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想起袁良树后院的花,好像总是开得正好。 “芳姨怎么了?严重吗?” 吃过饭,袁良树将垃圾打包放在院子一角,拿抹布把桌子擦拭干净。又从袋子里拿出两杯饮料,她的是加大杯珍珠奶茶,自己的则是柠檬水。 丁青蔓在檐下搭了个小桌子,工作之余坐在此处泡茶,冥想发呆。现在她与袁良树就坐在这里,阳光斜斜地晒在两人身上,一半明,一半暗。 “身上有多处挫伤,几处骨折,还有一些外伤,需要住院观察几天,出院后也要休息一段时间。” 袁良树很平静,丁青蔓听得心惊,眉间皱起小山丘,表情凝重。 “怎么搞得?” “家暴。” 袁良树以为丁青蔓会愤怒地跳起,可她一句话都没有,安静得出奇,良久。 “我记得芳姨说过她有个女儿。” “嗯,还在读大学,这次就是她女儿给我打的电话。” 一早,袁良树尚在睡梦中,昨晚他没忍住,缠着丁青蔓厮磨半夜。长久以来,以防下面的人有急事找不到他,除了开会,他没有将手机静音的习惯。电话响起时,他没能马上起来接,丁青蔓被铃声吵得不耐,挣扎着往被子里钻。 芳姨的女儿在电话里哭着求助,袁良树被她哭得头疼,但还是耐着性子听她断续说明情况。 丁青蔓感到哪里不对劲:“为什么芳姨的女儿找你,而不是其他的亲戚朋友?” 袁良树也觉得奇怪,毕竟这是人家家事,但事关人命,他想想还是去了。 芳姨家在邻县,开车过去两小时。事发地点在出租屋内,袁良树到的时候,芳姨女儿已经叫了救护车把人送到了医院。 芳姨女儿名叫于雨玲,十八九岁的年纪,对袁良树而言,不过半大的孩子。见面时,她已冷静许多,不住地给袁良树道歉。 “袁总,打扰到您实在不好意思,是我一时昏了头。要是妈醒来后知道我给你打电话,非得骂死我。”说到芳姨,于雨玲一脸苦笑。 袁良树抬手打住,找到医生问明情况后,邀于雨玲走至过道一端,问她。 “有什么我能帮你的?” 于雨玲欲言又止。 袁良树无意拖沓,一语道破。 “出事到现在为止,整个医院就你一个小姑娘忙前忙后。这是你老家,我应该不是距离最近的,但你没找别人,只找了我,有什么不妨直说。” 于雨玲咽了咽口水,两只手垂在身前,紧紧相握,看得出来很紧张。 “我妈总跟我说,袁总平时对她很照顾......” “我赶时间,我们不妨直接点。” 于雨玲生怕袁良树二话不说转身就走,也顾不上什么了,恨恨道。 “我要起诉那个混蛋。” 吼完又颓丧下来,靠在墙上,低头抠着手指:“这不是第一次,也不会是最后一次。那个人好酒,没事还爱赌,爱嫖。从小到大,我妈不知被他打了多少回。以前我小,我妈不想让我被人笑话没有爸爸,外公外婆也一直叫她忍,忍不了就躲,这么多年,她好像也习惯了。” “我现在已经成年了,可以自己打工挣钱养活自己。她不需要再为了我,为了这个家,继续过这样的日子,但我知道那个人不会轻易放过她的。” “我知道您是大老板,认识很多厉害的人。能不能......帮我请个律师,只要能让他们离婚,那个人就再也没办法伤害我们,您让我做什么都可以。” ...... “她很勇敢。”丁青蔓说,也很聪明。 “嗯。” “那你答应她了吗?”丁青蔓窝在藤椅里双手抱着奶茶,吸了一大口,还有几颗珍珠,要起来黏糊糊的。 袁良树摇头。 丁青蔓想了下,问:“因为芳姨?” 袁良树:“为什么这么说?” “小时候,我爸妈也总吵架。有一次甚至动手打了起来,我被吓得在一旁大哭,他们也顾不上,后来没过多久两人又好得跟没事人一样。” “家附近有个阿姨,以前总来家里找妈妈聊天,对我也很好,后来就不怎么来了。” 袁良树不知道她为什么突然说这些,但还是问:“为什么?” “一开始我也不知道,后来有一次听大人聊天,那个阿姨私底下劝我妈跟我爸暂时分开试试,说我爸这人脾气不好,他们俩成天这样闹,对我也会造成影响。” “你是想等芳姨好转后,问问她自己的意思是吗?” 袁良树以为丁青蔓会怪他,或是说他冷漠无情之类的。 丁青蔓好奇:“你为什么会这么想?” “很多人都这么说。” 丁青蔓摇头:“这不一样。我能理解芳姨女儿的心情,在这段婚姻里,她也是受害者。但说到底,感情是两个人的事,就像她说的,这不是第一次,也不会是最后一次,她懂的道理,芳姨自然也明白。” 袁良树点头,这正是他的想法。 柠檬水里的冰块早已化掉,袁良树只穿了件黑色短袖,但还是觉得有点燥热,有点忐忑,他装作不经意,实则小心翼翼地问道。 “你怎么看待婚姻?” 丁青蔓扯起嘴角:“你这个问题太大了,我不知怎么回。” 袁良树正了正身子,一本正经:“我结过婚,你知道的吧。” 丁青蔓没看他,嗯了一声,不知在想什么。 话已出,没有只说一半的道理,不论她怎么想,袁良树都应该向她坦白。 “我跟她是家里介绍的,相处几个月就领证了,也没大操大办,就在城里摆了几桌。她性情温和,对奶奶也好,那会我比现在还忙,成天不着家,回家两人也没什么话。” “她喜欢孩子,刚认识的时候她就说过以后想生两个,有个伴......”说到这里他停住,双眼紧盯着丁青蔓。丁青蔓正听得出神,见他打住,不解地转头看他。 袁良树一字一句:“我、没、办、法、生、育。” 见她疑惑,小心地解释:“我有先天性无精子症,没办法令人生育。” 丁青蔓不知道该作出什么样的表情才能不伤害到袁良树,便只能扭过头去不发一言。 她不说话,袁良树更加不安,内心有无数个小人在敲着鼓逃窜。有的说你看吧,哪有女人不介意的;有的说你不是个男人,你活该......这些小人搅得他像团被狠狠拧起的抹布,心口被揪起千百个皱褶,疼痛到麻木。 “你喜欢孩子吗?”丁青蔓低声,漂亮的眼眸望着他,一汪水似的。 “她想要孩子,你呢,你喜欢吗?” 袁良树从未想过这个问题,但大概是不讨厌的吧。 “世上有喜欢和想要孩子的人,自然也有不喜欢,不想要的。你很好,也很优秀,肯定能找到并不在意这些的人。” 袁良树内心掀起涟漪,海浪般一阵阵地翻涌,带来酸涩的泪意,他努力控制着自己。 “那你呢?” 你在意吗? “......我交过两个男朋友,第一个是大学同学,毕业的时候他想回去考公务员,要我一起,我不愿意。上一个是前同事,比我大两岁,我们刚在一起没多久,他就急着结婚,我觉得太快了,后来每次见面都总是不欢而散。” “分手后,我都在第一时间把他们的所有联系方式删掉,从此再不来往。” 袁良树知道她的言外之意,她珍惜他们之间的感情,不想最后落得如此下场。他也是,可他并不满足于此。 袁良树起身,蹲在丁青蔓前方,抓住她紧握的手,平展开来。手心里汗涔涔地,同他一样。 两人四目相对,谁也没挪开。 “我没有妹妹,也不想要妹妹,我对你,只有男人对女人的喜爱,别无其他。你总能看见我的好,总是不假思索的夸我,我以为没有人会喜欢……我这样的人,即使喜欢,也不是冲着我这个人来的。可你跟我说,世上还会有其他的人,不为生儿育女在一起,可我不要她们,我只想跟你好。” “除了孩子,我什么都能给你,你不想结婚也没关系。” “我们试试,好不好,如果最后你发现还是没办法接受我……” “那就把我删掉,我……不缠着你。” “好不好?” 好不好? …… 丁青蔓从未见袁良树一口气说这么多话,好像耗费了他所有的气力,握着她的手越捏越紧,最后竟轻微地颤抖起来。 她垂头看,指节处隐隐泛白,有青筋从手背处隆起,像山脉一样,结实有力。 她感觉自己好像张了张嘴,只发出短暂的音节。随即便落入滚烫的胸膛和炙热带有柠檬味道的吻里。 噗通 噗通 她分不清是谁的心跳。
第15章 丁青蔓有意在上半年完成她的第二本小说,算算时间还有一个月。这个月还有两篇与其他自媒体合作的文稿需要交付,为了完成自己的小说,她有意缩减了额外的工作。 这中间,袁良树来过两次,每次都是深夜,丁青蔓知道他是怕她被人说闲话。他好像总是在应酬,身上总有烟酒味,有时淡些,有时重些。 门外文伯带着他的小孙女经过,时间比往常早一些。三四岁的小姑娘叽叽喳喳个不停,跟林子里的小麻雀似的,听声音,倒是比平时雀跃不少。 “喔唷。”丁青蔓打开门,小姑娘今天的打扮额外可爱别致。头发编织成蜈蚣辫,细细的两条,发尾处用颜色鲜艳带有水果图案的头绳扎着,还配了个夸张的花朵发箍,身穿纱裙,外面套了件小衫。 小姑娘名叫林雅涵,小名涵涵。 “涵涵今天打扮的这么漂亮啊。”丁青蔓蹲下,捏了捏涵涵圆鼓鼓的小脸蛋,滑不溜秋的。 “小蔓姑姑,我今天要上台表演跳舞,我都练了好几天了。”涵涵一脸骄傲。 文伯在一旁补充:“今天不是儿童节嘛,学校组织文艺汇演,涵涵也被选中了。” 儿童节? 经涵涵和文伯这么一提醒,丁青蔓才想起今天是她的生日。也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身边的朋友好像都不怎么过生日了。若是同在一个城市还好说,碰上大家有时间,还可以约着一起吃个饭聚聚。 丁青蔓谁也没说,跑到镇上买了点菜和大棒骨,还特地买了个小蛋糕作为应景。倒是爸妈,中午打来电话,问她生日怎么不回家。 “端午节再回去,到时多待几天。”今年的端午比较早,没几天就是了。 丁妈在电话里唠叨,以前在外面,一年难得回家几趟也就算了,现在同在一个市,也没见她惦记家里。 丁青蔓嘻嘻笑,一再保证端午节肯定回,待到他们烦为止,丁妈这才罢休。 将买回的棒骨清洗干净,放在炖锅里焖着,只需几小时就能吃,趁着空档她可以工作或是干其他的,很是方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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