熟悉的超大嗓门,熟悉的不加标点的大长句子,八婆一样烦人的唠叨,一个人能闹得一栋楼跟着共振。 黎溯忽然声音颤抖起来,急切地问:“你在哪儿?” “在你家门口!” 黎溯连挂断都来不及按,丢了手机奔到门口,哐啷一声开了门锁,嗖地将叶轻舟扯进来,在大门撞回门框的巨响中一把抱住了她。 动作太快,叶轻舟魂儿还在门外打电话,人却已经被黎溯包裹在怀里动弹不得了。 黎溯不管不顾地抱着她,毛茸茸的脑袋低下来蹭着她的耳朵,下巴抵着她的后肩,大口大口的呼吸带动胸腔剧烈的起伏。怀中的人并没有愣太久,很快抬起胳膊环抱着他,什么话也没说,只是温暖的双手贴着他的背,细细摩挲。 他知道她就是这样的性格,永远懂得什么时候不该多问,永远会在他需要的时候给他需要的东西。所以他需要她,他早就发现他特别需要她。 “你来了。”他紧紧抱着她,似乎不能接受他们之间有丝毫缝隙。 叶轻舟任由他把自己死死按在怀里,哄孩子一样轻轻拍着他的背:“对呀,我来啦。” 他从来没有像现在一样感激叶轻舟那离谱的死缠烂打,感激她傻缺一样爱管闲事的热心肠、什么冷场合都能给搅得鸡飞狗跳的聒噪,感激她在自己一次又一次冷落她、嫌弃她之后依然没有离开他,他知道她不是傻,她只是太好、太好了。 叶轻舟顺着黎溯的背,手一痒又想去撸他的头发,结果一摸才注意到他头发是湿的:“呀,你刚洗完澡啊?我说你怎么一直不接电话呢!糟了,我还脏着呢,你这不白洗了吗?不过没关系,我这衣服就是你搞脏的,咱俩就算扯平了!话说你这熊孩子作妖真会挑时候,上次那件衬衫就是刚穿两次就被你搞报废了,今天这件我头一回穿呢!” 黎溯松开她,看着她故作轻松的样子,忽然轻轻唤了她一声:“叶轻舟。” 叶轻舟心里忽悠荡了一下,脸上完好的表情忽然漏洞百出。 这是黎溯第一次叫她的名字——不,这是黎溯第一次认真地称呼她。 黎溯迎着她呆呆的注视,片刻后认真说下去:“你的名字……很好听。” 叶轻舟这个社牛天花板瞬间垮塌,在黎溯坦然的目光中,她紧急集结毕生绝学,可没一条能应付眼前这状况,最后她只能干巴巴委屈屈地回了一个“谢谢”。 黎溯眼波流转,凝望她片刻,转而问道:“叶轻舟,如果我以后惹你生气了,你会怎么做?” 这个问题就好回答多了,叶轻舟随口一皮:“打你一顿出气。” “那你打了我之后,会原谅我吗?” 叶轻舟:“就是因为准备原谅你,才会打你啊。” 黎溯点点头,突然背过手去抓住叶轻舟放在自己腰际的手腕,引着她的手在半空中划过一道凌厉的弧线,重重一掌掴在了他的侧脸上。 一切发生得太快,叶轻舟反应过来的时候,黎溯半边脸都已经泛起了微红。 “黎溯,你这是干什么?”叶轻舟惊骇得瞪大了眼睛。 黎溯淡淡微笑:“你说了,我是熊孩子,熊孩子总是要犯错的,我怕万一我以后犯的错太严重,你根本不想原谅我,连打都不愿意打我,所以先押一巴掌在你这。” 他说得那么轻松,好像只是单纯地和她开个玩笑一样。然而他脸上清晰的掌印明白无误地告诉叶轻舟,他方才下手完全是动真格的,没给自己留半点情面。 为什么……为什么? 叶轻舟怔怔地伸手抚摸着他微烫的半边脸颊,想要知道他到底在想什么,可就是捋不出头绪。 黎溯低着头,半张脸埋在她的手心,不去看她此刻的神色。沉默片刻后,他拿下她的手,转身朝卧室走去:“赶紧洗洗睡了,明早还要赶车去昕阳。我去给你换床单。” 叶轻舟望着他的背影,心里莫名涌起一阵难过。她忍不住冲上前去,从身后一把抱住了黎溯。 她双手紧紧环着他的腰,脸埋在他的肩胛,贪婪地呼吸着属于他的馨香气息。黎溯被她突袭,却也没有挣脱,只停留在明晃晃的白炽灯下,静静地垂手而立。 背后的温软像不安的夜里一支轻柔的摇篮曲,无声无息地安抚着他心头的烦乱。 他忍不住抬起双手,覆在叶轻舟的手背上。 “黎溯,”叶轻舟的声音在空旷的客厅里清脆而柔和,“你要好好的,知道吗?” 黎溯骤然抓紧她的手,仰起头靠着她,竭力控制着身体的颤抖,紧咬着哆嗦的嘴唇屏息许久,才生生将逼到眼眶的泪意忍了回去。 “好了,我知道了,”黎溯拍拍叶轻舟的手腕,“快去洗澡了,我给你铺床去。” 水声再次隔绝出一方秘密的天地,让叶轻舟可以在这里慢慢梳理她的心事。 叶轻舟洗好澡出来的时候,看见客厅茶几上黎溯的手机正在震动,来电显示是“二姨”。她没多想,扭头朝卧室里正在忙碌的黎溯喊了声:“黎溯,二姨电话!” 黎溯前一秒还动作飞快的双手突然一僵,随即匆匆将刚拆下来的被罩和枕套叠好,从叶轻舟手里接过自己的手机,一边接起,一边往阳台走去。 叶轻舟看他的样子,知道他不太想让自己听见通话的内容,于是很识趣地进了卧室关上门,打算自己动手套被子。黎溯刚刚拆下叠好的被罩和枕套还摆在床上,叶轻舟顺手托起打算放进柜子,却在起身的一瞬间顿住了。 黎溯的枕套里,好像有东西。 叶轻舟将手里那一叠东西翻过来,拉开枕套的拉链,伸手进去摸索了一下,然后从里面扯出了一跟细长的物件。 是一条银项链。 链子是随处可见的普通样式,不同寻常的是下面垂着的一颗小小吊坠。那项坠的形状乍一瞟有点像华为的 logo,但仔细看去,其实是一朵花瓣纤细、绽放到极致的五瓣莲花。 市面上并没有卖这样的项链的,可叶轻舟却见过它。 在猫咖店员颜语给她看的监控录像里。 今年的 7 月 2 日,曲悠扬在猫咖和赵东亮暧昧不清的时候,她脖子上戴的项链,就是这一条。
第二十三章 黎溯,你喜欢过我吗? “黎溯,你是不是把那件衣服拿走了?”电话接通的一瞬间,冉媛开门见山地问。 黎溯随手关上阳台的门,在呜咽的晚风中平静地回答:“是。” 冉媛那边就没了动静。 秋夜风凉,黎溯穿着单薄的衣服,很快又开始发抖。冉媛似乎也听到了这边的风声,有些担忧地问:“孩子,你在哪呢?” “家里,阳台上。” “这么冷的天,你怎么在阳台接电话?” 黎溯转身朝屋里的方向看了一眼:“叶老师在我家。” “哦,”冉媛也不知道自己在哦什么,接着又问,“那你明天干什么去?” “去昕阳。” “也跟叶老师一起?” “嗯。” 冉媛又“哦”了一声。 黎溯知道她放心不下,又补充道:“二姨,你别担心,叶老师他爸是昕阳公安局副局长,不会有事的。” 冉媛心知阻拦不了,只能殷殷叮嘱他:“那你自己也得多加小心,千万记得把衣服穿严实了!” 黎溯草草应了,挂掉了电话。 世上没有那么多巧合,这一定就是曲悠扬的东西,叶轻舟坚信不疑。 它为什么会在黎溯手里?最大的可能,就是鬼城曲悠扬坠楼那一晚,赶到现场的黎溯不仅收回了自己放置的定位器,还在曲悠扬的包里发现了这条项链,将它一并带了回来。这条花瓣项链,是不是和赵东亮的云纹拉链一样有特殊意义的东西?毛二临死前说“我没拿”,是不是就是指这条项链?黎溯私藏它,到底目的何在? 这个少年,到底还有多少事情瞒着她? 然而容不得她多想,门外已经传来由远及近的脚步声。黎溯推门进来,第一眼就往床上看去,见叠好的被罩和枕套还在原位放着,而叶轻舟正半个身子猫在床下面,想要把他的吉他拖出来。 “黎溯,你的吉他包落了好多灰,我帮你擦擦吧?”叶轻舟问。 黎溯挥挥手:“你拿到客厅去擦,我要套被子。” 叶轻舟听话地拎着吉他包出了卧室,找了块抹布用水打湿,一声不吭地擦了起来。 这把吉他不知在床底被冷落了多久,包外面的灰尘厚得一擦就搓 成一团。叶轻舟一边仔仔细细地擦,一边不时望向卧室里,看着黎溯若隐若现的身影。 叶轻舟来黎溯家也不是一次两次了,但从没见黎成岳回来过。可以想见冉嫣去世后,有多少日夜都是黎溯独自在家度过,因此他的生活技能远远超过大他两岁的叶轻舟。叶轻舟原本满脑子都是花瓣项链的事情,可看着他做家务时格外熟练利索的样子,心中又不免掠过一点忧伤。 “黎溯,”她走过去靠在门边,“今晚还是你睡床我睡地上吧,你肩膀的伤还没好全,今天又流了那么多血,要是晚上着凉了明天肯定要生病了。” 黎溯头也不回地说:“少啰嗦。” 叶轻舟不死心:“我跟你说认真的呢,要不我睡沙发也行,总之你不能睡地上。” 黎溯不理她,铺好了床就去拿席子。叶轻舟扑过去拦,摸到他的手比雪人还冷。 她不顾黎溯的躲闪,抓起他的双手合在自己掌心之间,一边搓一边埋怨:“怎么就是不听话呢?你看你这手冷成什么样了?你要是不想给我使唤你就直说,也犯不着非把自己搞出病来吧?” 两个人近在咫尺,叶轻舟身上并没有惯常的茉莉香气,而是散发出黎溯自己用的洗发水的味道。那种天天闻惯了的气味突然出现在另一个人身上的感觉,有种说不出的微妙。 叶轻舟一抬头,毫无防备之下又一次撞见了黎溯深不见底的眼眸。 从小到大见识过各色案子的人,在那么多危急情况下都能保持冷静的人,一看到那双眼睛就像中了蛊一样,再多的理智也被他的目光蚕食得渣都不剩。 她结结巴巴地说:“要、要、要不,你的床其实也、也、也挺大的……” 所以现在,她和黎溯各自盖着一条被子,并排躺在了他的床上。黎溯的床说小不小,一个人可以睡成各种姿势,说大也不大,两个人睡上去必须要躺得笔直,不然一不小心就会碰到对方。黑暗毫不客气地毙掉了叶轻舟全部的视觉,她不知道现在她和黎溯之间的距离到底多大,所以更是一动都不敢动,生怕自己一个不小心,就要被扣上一个猥亵少男的罪名。 这样紧张自然难以入睡,但是后悔也来不及了。叶轻舟认命地闭着眼睛,又开始了漫无边际的胡思乱想。假如那条花瓣项链和赵东亮的云纹拉链真的都是有特殊意义的物品,那它们倒不像是个人的象征,反而更像是一个组织里代表身份的凭证。假如事实当真如此,那么这个组织是做什么的?会不会就是害死黎溯妈妈的卖淫团伙?黎溯一个人,真的摸到了这个连奕城市局都搞不掉的组织?他私藏这条项链,是留作证据,还是来日另有他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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