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孩子,打车去,要注意安全。”妈妈拍拍正在玄关穿鞋的路莱的肩膀,“对了,还要跟你爸爸说,让他快把手机开机,不然联系不上的话,我会担心他。然后记着帮我看看,你爸爸都和哪些人在一起。” 最后半句才是重点。 这的确不是方蕊第一次对路谦和产生疑心,但这确实是方蕊第一次有机会真正打探一下路谦和对于应酬尺度的拿捏。 本来,路谦和说好今晚会早些回来的,结果九点钟又打电话来跟她讲,接待的客户还意犹未尽,想喝点小酒,自己无奈只能去“Muse”酒吧继续作陪。 这些事情本来见怪不怪,但偏偏今天,方蕊心里不舒服极了。 她千里迢迢带着女儿过来也住不了多久,本想等着丈夫回家好好亲近一番,丈夫还这样不当一回事,说应酬就又应酬。 “那你多久回来?”她在电话里没好气地问。“十一点之前可以吗?” “我说不准,你先睡。” “路谦和,这次不是我一个人回来的,还有贝贝在家,你的那些应酬就不能适当地往后推一推吗?” “是我想推就能推的吗?”路谦和的语气有些不耐烦了,饭局上他为了这单生意已经喝了不少酒,这会儿有些酒劲上头,落下一句“我知道回家”,就气冲冲挂断了电话。 等方蕊再想打过去的时候,才发现路谦和已经关机了。 这样的敷衍让方蕊气得快爆炸。 她为了孩子放弃事业,做着全职太太,不求路谦和体谅她的辛酸和割舍,但求路谦和理解她为家庭所做的贡献,可如今路谦和这个没良心的似乎一头不占,甚至还对她越来越不客气了。 他就没把自己的付出当一回事,百感交集的方蕊在客厅里默默坐了好久,终于,快到十一点的时候她忍不住了,她想起来气象台预报的那场百分之五十可能的暴雨,最终决定把路莱叫起来,为她跑这一趟。 必须让路莱穿着校服,必须让路莱对路谦和提到妈妈在担心你,妹妹在等你,要让那些不知好歹的,非要拉着路谦和喝酒的人以及那些莺莺燕燕知道,路谦和是有家室的人,他有个在上中学的大女儿,有个需要他的小女儿,还有个温柔体贴的老婆。 即使她早知道路谦和是开着车去的,有没有雨伞对他来说根本不重要。 但她需要用这样的方式去提点路谦和,告诉他:不要胡作非为。 所以路莱注定要成为牺牲品。 她站在巷子口发愣,既完不成任务,也不太敢回家。大风还在吹,一片叶子落在路莱的脚背上,她蹲下身将叶子捻起,忽然觉得委屈万分,于是可怜兮兮地抱住了自己的膝盖。 一双腿出现在了路莱的视线范围里,径直朝她的方向而来,路莱困惑地一抬头,就看见了“全副武装”的宋荻野。 “你怎么在这里?” 宋荻野先她一步问出了这句话。 理论上,宋荻野不是一个喜欢管闲事的人,特别是这个闲事还是讨厌的、做作的小棉花糖的。但看着路莱神情恍惚地走到巷子口,又忽然很委屈地蹲下来抱住了自己的膝盖,她还是没忍住上前去了解情况的冲动。 “我......”路莱有些语塞。 其实她也不是一个习惯在别人面前暴露自己脆弱一面的人,但夜色下,两人视线交错,一种奇怪的磁场就这样无声的降临,暂时还没有人能把产生这种磁场的原因道来,只知道借着它的影响,所有的一切都变得有些不一样。 “我是来给我爸爸送伞的。” 半晌,路莱默默地站了起来,与宋荻野视线齐平,咬着嘴唇将来意全盘交代。她全然不知,自己说话时委屈地眨巴着的水汪汪的眼睛刺激着宋荻野的神经,虽然宋荻野面无表情,但宋荻野心头无名的火已经烧了起来——好烦,柔软的、美好的、明亮的女孩子,这么点破事也至于哭哭啼啼。 养在金丝笼里的孔雀就是这样,除了漂亮一无是处。 “拿来,我帮你拿进去。”她凶巴巴地夺过了路莱手上的雨伞,“像你这样的女孩子就不该半夜三更出现在这种地方,别一副要掉眼泪的样子,烦死了。你爸叫什么名字?” 香烟被嚼在嘴边,虽然没有点燃,但仍然能嗅到浓郁的烟草味。 宋荻野把帽子又往下压了一点儿,潇洒地拿着雨伞朝“Muse”里面走去。保安还是拦住她:“等等。” “干什么?”她没好气地停下来,“有屁快放。” “安检!”保安拿出手持金属探测器往她身上扫了扫,确认她ᴶˢᴳ没有携带什么管制刀具后,自觉地让开一条路来。“可以了,进去。” 门帘后是一个截然不同的世界,动感的音乐震耳欲聋,闪烁的灯光让人眼花缭乱,香水味、烟酒味、荷尔蒙味杂糅在一起,吸进鼻腔,让人有些昏昏然。 这其实是宋荻野第一次进这种地方来。 她不是传统意义上的不良少女,对娱乐场所并不熟悉,路莱刚才在门口嘟嘟囔囔的“要跟他说可能会下暴雨,妈妈担心他”、“妹妹在等他”还有“手机不要关机”,因为这种灯红酒绿带来的眩晕感,很快就被宋荻野忘得一干二净。 她随手拉了一个服务生。 “这边有没有个姓路的先生在招待朋友?” “啊?”服务生皱着眉毛,把手拢在耳朵边,“你说什么?” 宋荻野扯着嗓子重复一次,服务生摇摇头:“这边那么多招待朋友的,我哪知道谁姓啥啊!”他说完便要走,但没有得到想要结果的宋荻野手上力度不减,他只好又补上一句,“你要是想找那种看起来像来应酬的人,就往二楼的卡座走吧,那边是 VIP 区。” 卡座的气氛更是纸醉金迷,桌上放着灯牌、香槟、水果和骰子,光线暧昧令人上头,男男女女在这样的加持下你贴着我,我挽着你,宋荻野一座一座找过去,心里直犯恶心。 万幸,她只找了两个卡座就找到了路谦和——V06,坐在最外沿的姑娘穿着清凉,瘦得只剩两匹排骨,睫毛涂得像蚊子腿,眼皮又闪又亮,也许是她地理位置的偏僻让她很不受宠,只能默默地伸长脖子尴尬赔笑。 “美女,打听一下,你们这桌有没有一个姓路的老板?” 宋荻野凑近她,就嗅到一股醉人的芳香。 “姓路的老板?有啊,找他吗?” “帮人给他送东西。” 美女似乎是因为宋荻野的到来找到了为自己“扳回一局”的机会,连忙举起酒杯,好心地拎着宋荻野挤进沙发的 C 位。 “路总,有人找你呢。”她甜腻的声音,听得宋荻野汗毛直立。 被唤作路总的男人穿着白色衬衫、蓝色西服,正与一个肥头大耳的男人碰杯。几个穿着同样清凉的美女正贴着他们倒酒,笑得花枝乱颤。 带着棒球帽和口罩,一身漆黑像神秘怪人 V 的宋荻野与她们相比就像是个来砸场子的,她的口气又干又涩: “路先生,这是你女儿给你送来的伞。” 面前的男人为她的到来而感到一头雾水,但这不妨碍宋荻野把话说完。 “你女儿说家里人都在等你,请你少喝酒,早点回家。” 🔒38.这是我的人 手里的挎包沉得仿佛装满石头。 本意是不想潮湿的地面弄脏宋荻野的挎包,所以在宋荻野进门前预备把包随便扔在一旁时,路莱自告奋勇地接了过来。 “我帮你拿。”她说。 没想到等宋荻野眼神轻蔑的把挎包丢给她时,她一个没接稳,还差点闪了腰。 好奇怪的女生,大晚上不回家,蹲在这种地方,还背着沉沉的包。 这是路莱第三次这样想。 目送宋荻野扎进“Muse”酒吧后,好奇心驱使着她做了一件不太道德的事,悄悄把手里的挎包拉开了一条缝——两把伸缩甩棍、一把瑞士军刀、一副防穿刺手套、一个打火机、一盒 OK 绷、一瓶酒精、两瓶碘酒。 …… 什么鬼?! 路莱的心猛地一沉,慌张油然而生。 她想起了宋荻野对峙温嘉鸿时面无表情的脸,也想起了宋荻野把吴佳抵在墙上的时候那副要杀人的样子,凶猛的性格和挎包里的东西相辅相成,路莱不得不怀疑:这个宋荻野是不是参加了什么黑社会性质的组织,她今晚上难道是来打群架的吗? 要知道路莱的前半生里从来没有遇见过这样的人。 以看黑帮电影的经验,她甚至可以脑补宋荻野带头冲锋,在小巷子里跟人火拼的画面。 今晚不会发生什么危险的事吧?理智在警告路莱赶快离开这个是非之地,本能却莫名其妙控制住她的肢体,双腿灌铅,走不动路。 就连路莱自己也不知道为何,明明不算熟悉,她却能对那个凶巴巴的宋荻野如此信任。大概,也许,没有人会那么无聊,前脚对人伸出援手,后脚对人施以拳头。路莱默默地拉上了拉链,深深呼吸,选择了乖乖等待宋荻野带着爸爸的消息回来。 但她很快就会知道这个选择将让她面临什么样的危险处境。 鱼龙混杂的场所,最不缺牛鬼蛇神。漂亮的她如同俎上鱼肉,稍不留神就会被不怀好意的人下手。 比如现在,有个喝多的男人冲到巷子口来呕吐,扶着墙,粗鲁万分。被吓一跳的路莱警觉地默默与之拉开距离,不曾想男人吐完以后一抬头,还是一眼就注意到了她。 “妹妹,哪个学校的啊?来等人吗?” 醉鬼带着浑浊的臭味和意味不明的笑,踉踉跄跄冲她而来。 “你好可爱啊,能告诉我你在等谁吗?” 被这种人盯上是没好事的,路莱心头一紧,赶紧要往酒吧出入口跑。色胆上头的醉鬼却不依不饶,逗趣般拦住她的去路。 “跑什么?是不是没等着你的小情人?没关系嘛,你跟哥哥走呗,哥哥也‘厉害’着呢。”他一边说,一边做了个顶胯的动作。 “你让开!” 路莱提高了音量,可惜,聊胜于无。 对于比她高出半个头的醉鬼来说,她脆脆的嗓音听来就像是打情骂俏一样。无耻的醉鬼双臂微张,如同老鹰捉小鸡,随着路莱的移动而移动着。 “你过来!” 他甚至伸出手去捞路莱,被惊惶的路莱躲过后,又爆发出猥琐的笑声。 “哟,挺灵活。我说小姑娘,咱们别那么拘谨,谁来这儿不是找刺激呢?你等的人既然不来了,那你就和哥哥一起玩嘛。” 不足十米远的地方,仍在变幻颜色的霓虹灯牌昭示着刺激而迷醉的夜生活。偏偏维持着“娱乐”与“罪恶”平衡的保安却不知何时一头扎进了门帘内,不见踪影。 情况紧急,路莱的大脑飞速运转,四下观望,视线锁定在巷口一对拥抱深吻的情侣身上。有人的地方相对安全,她立马调转方向,往巷口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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