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就是要他看着母亲的照片,痛苦地挣扎死去,因为他当年就是这么害死我母亲的。这两个月,我经常出入爵爷的书房,无意中发现了当年母亲死亡的原因。证据是一封信,藏在我梳妆台的夹层里,你们没有人找到。母亲有先天心脏病,当时己经和富家千金勾搭上的爵爷为了再娶,竟然在母亲的药里动了手脚,害她得不到救治,病发身亡。既然上天给我机会知道了真相,我就要让杀人凶手付出代价。也许是报应,爵爷娶了第二任夫人不久就患上了慢性病,每次发作起来都要靠药物救命。我发现他每隔五到七天就会发作一次,而夫人早就懒得照顾他,打针全靠自己动手。于是我制定好计划。母亲的照片我是每天贴身携带的。昨天晚上一进门,爵爷就说难受,不想喝酒,我当时便有了预感。果然,我翻开书才读了没几句,他就发作起来,叫我去柜子里拿针筒给他。我故意把针筒举得高高的,他想来抢,被我一把推倒在扶手椅上,气得直喘。我举着母亲的相片,逼他一五一十地承认自己的罪行。你们真应该看看他当时的样子。平时多么霸道蛮横的一家之主,瘫在扶手椅上一把鼻涕一把眼泪,说自己怎样后悔,怎样为母亲伤心,还满口许诺以后要善待我,把所有财产都留给我。哈哈,好笑不好笑。 “我当着他的面,把药水全部注入到窗边的一盆兰花里。他动不了,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我又耐心等了几分钟,他说话越来越困难,眼睛翻白,四肢一阵阵抽动着,终于咽下了最后一口气。我用手帕擦了擦地,把针筒拿到旁边的水池里洗干净,灌入一瓶新的药水,放回到柜子里的医药箱。然后离开房间,锁上了门。” 房间里许久没有人说话,乔芝安讲得动情,大家仿佛都看见了那个阴惨惨的书房和里面挣扎死去的老人。他终究为自己当年的罪孽付出了代价。 还是孙悦淇最先打破沉默,她跳起来,没有扑向乔芝安,反倒扑向顾承阳,抓住他的肩膀拼命摇晃,“你为什么每次都站在她那一边?!” 顾承阳像个不会反抗的布娃娃,由着她甩来甩去,“咳咳,救命,我投她了啊!” 孙悦淇声音嘶哑,“你明明猜出来了,投票之前为什么不揭发?” 顾承阳艰难地转过头,正对上乔芝安探究的目光。 他犹豫片刻,无奈道,“人设啊人设,我怎么能指认自己的爱人呢!” 孙悦淇气得满脸通红,“你纵容坏人,跟坏人有什么分别?” 眼看火山爆发了,大家都本能地退开两步,只有邱如雪勇敢地上前,展开扇子朝孙悦淇脸上扇风,“好了二少爷。输了也用不着发疯嘛。再说大小姐不算坏人。那叫替天行道。” 老王抓住机会大声喊道,“我宣布本轮游戏的结果,凶手逃脱!” 乔芝安并没有感到什么胜利的喜悦。她的眼睛在那两个人身上打转。他们那亲密的动作,不避嫌的姿态,怎么看都像是一对情侣。 一片混乱中,威斯特菲尔德庄园的大门徐徐关上。 华服离身,华灯熄灭,大家不再是剧中人。一群又饿、又累、又兴奋的玩家吵吵嚷嚷地离开了黑猫剧本杀店,回到只有问题、没有答案的现实世界。 颜晗眨着眼睛,“乔芝安姐姐,你好厉害哦,撒谎的时候,别人根本看不出来诶。” 乔芝安回以一笑,“你也挺可爱的,真以为自己是凶手。” “我紧张死了,手心里都是汗呢,”颜晗转身把手递给顾承阳,“不信你摸。” 顾承阳宠溺地拍了拍她的掌心,“还用摸吗?我的袖子都被你捏得皱皱巴巴的。老王得把衣服拿去洗洗,不然下一组客人要给差评了。” 邱如雪探过头来,“顾大侦探让人刮目相看啊。这一流的推理能力,简直是柯南福尔摩斯附体。” 张骏在她耳边埋怨,“要不是被你干扰了思路,我差一点就投对了。” “我怎么干扰你了?” 张骏耳语,“说要搜身,一直没动手。” 邱如雪嗤笑,“那我要是搜出证据来,你又说我针对你。正反话都让你说了呗。” 张骏谦逊道,“说话不是我的强项。” 邱如雪不干了,翻出手机,“啊?你自己看看,这工作群里都是你在发言,别人插得上嘴吗?” 张骏恍若未闻,抬头望天,“我这个人不擅长表达。” 邱如雪气笑了,“你要是不擅长表达,那我们其他人就都是哑巴。阿巴阿巴阿巴。” Kevin 和孙悦淇像站不直似的,勾肩搭背,走成一条蛇形。乔芝安让开两步,问道,“你们晚上还有安排?” Kevin 转了转帽子,神情惫懒,“是啊,去夜店。要不要一起?” 孙悦淇狠狠地剜了她一眼,“干嘛?杀了一个人还不过瘾?” 乔芝安尴尬地笑笑,“玩游戏嘛,怎么还当真了。” 孙悦淇突然停步,甩开 Kevin 的手,凑到她面前,用只有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说,“想对老顾下手是吧?我不会坐视不管的。” 走在最前面的颜晗和顾承阳推开商场大门,放进来一股冷风,寒意钻进脖子里,透心凉。 乔芝安攥紧双手,强装淡定,“你管得过来吗?” 孙悦淇粲然一笑,犹如雪地里盛开一朵娇艳的玫瑰花,“咱们走着瞧。” 隆隆的雷声响彻夜空,凄风苦雨中,一辆马车在悬崖上疾驰。车灯忽明忽灭,大胡子车夫不要命似的抽动鞭子,马儿大声哀鸣,在黑暗的莫格拉山谷中一路狂奔。砰,一声枪响,前方有个英姿飒爽的劲装骑手拦住了去路。 暴雨如注,雨水在骑手的帽檐汇聚成一条小溪。她勒紧缰绳,对着马车高喊,“这样恶劣的天气,车上的人何必急着赶路啊?” 车夫看着黑洞洞的枪口,知道来者不善,“我们有要紧事,还请阁下让路。” “让你主人下来说话。” 马车的帘子动了动。一道闪电适时地划过天空,把大地照得雪亮。骑手看清了马车里坐着的一对璧人:男的风度翩翩,女的明艳动人。 “律师、大小姐,爵爷尸骨未寒,你们这是要去哪儿啊?” 律师还未开口,大小姐先喊了出来,“和你无关!” 骑手冷哼一声,端起枪,指向大小姐,律师赶紧伸出胳膊,把她护在身后。“不要动手,阁下有什么要求尽管提。” 骑手心里发酸,强撑着说道,“你们两个的事……我绝对不会坐视不管。” 也许是看出她色厉内荏,大小姐一把推开律师,从马车上跳了下来。她满脸怒容,嘴唇一开一合。只可惜,骑士一句都没听清。她脑袋里嗡的一声,只觉得天旋地转,整个世界都沉入黑暗。 再睁开眼睛的时候,她站在法庭的被告席上,双手被绳子禁锢在身前。戴假发的鹰钩鼻法官坐在高处,厉声喝问,“被告,你承不承认,用手中的猎枪杀害了威斯特菲尔德庄园的老爵爷?” 她茫然地向四周看去。律师挽着大小姐的手,坐在陪审席的第一排,他们身后是夫人、二少爷、三小姐、园丁和管家,每个人都眼神冰凉,毫无怜悯。见她迟迟不答,观众席上鼓噪起来。一张张素不相识的面孔,写满了鄙夷和仇恨。他们怒火中烧,对无耻的罪人发出正义的控诉,“她是凶手!快判她死刑!” 骑士想为自己辩解,却发现舌头不听使唤。她好像一条濒死的鱼,嘴巴无助地一开一合,眼中刺痛,流下两行清泪。 在法官看来,这是死到临头的鳄鱼的眼泪。 他举起手,重重地落下法槌。 乔芝安一身冷汗,猛地从梦中惊醒过来。房间里一片漆黑,安静得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 她拧亮台灯,熟悉的卧室出现在眼前。 这里是安全的。没有法官,没有陪审员,没有几百个高喊着要绞死她的陌生人。她不是千夫所指的凶手,更没有舍命保护她的爱人。那个人身边的位置,从来都不属于她。如果是,那一定有人拿错了剧本。 手机上的时间显示凌晨两点。乔芝安摇摇晃晃地爬起来,想去客厅倒杯水。没想到,客厅里的灯亮着,桌子前已经坐了个人。 她揉了揉眼睛,确信自己没有看错,“邱邱?这么晚还不睡?你也做噩梦了?” 邱如雪转过头来,灯光下苍白的一张脸,略显憔悴。她像播天气预报一样平淡地说,“乔,我可能要去美国了。”
第15章 旧的不去,新的不来 老实说,邱如雪内心是有点受挫的。她自己也想不通,这次怎么会失了先机。 咨询公司有内部借调项目,明年只开放了一个名额,去美国总部工作,生活费公司全包。负责 VAS 项目的高级经理 Jason 就曾经借调去美国总部工作了一年,回来后吹嘘了足足三年。这段经历也帮助他迅速升迁,成为公司有史以来最年轻的高级经理。 邱如雪有志于打破这个记录。 她一周前登录公司内网,填完申请表,点击确认发送的时候,确实丝毫没有考虑过男友。毕竟她只会为事业做规划,不会为感情做规划。在她看来,每一段恋爱就像游乐园里的一个项目,可以是过山车,可以是跳楼机,可以是空中飞椅。当结束的铃声响起,快乐耗尽的时候,就应该带着美好的回忆,自动离开了。 她一贯把这种及时行乐的态度写在脸上,男友看得明白,于是在她刚刚说出“海外借调”几个字的时候,就抢先提了分手。 只比邱如雪快了零点零一秒。 邱如雪惜败,很不甘心,转身冲进奢侈品商店,给自己买了个亮瞎眼的镶钻 K 金戒指,发泄胸中郁闷。 星期一一大早,她戴着这枚戒指出现在 VAS 的会议室,晃到了项目组每个人的眼睛。 Amy 表示艳羡,“好漂亮啊!是男朋友送的吗?” 邱如雪抬起手,大大方方地向全场展示一圈,“猜错了,这是一枚单身戒指。” 此言一出,Amy、Carol 和 Michael 齐刷刷地看向张骏。 而张骏恍若未闻,只专注地盯着屏幕,面无表情。 三个人默契地点开了吃瓜小群。 Amy:怎么回事?Jacky 为什么没反应? Michael:不懂了吧。这叫表面淡定,内心狂喜。 Carol:你们说 Sherry 分手是因为 Jacky 吗? Amy:有可能。说不定 Sherry 在故意给他机会。 Michael:Jacky 今天几点到的啊? Carol:特别早!而且一直保持那个僵硬坐姿,一动不动。 Amy:奇怪了,分手的又不是他。 张骏突然抬起头,嗓音有点哑,“Sherry?” “嗯?” “Jason 发邮件了,支持你的观点。我们要把占支出比例前 50%的供应商都纳入考虑范围,重新制定方案,寻找优化点。麻烦你设计一个表格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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