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尹秀为陶文康撑了四年，又为陶野撑了两年。 她临死前，也是这样问的。 有许多事情，尹秀最后都是对着孙念巧交代的。 她记账的本子，存下的钱，陶野的去处……所有她能想到了一切，都说给了孙念巧。 等托付完了，她拉起儿子的手。 这双手，跟她的丈夫学了画，跟她的朋友学了厨艺。 自己还，还没教过他什么呢。 她又想起陶文康，儿子的画，和他画得一样漂亮。 她摸了摸儿子的头，想说的很多，但多说无益，他注定是要受苦的。 尹秀给陶野擦了擦眼泪，她问： “我们的小野，学会煮饭做菜了吗？” 陶野说：“学会了。” 她就说：“好，以后好好吃饭。” 陶野把饭菜吃得干干净净，他告诉乔乔： “我妈去世前，跟我说以后都要好好吃饭。” 好好吃饭，吃饱饭，吃饱了，好好活下去。 他是像妈妈说的那样做的。 但乔乔想，一个人好好吃饭，那一定也很辛苦。
第28章 .13你喜欢我 陶野看乔乔出了神，伸手戳了她一下。 “对不起。” 她又道歉，“对不起，我不该问这些的。” 就算是陶野把所有细枝末节都讲给她听，她也只是听了。 她毫无办法。 讲不出安慰的话，只有不知所措的笨拙。 唐突地问了，却只能还以干瘪的歉意。 想对他说很多声对不起。 “是我自己要说给你听的。” 陶野去牵乔乔的手，他说： “我们不是在恋爱吗？ 所以，我可以向你坦诚现在的我、过去的我，还有未来的我。 是我主动告诉你的，是我在绑架你。 因为我喜欢你，所以不想你知道，又想你知道。” “对不起……” 乔乔答了一声，然后就再没回应。 陶野看了她一会儿，伸手捧起乔乔的脸。 他发现，乔乔埋着头，在无声地哭。 “怎么了？” 陶野拿着纸巾，给她擦了擦眼泪。 但可能是因为被发现了，乔乔的眼泪好像更停不住了。 她原本还咬着唇，现在干脆发出了声音。 “不哭了，不哭了。”陶野轻声安慰她。 哭得太难看了，还一点都不讲道理。 辛苦的是他，却还是他在安慰掉眼泪的自己。 她想，我们根本不算是恋爱。 你已经吃够苦头了，应该成为被爱的那一个。 不应该和我谈不算恋爱的恋爱，不应该向我自揭伤疤。 “为什么是我？” 乔乔拽下了陶野的手，又埋进了他的怀里。 她问：“为什么喜欢我？” “我一直都没说。” 陶野给乔乔顺了顺背，他说： “可能你自己也不记得，当时那个采访你说过什么了……” 乔乔当初的出圈视频，是抓住小偷后的一段采访。 大多数人，只注意到了主持人问起当天的情况时，乔乔的回答。 她说：“当天因为出门测评粉底液，特意没定妆。 结果跑起来，头发黏了一脸。” 因为听上去答非所问，脱线，又很有美妆博主的素养。 这句话，后来还成了梗。 每次再出视频，大家都会问她： 今天定妆了吗？出门跑步吗？ 但其实，主持人还问了别的问题。 陶野记着的是后半段。 那个小偷带着刀，被抓时反抗，一刀划在乔乔的包上。 好在，有路人一起，才把他制住。 包报废了，主持人提到这个。 可能因为是采访，为了效果，采访提纲被列耸动又夸大。 她问乔乔：“当时的情况，也是很危险，乔乔有想过可能要冒着生命危险吗？” “他偷了小姑娘的钱，万一是救命钱呢。” 陶野复述起乔乔当时的回答，当初的简短视频，他其实是因为这一句话，才记住了乔乔的脸。 可是，这和他有什么关系呢？ 乔乔抬起头，看向陶野，还是不解。 “脸都哭花了。” 情绪来的时候，控制不住，她哭起来，就像是夏天的一场暴雨。 但哭完了，又有些赧然。 陶野给她递了张纸巾，乔乔胡乱抹了把脸。 “我高中的时候，和那个小姑娘差不多大，也被偷了一笔钱……” 尹秀去世之后，孙念巧按她说的，把陶野送回了爷爷奶奶家。 “如果在这儿待得不开心，就去找我，孙姨也可以养你，知道吗？” 孙念巧这样交代陶野，还受了一番白眼： “像我们不管自己的孙子似的，说这些话给谁听啊。” 但本来，在那个家里，更受宠的就是陶文康的弟弟。 而且，陶文康生病时，尹秀还向他们借了钱。 眼见钱也不会还了，又要养陶野。 陶野自己也知道的，爷爷奶奶并不乐意。 谈不上要照顾他，只是不得已地勉强。 其中，花钱是最勉强的。 陶野念完初中没花什么钱，但高中就贵些。 他没有生活费，学费每次都要捱到缴费最后一天，奶奶才会掏出来。 那次也是，他拿到高一第二学期的学费，已经是下午。 他带着钱赶着去缴费，中途被偷了个干净。 他没有缴上那一学期的学费，但爷爷奶奶不会再给一份钱。 所以，他辍了学在外面摆摊画画。 瞒着孙姨，因为孙姨家也过得辛苦。 被偷走的那笔钱，对他来说，是救命钱。 只是当时，他没有找回那笔钱，也没有人去帮他。 “这不算什么，我又没有帮到你。” 乔乔不同意陶野的说法，她说：“如果早点遇到你就好了。” 要是早点遇到你，零花钱给你，压岁钱给你，所有藏着的钱都给你。 话说了半句就停住了。 因为她又想，她是平顺的大多数，生活富足，毫无波澜。 所以被养得娇气任性的她，就算早点遇到，大概也没有办法和他一起患难。 “现在遇到也很好。” 陶野看着乔乔，突然笑了。 他开口，话说得斩钉截铁： “乔乔，你喜欢我。 因为喜欢我，才会忍不住哭；因为喜欢我，听这些才会难过。 你比你自己知道的，更喜欢我。” 晚上，陶野把乔乔送回了家。 思予从陈空那儿回来的时候，见乔乔躺在床上，用被子把自己完全裹住。 “怎么了？” 思予轻轻拍了拍被子，询问她在逃避什么。 乔乔动了一下，还是埋在被子里。 “我觉得自己没有好好审视过和陶野的关系。 以后，我们总会分开。 我曾经甚至这样想过，好几次。 但现在我觉得自己是个坏人。” 她这样告诉思予。 认识是因为偶然。 她是带着让自己快乐的念头，才会和陶野继续相处。 就算介绍了他是男朋友，也带着随时可以抽身的清醒。 随时可以分手，不见得会有一点伤心。 因为没有那么喜欢，所以一切都没有那么难。 开始恋爱没有那么难，结束恋爱也没有那么难。 而且，不够喜欢的恋爱关系，根本就算不上是恋爱，其实更像是场游戏。 可在这场游戏里，陶野像是她的反面。 他没有想过要抽身。 不知道有没有快乐，但谈起以前，应该是有确切的痛苦。 这太不公平了。 乔乔现在觉得，这不公平到让她变成了彻头彻尾的坏人。
第29章 .14去约会吗 “想好好聊聊这件事吗？” 思予坐在窗边，等到乔乔说想，又开口： “那你先出来好吗？” 乔乔慢吞吞钻出来，抱着被子坐下。 她看着思予问道：“你觉得我很可恶吗？” 思予伸手，揽着乔乔的肩膀。 “你知道的，我永远都不会这么认为。” “你是不是觉得，在这段关系里，陶野比你更加深情？” 思予这么问，乔乔点点头： “我有随时可以抽身的清醒。 但他不是这样。” 这很不公平。 如果像往常那样，乔乔发现自己的恋爱游戏里，对方好像过于认真。 那她一定会痛快分手，赶在难以收拾之前。 因为，就算是分手，她也想要好看的姿态。 还要双方都姿态好看。 但现在，乔乔有点不敢想象，如果分开会怎么样。 思予认真地看了她一眼，摸了摸她的脑袋： “你确实被他绑架了。 你可以抽身就好了呀，管他做什么。” 乔乔忍不住笑了，她抱住思予。 在一切关系中，思予永远永远都站在她这边。 明明平时对谁都温柔，却每次都会因为她，说对方的坏话。 “乔乔，如果现在分手，你觉得怎么样？” 思予问了一句，又补充： “只考虑你自己，先不去管陶野。” 如果只考虑自己，乔乔想了一下。 “有点不想分手。” 不去考虑双方投入不对等产生的那点愧疚，也不去考虑这样的关系，对陶野来说有没有快乐，会不会是痛苦居多。 只考虑自己的话，乔乔还不会想要分手。 毕竟，一开始她只是为了让自己快乐，也确实收获了许多开心。 “那就这样吧。那为什么在苦恼呢？” 思予这么说，乔乔顺着想了想。 她还没想清楚。 夜深了，她俩躺在床上，各自盯着房顶说话。 思予问：“乔乔，你觉得陶野是什么样的人？” 类似的问题，之前乌云也问过。 她的回答说，色艺双全，才貌双馨。 长得好看，在床上合拍，又下得厨房。 现在想想，当时她只能那样回答。 因为她也不关心其他。 那现在呢？ 乔乔想起陶野自己说过的话，他说： “如果真的想要，水中月也去捞。 你看，现在，我不就抓住了你？” 如果她是水中月，那他自己大概，大概就是太阳。 “他像太阳一样。” 最后，乔乔这样向思予形容。 不过经历过多少难以支撑的时刻，也还是成长得乐观开朗。 很坚强，也很坚定。 “可是我觉得，他很坚定，是因为知道自己能抓住你。” 思予轻声细语，尝试着告诉乔乔她的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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