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拉倒吧,”林晨奕道,“人家是天生口吃,为了练习吐字,才那么做的。” 苏敛跟着笑,“那么做的话,你还会收获一排小黑牙。” 林晨奕想象了下,一人站在讲台上、牙上沾满融化掉的巧克力,噗嗤一声笑出来。 女厕所里,杨玉瑶紧紧捏住手中的U盘,举在眼前仔细看。 不到一寸的U盘小巧玲珑,金属面闪着光,银灰色的钛合金上刻着“Min Chu”。 她早就研究过会议室的布置。一共两盏摄像头,一盏在左前方,另一盏在右后方。闵初坐在教室的左后角,自己从过道做遮挡,正好可以挡住摄像头的监控范围。 杨玉瑶也很庆幸,苏敛把闵初的座位换到了边上——如果不是这样,操作难度会大很多。 她这几年在学生组织任职,也没少看过监控,对于学校各大地点的摄像头都有所了解。闵初的U盘被搭扣拴着,被拉锁的挂坠吊着,从桌边垂下来——这个角度,恰恰被桌子挡住了,是摄像头的死角。 也就是说,摄像头一开始就照不到U盘,也就照不到U盘的消失。就算是自己从旁边路过,并不能说明什么问题。 不仅如此,会议室中人来人往,路过的人多的去了,更不易引起怀疑。 这一次,当真是天时、地利、人和。 杨玉瑶心底涌动着快意,今天绝对是被幸运女神所眷顾。就连自己喜欢的人,也变相帮了自己一把呢…… 杨玉瑶很想把它扔进马桶中,顺着水冲入地下,一了百了。 但这样不够好,闵初很快就能发现U盘丢失。她可能和老师说明情况、调换上场顺序,或临时延缓,请假去寻找备份。 倒不如另一个办法,更加釜底抽薪、出其不意。 杨玉瑶打开U盘盖。时间不多,她必须快一点…… 厕所就在转角处,从那里回会议室,只需要几十秒的时间。杨玉瑶返回路过后门时,看见闵初还在和大家闲聊,心中缓缓松了一口气。 “初神,快说点注意事项。”大家都围着她,做赛前的紧张准备,“有没有什么‘独门秘籍’,和我们传授一下?” “秘籍没有。”闵初讲了几个小技巧,“反正现在改稿肯定来不及,咱们抛开演讲稿的影响,说一说发挥表演上要注意什么。” “首先演讲,就一定要引起观众的共鸣。除了保持自信、仪态大方、声音足够洪亮,还可以适当增添一些互动。” “你可以用一些肢体语言,或者其他的方法,让评委老师融入到你营造的气氛中去……” 还有五分钟抽签,闵初回到了教室。 文件袋被剐蹭的有些歪,闵初把它推到桌子中央。“当当”两声,拉链上坠着的U盘跟着落到桌面上。 闵初把U盘捏在手中,无意识的把玩着。 很快,有老师安排大家排队抽签。 “我怎么会是第二个!”奚旺捏着纸条,欲哭无泪。 演讲比赛,评委们惯例会压分。太过靠前的选手,往往无法得到很高的分数。当然了,这也和一位选手前后参赛者的水平有关。对比的落差一出来,很容易造成分数的波动。 “加油,来个开门红!” 闵初抽到的位置在中间偏后,还算不错。苏敛的顺序则比她靠前三名。 “我好紧张啊,”看着首位演讲者已经开始,张冉拽住闵初的手,“你看那边,还有摄像师拍照。” 讲台下有三位摄像师。一位负责拍照发到官网上,另一位录像存档。还有一位,将视频转播道墙侧的液晶大屏上。 “不要去看,也不要去想,就当镜头不存在。”经常在大大小小舞台上表演的闵初,早就习惯了被人围观。 “要知道,等你上台后,倪老师还会录像呢。”前排有各班的英语老师,都来给自己的学生加油。除此之外,还有教育处的领导,以及心情好过来凑热闹的宋林海。 “不是吧……那我可就更紧张了。”张冉感觉生无可恋。有时候,面对熟人的心理压力,比面对陌生人的压力更大。 “所以不要去想。或者你把所有人都当成邻居家的小朋友,而你站在讲台上给她讲道理。记住,演讲的时候,无论台下是谁、有多少双眼睛看着你,他们只有一个身份——就是你的听众。” 轮到奚旺上台了。他候场时,还对着席上的倪润田挤眉弄眼。 一位位参赛者登台、演讲、在退场,闵初也被氛围所感染,微微紧张了起来。 “请三十六号苏敛候场。”播报员的声音传来,闵初给他加油打气。 “我一会在门外等你。” 苏敛在桌下攥了攥闵初的手,起身去前排准备。 苏敛发挥得很成功,他的发音被评委老师特地夸了一顿。 不到十分钟后,就该闵初上场了。 看着闵初一步步走上讲台,杨玉瑶的手攥成了拳头。她的手指因紧张而微微颤抖,掌心已经渗出了薄汗。 闵初对观众们微笑致意,将U盘插进主机。 本该出现的“叮咚”声,并没有出现。系统没有弹出“发现新硬件”的弹窗。 杨玉瑶屏住呼吸,全神贯注的看着讲台。整个人的注意力,都在最前端的电脑上。 闵初拔出U盘,再重新插进去,反反复复的尝试了好几回,电脑依旧毫无反应。 也就是说——U盘失效了。 杨玉瑶的手缓缓松开,将汗水擦到衣摆上。她成功了! “怎么回事啊?”张冉的声音有些焦急,“电脑死机了吗?” “我看没有,”夏桐雨摇头。讲台上的闵初还在刷新桌面,“难不成,是U盘的问题?” 闵初脸上仍然挂着笑,手上的动作却急躁了一些。 怎么回事?明明昨天还能用的U盘,今天为什么就失灵了? 反复插入了几次,电脑页面也已经刷新过,但都没有变化。闵初尝试了另外的插口,U盘依然没被识别。 U盘自己没用过多久,也不至于报废得这么快…… “同学,”电教室的老师把自己的U盘递给闵初,“你试试我这个,要是也没反应的话,可能是电脑的问题。” 然而,另外的U盘一插进去,“叮咚”的声音就传了出来。 闵初心底的一丝期望也随着声音消失。 “那就是你的问题了……怎么会这样呢。”那位老师也百思不得其解。 评委席已经有人开始催促,“同学,麻烦你注意时间。” “不好意思,”闵初对着观众席欠身,“我的U盘出现了一些状况,所以恐怕无法使用幻灯片汇报了。” 为保险起见,闵初没有在学校的其他地方备份。唯一的那份副本,在家里的电脑上,但显然现在来不及去取。 “不是吧……”一班观众席一片哗然。 “怎么会这样呢,”夏桐雨揪着校卡,“好端端的,意外就处在这种时候。” “那也太可惜了,小初的PPT特别好看。”张冉叹了口气,“当初我和她一起调模板,制作了很久呢。” “最糟糕的是心里因素,”赵浩然同样担心,“在台上除了这种事情,那得受到多大的打击。” 杨玉瑶靠在椅背上,手指有一搭没一搭的敲着桌面。报复成功的快意,从心底开始蔓延。 看着闵初道歉的样子,比她自己得奖还要令人通体舒畅。 毁掉一个U盘的方法有很多,比如震碎芯片,比如高温加热,比如暴力损坏,比如用木马病毒捆绑…… 但这些方法,要么难以快速实现,要么需要其他设备,要么会损坏U盘的外表。 怎么让U盘里面坏掉,从外面却看不出来呢? ——让它进水。快速、便捷而有效。 在洗手间,杨玉瑶把U盘在水池中冲了好几遍。水流开到最大,直对着借口冲下去。她还担心进水得不够彻底,特地在水池里泡了泡。 用纸擦干外表后,杨玉瑶又把U盘在烘手机下大致吹了吹,确认不会泄露出任何可疑迹象。 在进会议室后、闵初回来前,她再次顺道“路过”,把U盘挂回原位。 整个过程极其隐蔽,绝对不会被第二个人发现。 这次竞赛,不是对闵初很重要吗?那她就要把它彻底毁掉。 幻灯片的重要性可想而知。虽然PPT不是硬性规定,但基本每位参赛选手都选择了制作。 它在让演讲大纲简洁明了的同时,不仅方便评委老师理解,更可以提示自己避免忘记。 如果闵初还制作了动画,或者根据PPT的切换、排练了肢体动作的话,那就更倒霉了。 杨玉瑶又想到新年晚会上,闵初的临场发挥。 在前奏弹错跑掉的情况下,闵初还改谱圆了回来;在改谱被曝光的情况下,闵初还很快自证了清白。 杨玉瑶精心安排的一系列陷阱,坑了闵初,但也叫她爬了出来。 上次叫她逃过去了。可是这次,她还能这么幸运吗? 古筝琴码被弄乱,她能自己给调回去。但这U盘坏掉了,不可能凭空复原。 听着周围的议论声,杨玉瑶脸上也装出一派担忧,“这可怎么办,小初运气也太背了吧。” 夏桐雨瞟了她一眼,她现在没心情怼人。 “三十九号选手,”评委席有老师抬起头,“这么说,你是打算弃权吗?”
第64章 64 弃权意味着退出比赛,意味着之前的笔试不计成绩,意味着所有努力都会白费。 “别啊……”张冉一阵哀嚎。 “千万不要。”夏桐雨双手合十。 第三排的倪润田攥紧了手机。闵初是他最看重的学生,这次演讲他也很是期待。关键时候发生了这种事情,还是希望她不要放弃。 从评委老师的语气听起来,对方已经有些不耐烦了。 评委席上一阵交头接耳。U盘出现意外,这就是不细心不认真的表现。不仅如此,没了大纲的展示,说严重点就是对听众的不尊重。 杨玉瑶心情甚好的托着下巴——闵初这最初印象分,肯定是没了。 不仅如此,自己就是四十一号选手,闵初的后两位。有了闵初做反面教材,自己的演讲肯定能在衬托之下增色不少。 想到这一点,杨玉瑶就更开心了。 从意外道现在不过几分钟,闵初缓缓吐出一口气,把U盘塞进了衣兜中。 情况还没有那么糟糕。至少比元旦晚会那次好了不少。当时她已经开始表演,才发现古筝的异常。这好比演讲到一半,才发现幻灯片是错的。 半路杀出的意外,比再开始发生的意外更令人措手不及。 不过——琴谱她都能现场更改、随改随弹,U盘的问题,她又怎会解决不了? “不是的,”闵初微微笑着,“我可以换一种方式。” 刷拉——她关掉投影,把黑板拉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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