不开除留着当招聘信息啊？］［是人都会犯错人，没必要逼得爸爸在医院下跪认错吧，太让人心寒了。］［视频没头没尾，你们这就吵起来了？怎么说这个姐姐昨天也打赢了一场关于家暴的案子啊……］这条评论跃入了一双阴狠的眼里。电脑蓝屏投到他脸上，折射出阴狠扭曲的脸庞，男人抄起键盘噼里啪啦的敲杂起来，似要把所有的怨气都发泄出去。「帅气多金：呵呵……我可是听说昨天那案件女方给她老公戴帽子，被发现后不知悔改，还想分得赔偿，就串通这个女律师一起污蔑男方家暴。没一个好东西。」这条评论一出，激起千层波浪，微弱的理智声音被淹没，评论区迅速呈现一片倒的趋势，言论愈发恶劣。季绯一条条评论看下去，尽管在努力克制情绪失控，但垂在身侧的指尖依旧忍不住发凉。她的私人信息被扒得一干二净，手机短信正在叮叮咚咚的响着提示音，划开一看全是不堪入目的辱骂言论。“叮咚咚……”手机忽然响了，来电是本地的号码，季绯担心错过消息，犹豫片刻后还是接通了。然刚把听筒放在耳边，一阵暴怒的男声就咒骂起来。“你个不要脸的白眼狼！我……”季绯立马挂断，不等她喘息，又一个陌生号码打进来。带着恶意的电话根本挂不完，即使开了屏蔽骚扰也没用，一个接着一个，像是要绞杀人的白绫，不给任何喘息时间。又是一个电话打进来，季绯没挂了，接通就没给对面任何开口的机会。“你脑子被驴踢了吗？网上传什么信什么，被人当枪使还乐在其中第一冲锋，”“季绯。”清冷微沉的男声打断她。电话静默一瞬，只余一道清浅的呼吸声。季绯有些滞住，各种情绪交织在一起，搅得她心口疼。“还在生气？”郁青然问。矜贵的男人坐在车里，双腿交叠，手指骨节一下一下的敲打手腕，垂眸看着通话界面。“那天有事，不是故意把你一个人丢在酒店。”他极少主动低头，说出来的话也是硬邦邦的。郁青然也意识到了，转口聊起别的话题，“身体好了么？”电话那头的男人还在等着她的回复，很有耐心，似乎真的在为自己行为道歉。可郁青然怎么会道歉，打了一巴掌再丢一颗糖，是他惯用的手段。季绯努力平顺呼吸，待到情绪平静后才冷静开口：“我没事，你想说什么？”她语气算不得好。郁青然本意是担心，这会被季绯莫名其妙泼了冷水，差点气笑，抬手就挂断了电话。季绯一点都不意外电话里传来的嘟嘟声。郁青然总是这样，她只要稍微不听话，不顺着他的意，他就会冷暴力处理，一连好几天都不待见她。季绯有些出神，指尖无意识的停在虚空，手机的屏幕在没有感觉到主人的体温后熄了屏，拽回了季绯飘远的思绪。她把手机收进包里，准备起身回家，却在抬头的一瞬间看见意外的人。“杨枝甘露，尝尝吗？”陈子昂俯身，轻弯眉眼，“我记得你高中的时候很喜欢这样喝，走到哪都要带上一杯。”季绯有怔愣。在热搜登上头条时陈子昂就看见了，担心季绯想不开，他特意找了同事换班出来。奶茶在自己面前晃了晃，季绯起身接过和他并肩走着，没想到还有人记得。浓甜的芒果汁冰冰凉凉，一下抚平了心中的燥意。陈子昂侧头看她没有不适，悬着的心才放了下来。道:“我和张颜都看见了热搜上的事，现在发酵的风声很大，但都是纯造谣。”“张颜愿意出来帮你作证，证明你是被污蔑的，到时我再托一些朋友的关系引一下舆论方向，这件事就能解决了。如何？”季绯摇头，语气缓慢：“我不想再把张颜扯进这件事来，她明明要开始新的人生了。”二人一前一后的走着，很快到了季绯的出租屋。她朝陈子昂摆手，“还是谢谢你给我出主意，你就送我到这吧，我自己回家。”陈子昂沉默了一瞬，目送她上楼。季绯心里有事倒没注意楼上传来乒乒乓乓的声音，还夹杂着“白眼狼”“教训她”“活该”等等带着笑声隐隐传出。等她在转角处抬头，就看见一群人的脚，声音或男人或少女，全全靠在她家门口的栏杆上。季绯小脸白了一霎，忽然被人从后面揽住了肩膀。陈子昂不知道什么时候跟上来的。“你的信息已经被扒干净了。一个人太危险。”他嗓音轻道，带着季绯往上走。注意到有人上来，一群人虎视眈眈，都等季绯回家，好好给她个教训，发在网上也能引起热度。然而却见上来开门的人是一对小情侣，心中一阵晦气。“谁扒的地址？不是说这是那个女律师的家？真tm白费我力气。”“谁说不是……”季绯的脸被陈子昂用手挡住，耳边那些咒骂的声音渐渐走远，她忍不住抬头，撞进清陈子昂眸子里。陈子昂正低头看她，眼尾轻弯，“没事了，我送你回家。”……郁氏集团。助理望着埋头工作的郁青然，一张嘴开了又闭，闭了又开，愣是不知道怎么开口。“有事就说，别在我面前晃。”郁青然从文件夹里抬起头，面色隐隐不耐。助理被看得精神一震，下意识立正步大声汇报：“郁总！季，季小姐她被人网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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