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霍止那双好看的眼睛,她心里一点波动都没有,“好傻。回你的苏黎世去吧,我不喜欢你。” 霍止仍然没有松开她,像是不信她说的每一个字,目光死死钉在她脸上。 她一根一根地掰开他的手指,转身走上坡道,拧开钥匙踢开门,然后看见门廊下的花盆上放着一叠试卷资料,用一座积木拼成的小房子压着。
第19章 第五章玫瑰香灰(5) 积木还是上次他们在摩天轮旁边的专卖店买的,舒澄澄之所以看上那座房子,还是因为那很像陈傲之跟她都喜欢的一个户型,每次路过那个楼盘时舒澄澄都要陈傲之好好上班,以后发财了给她买这样的一栋小别墅,有个尖顶阁楼,可以给她看星星睡觉,门外翠盖逶迤。 “当啷”一声,她把巴掌大的积木房子推进一旁的空花盆,晚风瞬间卷起空白的试卷。 舒澄澄煮了泡面,吃面时把剩余的学校地址全勾了出来。 几天后,她打算去看看寄宿学校,出门看见霍止跨在单车上。 霍止见她单肩背着书包,拿着招生简章,知道她是要找学校,“我送你。” 舒澄澄看地图,“二十三公里,你骑单车送我?” 霍止把单车停在她家廊下,伸手拦出租。 “你今天不是要回苏黎世吗?” “不重要。先帮你找学校。” “去了学校,你能让他们收下我吗?还是说你能把开除的事抹掉?你不回去,你妈妈会不会来刁难我?也许你家很厉害,但是你什么都帮不到我。” 霍止明显受到了羞辱,眸色变深,紧抿嘴唇,可是仍然没有对她发火。 出租车开来了,舒澄澄拉开车门,回头补充道:“哦,有一件事你帮得到,”见霍止的目光追着她,她笑着说:“你走就好,不要再来烦我。” 她坐上车,霍止遽然上前,用力拉住车门,呼吸有些急促,“舒澄澄,你说谎。” 舒澄澄把手腕递到他手里,让他触碰她的脉搏,“对不起,我真的不喜欢你。” 霍止似乎被她平稳的脉搏烫到了手。 他一松开,她就关上车门,隔着车窗对他说:“再见。” 对于霍止,舒澄澄谈不上喜欢或者不喜欢,陈傲之死后她的脑子一直是麻的,全凭理性判断做出各种表情和行为,除了她和舒磬东,世界上的其他人都是用途各异的原材料,她连对自己都没有感觉。 她需要舒磬东孤立无援,为此忙活了小半年,现在霍女士终于走了。 舒磬东像条被扒了皮抽了筋的三太子,在学院换届中败下阵来,筹备的画展也搁浅了,还有三女一男四个学生联名举/报,拿出证据证明,舒磬东此前曾经把他们送去不同领导办公室,美其名曰“提点”,其实是权/色/交/易。 舒磬东找关系删帖压新闻,还恐吓那几个学生,结果不久后一个女生放出一段偷拍视频,是在会所里,舒磬东正帮人给一个公/主灌酒,烟雾缭绕中旁边男人的脸若隐若现,是个臭名昭著黑白通吃的泰国商人。 舆论大哗。虽然舒磬东断然否认,坚持说自己没有用画洗/钱,但哪怕没有洗/钱,会所那段视频就已经够难看了,学院还是请他暂时停职,他一蹶不振在家,又开始酗酒。 酒喝多了,他难免又犯病,提着酒瓶要揍舒澄澄,怪她搅黄了他和霍女士的好事。 舒澄澄打开酒柜,挑出瓶伏特加倒在画室地上,然后擦亮一根火柴,蹲下身,拢住火苗凑近伏特加,“你确定要打我吗?” 舒磬东吓得酒醒了。其实酒精没有那么神奇,大多数酒鬼都是装醉逞凶。 舒澄澄希望自己能早十年看清这一点。 舒磬东的处境急转直下,很快酒局上的成员被扒了出来,除了那个黑/社会商人、学校的领导之外,还有更高的官职,事件从桃色绯闻飞速发酵成重大事件,有关部门介入调查,平台媒体都下架了报道,对此讳莫如深。 眼看酒局伙伴一个个被请去喝茶,舒磬东火速买了当晚的机票,打算去避避风头。 临近出发,他忙里忙外收拾行李,走到客厅,发现最近不着家的舒澄澄回来了,正蹲在行李箱边,拿打火机烧他的护照。 这次舒磬东反应过来了,一巴掌抽在她脸上,“是你撺掇咏萄去偷拍的?” 咏萄就是那个跟踪舒磬东、放出偷拍视频的女学生。 舒澄澄笑笑,“说不上。” 其余几个学生都还好,被学校恐吓完又给了甜头,有点退缩,但那个叫咏萄的女博士生比秦韫还难搞,之前她被舒磬东下了药利用,现在就算是拼着文凭不要了也要弄死他。以前有霍女士当靠山,舒磬东一手遮天,就是杀了人也没人管,如今舒磬东成了丧家之犬,俨然没人能保他,舒澄澄只是向咏萄提供了舒磬东司机的电话号码。 她知道舒磬东用画洗钱,但并没想到事情会闹到这么大,不过越大越好,她和咏萄都喜闻乐见。 舒澄澄烧完护照,舒磬东还是要走,撕扯之间算是打了一架,顺理成章地,舒澄澄又一把火烧了房子。消防先到场,随后是警察,发现舒磬东要逃,当晚就请他去了派出所。 舒磬东替人当白/手/套东窗事发,辗转到看守所又辗转到监狱,由于牵涉面太广,坐牢坐得不明不白并且遥遥无期,心态很快就绷不住,有一次他试图自杀,结果被发现,送到医院抢救输血。 舒澄澄去看望,舒磬东躺在病床上,像换了个人。 由于下半辈子彻底完了,他全无之前的威风,由内而外透着颓丧,“你为ᴶˢᴳ什么要搞出这么大的事?” 女警察正在吃中饭,给舒澄澄手里塞了盒切好的苹果,她坐在床边,低头看着雪白的果肉,冷淡地剖析利弊,“害死妈妈判不了这么多年。” “现在你连个家都没有了,对你有什么好处?我是你爸爸,我也是爱你的。” “我不爱你。” 舒磬东看她的脸,她平静到令他感到诡异恐惧。 最后他说:“你应该去看心理医生。” “跟你没有关系。” 过程和名义都不重要,她只要结果。在这一点上,她和霍止是一样的人。 那时她觉得很奇怪,自己怎么会突然想起霍止。 江城建筑峰会开幕这晚,酒会终于结束了,舒澄澄蹲在台阶边抽完半盒烟,走出峰会会场,霍止已经走了。 大概是等了太久,难免会失去耐心。 她没回东山客,去酒店开了间房,结果到三点都没怎么睡着。 舒澄澄人生第一遭良心发现,认真地思索自己当年是怎么对霍止的,睡着之前,她终于得出结论:霍止当时好像是真的很喜欢她,而她是个彻头彻尾的混蛋。
第20章 第六章未燃之骨(1) 舒澄澄继续在酒店住了一天,江城忽然降了温,天色早早地黑了下来,黑云压城,天空中酝酿着大雨。 小林率先咳嗽起来,舒澄澄也冻得够呛,心一横,下班就打车回东山。 至少衣服还是要穿的,而且她那晚又放了霍止鸽子,迟早要挨一顿教训,在家挨总好过在办公室挨。 风又大又烈,夹杂着雨丝劈劈啪啪敲打得窗户作响,从门外看,这栋不开灯的小楼森冷寂静,十分吓人,令人联想到一些古早味名著,比如呼啸山庄和基督山伯爵。 舒澄澄进门开灯,听到楼上传来隐约的风声,想起自己没关窗,跑上楼去,窗边的台灯和书果然被打湿了,她手忙脚乱地收拾完,下楼找水喝,看见料理台上放着盒东西,拿起来看看,是一盒感冒药。 也许是不适应国内的气候,霍止以前就有点容易感冒。比起榕城,江城的天气还要无情得多。 舒澄澄走到他卧室门口,一伸食指,顶开门。 霍止果然在家。 舒澄澄还没进过他的卧室,堂而皇之地走进门,在他床边蹲下,“喂。” 霍止穿着睡衣,衣服很皱,显然今天没去上班,极有可能已经病了一天,这时也没被她叫醒。他脸色很苍白,嘴唇和眼角则是病态的红。 就着来自客厅的微弱灯光,霍止脸上这些色彩显得格外鲜活,透出一丝脆弱,显得不是那么变态,这个发现令人触目惊心。 舒澄澄找了新的药塞进他嘴里,见他睡得沉沉,并没有主动咽下药片的意识,她四处找水,找到水杯又找吸管,等她上楼从买咖啡的袋子里找出多送的吸管回去,霍止已经起来了。 他站在客厅餐桌边,自行倒水喝水,他大概是被嘴里的药片苦醒的,眉头紧紧皱着,“舒澄澄,你能不能不要害人。” 舒澄澄指指自己拿出来的新药盒,“那你能不能不用感冒药治发烧呢?狗咬吕洞宾。” 霍止难得没精力跟她吵,看见她没心没肺的笑都嫌烦,他端着水杯回房间,关上门。 雨太大,外卖都不好点,舒澄澄煮了泡面凑合一顿,吃完洗澡上床,看了会书,又把书撂下,枕着手看天。 阁楼天窗玻璃拦住雨水,水滴磅礴地下滑,雨声密密,纷乱如麻。 她听到门外传来一声轻微的动静,听起来像是什么东西摔了。 舒澄澄又拿起书来看。材料、产地、风干、烘烤,白纸黑字,一条条确切稳定的信息灌进脑海。 看完三页,她再次放下书,走下楼去,推开霍止的房门。 卫生间的门开着,门外地上的一盆绿植倒在地上,倒了满地泥土,显然是被忙乱间一脚踢翻的。 卫生间里传来呕吐的动静,随后是冲水声。 舒澄澄走进去,霍止应该是听见了她的脚步,飞快地说:“别过来。” 舒澄澄摸上灯的开关,“不好吧。见死不救,你妈知道了不得弄死我。” “咔哒”一声,灯光大亮,霍止正跪在马桶前。 他涩声重复:“出去。” 他把刚才喝的几口水都吐了,看样子病得不轻,舒澄澄上前,拍拍他的后脑勺,轻声调侃:“起不来了?” 霍止没应声,勉力试图维持肩背挺直,却因为过度用力,显得愈加狼狈,剧烈的呕吐反应导致他四肢筋疲力尽,皮肤上还透着一层冷汗。 舒澄澄摸出他烧得比刚才厉害,弯腰用了点力气,把他架起来。 霍止看着清瘦,但毕竟是个成年男性,舒澄澄连拖带拽把他弄回床上,自己也出了一身汗,“你怎么这么沉?” 霍止报以冷眼,“你怎么这么多管闲事?” 脱过臼的肩膀又酸又疼,舒澄澄给自己揉揉,笑意上眼,“因为你讨厌我多管闲事呀。” 霍止囫囵拉上被子,手臂遮住眉眼,无力跟她争辩。 舒澄澄走了,片刻后又回来,如同采花贼,手心挤进被子,把他的下半张脸剥出来,食指趁人之危,摸上他干涸的嘴唇,随即向下,下巴、喉结,再然后是睡衣领口里滚烫的皮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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