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喜欢下雨天,下雨天总让她的肩颈非常疼。 就好像现在。 肩膀疼得刺痛难忍,祝鸢想起这个小区的门口有一家药店,应该比外送更快。 想了想,她披上薄外套,撑起雨伞出了门。 大雨淅淅沥沥,祝鸢垂眸向前,迎面却出现一道黑影立在脚下。 祝鸢步子一顿,随即抬眼。 夜色朦胧,大雨遮盖了月亮,月光被雨水稀释,只剩下微弱的白色薄纱。 面前的男人一袭黑衣,好像与黑夜融为一体。 他眸色暗沉,眼底更是极致得没有一点杂质的黑。 池景行目光灼灼地看着祝鸢,时间仿佛在这一刻静止。 他的声音明明近在眼前,却又好像来源于千里之外。 “祝鸢。” 池景行总是用这样的声音叫她。不管是从前,还是现在。 没有什么亲昵的昵称,也没有什么亲密的暗语。 只有两个总是淡淡的、隐忍的、沉沉的。——“祝鸢”。 祝鸢微不可闻地皱了皱眉,后退一步。 她语气淡淡,好似比雨声更清冷。 “你来干什么?” 池景行说:“祝鸢,我有话跟你说。” 祝鸢很轻地呼出一口气,她的眼睛很亮。 “你有话想说,但我未必想听。”祝鸢淡淡道,“池景行,别这样,真的挺没意思的。” 她看了一眼并未撑伞的他,雨水顺着他的发丝密集地落下来,冷峻的面容被雨水渐渐模糊,他却好像丝毫感受不到一样,眼都不眨。 祝鸢只看了一眼就收回视线,绕开他的身子,抬脚继续走。 经过池景行的时候,他哑声开口。 “祝鸢,你还记不记得,宜兰的一所心理精神疗养中心?” 祝鸢步子一顿。 池景中缓缓转过头去,看着她清冷的侧脸。 相比他的狼狈,她只有一身皎洁的月光。 在淅淅沥沥的雨声中,池景行听见了祝鸢清晰的回答。 “不记得了。” 第258章:浅薄 祝鸢甚至没有什么犹豫,她眼神平静,就好像在陈述一件与自己无关的事。 她抬脚就要离开,池景行却一下抓住她的手腕。 肌肤相触的一瞬,祝鸢感觉自己的皮肤起了薄薄一层颤栗,让她的心跳浅浅地漏了一拍。 池景行有些哽咽地开口。 “祝鸢,”池景行轻启薄唇,“你不可能不记得。” “十多年前的一个夏天,在宜兰,县城西边的精神疗养院。” “你不可能不记得。” 雨越下越大,大得池景行几乎快要睁不开眼睛。 他固执地看着她,而她固执地,不肯回头。 雨水落在祝鸢的伞面上垂直落下,有几滴被风吹到了祝鸢的脸上。 自她的脸颊缓缓而流,像一道无声的泪痕。 不知过了多久,祝鸢甩开池景行的手。 她现在头痛欲裂,只想回家睡觉。至于药,明天再说吧。 祝鸢的眼神淡淡地看了池景行一眼,转身往回走。 “记得又怎么样,不记得又怎么样?”祝鸢说,“陈年旧事了,池先生贵人事多,这些不足挂齿的小事,还是不要放在心上比较好。” 祝鸢走回过道,按下电梯走了进去。 就在电梯门即将关合的时候,一双手从缝隙中伸了进来,电梯门几乎快要感应不到,差点直接夹了上去。 祝鸢心惊,连忙不停地按开门键,所幸电梯卡顿了一秒,终于还是缓缓打开了。 一开门,就看见了池景行那张惨白的脸。 因为淋了长时间的大雨,他浑身上下都已经湿透,雨水从他身上不断洒落下来,发出不小的声音。 他的手掌死死摁住电梯门框。 “祝鸢,我从来不认为那是小事。” “我找了你,很多年……真的很多年。” 不只是她离开他去英国的那五年。 可是祝鸢却觉得,这并不是一个足以令她感动涕零的理由。 相比池景行的失态,祝鸢反而很平静。 “这又能说明什么?池景行,你自以为发现了当年那些真相,所以幡然醒悟,想以此来弥补我?”祝鸢反问他,“你心里爱着的人,到底是那个小时候给过你一个雕塑小狗的人,还是我?” “当初你以为那个人是苏梨,所以你一次次因为她伤害我,现在你知道那个人是我,所以发现你最爱我?” “那如果那个人,真的是苏梨,或者说,又是另一个除我以外的人,那你要去爱谁?池景行,你的爱就这么浅薄吗?你爱的从来不是一个独立的个体,而是你记忆中那个虚晃的存在?” 从头到尾,池景行一言不发。 不是他不想解释,而是因为—— 他的喉间发不出任何声音。 沙哑的痛感让他的喉咙火辣辣的疼,与此同时,昏沉的大脑让他的视线逐渐模糊,祝鸢的脸慢慢出现重影,随即越来越远。 直到祝鸢发现有点不对劲,尝试性叫了他一声。 “池景行?” 回应她的,是池景行忽然晕倒在她身上的沉重感。 祝鸢差t点摔倒在地。 她皱眉叫了他几声,在触及到他浑身发烫的身体时,她终于还是叹了口气,扶着他,拨打了医院的急救电话。 - 折腾完已经快凌晨两点了,祝鸢垂眸站在池景行的病床房,有些犹豫自己要给谁打电话。 毕竟就池景行现在这副样子,确实需要人在身边。 就在这个时候,池景行的电话响了。 祝鸢拿起来一看,是陈明恩打来的。 祝鸢想了想,按了接听键,还没来得及说话,陈明恩便直接说:“池少,池氏集团上个季度的报表已经提交上来了,我过了一遍,发现了一些问题。” “我现在给您送过来,您是在公司还是——?” 顿了几秒,祝鸢没说话。 陈明恩有些不确定的“喂”了一声。 祝鸢这时才说:“他在医院。” 陈明恩有些懵了。 “祝……祝小姐?” 祝鸢“嗯”了一声,没有再说话。 半个小时后,陈明恩赶到了医院病房。 见到祝鸢的时候,一向神情寡淡的陈明恩也不免有些动容。 是真的很久没见了。 就像许久未见的旧友一样,陈明恩很难得地笑了笑:“祝小姐回来这些日子,还习惯吧?” “怎么会不习惯,”祝鸢也不免失笑,“也就出去了几年而已,到底这里才是我的家,住了二十多年的地方。” 陈明恩看了她一会儿,由衷地说道:“五年没见了,祝小姐,您真的变了很多。” 祝鸢垂眸:“不用这么客气,你叫我祝鸢就好了。” 两人说完话,气氛一时之间有些无言。 默了默,祝鸢拿起自己的包:“既然你来了,池景行这里……就交给你了,我先走了。” “诶,别,”陈明恩忽的拦住她,有些不自在地说,“我现在家里有急事,很急很急的事……就是……我现在马上要赶回家一趟,家里人很需要我……” 半晌,陈明恩才做出最后总结。 “我真的没空照顾池少,还麻烦祝小姐留在这里看着他,我看他的脸色这么不好,肯定很需要你,祝小姐,拜托了。” 看得出来,陈明恩应该很不擅长说谎。说这些话的时候,他两侧的脸颊肉眼可见的慢慢变红,说话也变得有些磕磕绊绊、结结巴巴。 到了最后,他还有点不敢看祝鸢的眼睛。 害怕祝鸢拒绝,陈明恩几乎是立马走到病房门口。 “祝小姐,我家里真的有很急的事情,我先走了!池少就麻烦您了!” 病房门关闭,祝鸢看着门口的方向,无声地叹了口气。 她的眼神无意扫过桌上的文件——那是刚才陈明恩送来的,有关池氏集团上个季度的财务报表。 池景行是池氏集团的最大股东,财务报表必须由他过目。 作为审计的职业本能,祝鸢的目光不由自主地慢慢落在下面一项一项的财务数据上。 忽然,她的视线被其中一项支出吸引了。 金额不算大,但有些奇怪。 明目是——商业会展服务费。 一共是九百多万,分了三次汇款。 收款方是,苏梨。 第259章:天真 看见这个名字,祝鸢没忍住,直接拿起桌上的报表,仔细翻阅了一遍。 越看,祝鸢的眉头便皱得越深。 看完几遍之后,祝鸢拿出手机查了查,这几年苏梨举办的几场个人雕塑展。 展会并没有对外售卖任何雕塑作品,只是展览观看而已,既然无法为池氏集团带来利益,集团又为什么要支付高额的费用给苏梨? 池景行这样聪明的人,不可能没意识到这个问题。 要么他是故意纵容,要么,就是他另有打算。 就在祝鸢专注思考这件事的时候,一旁的池景行似乎有些苏醒的迹象,发出了轻微的声响。 祝鸢这才回过神来,放下手中的报表,内心有些责备自己。 真是吃多了闲得发慌。 池景行的事跟她有什么关系。 她侧过头看了他一眼,即便还在昏迷,他仍然紧皱眉头,像是有很多烦心事的样子。 祝鸢回过头,拿起包便要离开,手腕却忽的被人扯住。 池景行不知什么时候已经醒来,察觉到祝鸢要走,他抓住她的手,半睁开了眸子,语气沙哑:“祝鸢,不要走。” 祝鸢抿唇道:“既然你已经醒了,应该没什么事了。乐兮和鹤兮还在家里等着我,我回去了。池先生,请自重,以后不要再来找我,我有我自己的生活。” 池景行固执地不肯放手。 他撑起身子问:“鹤兮和乐兮,是谁的孩子?” 祝鸢眼眸微闪,所幸她并没有正对着他,没有让他发现端倪。 “与你无关。”祝鸢说。 池景行只确定一件事情,孩子一定不会是霍与川的。 鹤兮那天叫霍与川“霍叔叔”,再加上,他了解祝鸢,但从祝鸢和霍与川的相处模式和来看,祝鸢绝对没有和霍与川在一起。 那凭空多出来的两个孩子,会是谁的? 池景行想到了一种可能。可是他不敢相信,当初那份同意书,是他亲自签名的,那场手术的结果,也是护士亲口告诉他的,医院有记录,不可能做得了假…… 医院记录…… 池景行忽然想起一件事。 五年前,祝鸢离开海市,霍与川和她一起离开。 那时候陈明恩告诉他,霍与川带走了祝鸢那次手术的所有报告和医疗记录。 原本已经尘封的记忆忽然重启,池景行的眼眸划过一丝光亮,抬眼看着祝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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