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怎样的一副场景?是惊魂未定,还是劫后余生。 “你在我胸口画画吗?” 她的手指,在我的胸口画着什么?好像不是字。 “画画,画一匹奇怪的马。” “马?” “是奇怪的马,不是马。夜骐。你知道吗?” 知道。夜骐。只有见过死亡的人,才能看到的神奇的马。 可是她知道吗?我为什么会知道这些,为什么会喜欢看《哈利-波特》? 她不会知道了。 她死了。 我也成了能看到夜骐的人,因为我也是见过死亡的人了。 我为什么会杀死她。我都不认识她。她也肯定不认识我。 这把刀,应该叫柄,这柄刀。不会再有人知道‘它’的意义了。‘它’对我,有着无比特殊的价值。‘它’是我又爱又恨的身份,是我不能让别人知晓的历史,和隐藏的心理。 她的尸体,躺在地上。 我的左手蒙住她的眼睛,右手在她的咽喉位置快速划过。我为什么认得那么准?这是天分吗? 我天生就是一个杀人犯? 双手松开,我记得我的左手在蒙住她眼睛的时候,好像用力按了一下,是下意识的吧。还是右手的刀刃切开她咽喉时的连带动作。我的双手弯曲,手肘在她的后背一撞。 为什么要撞一下? 是因为我的心底里,害怕她扭过头来,看到我吗?看到我的样子。还是我自己害怕看到她的眼睛。 只有加速把她推向地面。 1,2,3。 我站在原地,数了3下,大概是3秒。没有别人出现。没有人看到我。她的尸体躺在地上。天黑了,看不到是不是有血流出来。 这是我第一次杀人? 可为什么,我如此镇定。 那些浪潮,一浪高似一浪的浪潮,没有了。只剩下了轻轻的海浪声,拍打在沙滩上。 哗-哗-哗。
第二十一章 挫败 2018 年 6 月 28 日,星期四。农历五月十五。晴。高温。 “6.8 命案,6.24 命案。两起凶案,一个在偏僻少人的水库旁的林子里。一个在少有行人的拆迁小巷,都是第一现场。” 昆州市公安局,案情分析室。两案并案侦查后的第一次案情分析会。 市局局长迟自来亲自主持会议,刑侦支队支队长黄堃,并案后的案件第一负责人刘余川,主要参与者卢一品。两起命案的辖区派出所、分局主要负责人与会。 “6.8 命案案发时间是在 14:00——15:00 之间。正午时间。6.24 案发是在 20:30——21:00 之间,天已经黑了,还没有安全黑透。前一个时间是各家吃完饭,在午休,或者午休快醒的时间。后一个是各家吃完晚饭,吹着空调或者电扇,吃着西瓜在看电视的时间。” 坐在刘余川右侧的黄堃,端起自己的大号茶杯喝了一口水。 申报省级卫生文明城市,市直机关单位都在创建无烟单位,市局当然也不例外,局长带头不吸烟。每个人面前摆的都是茶杯。 除了刘余川。 他不吸烟,也不喝茶。坐着,端坐,也不做笔记,像是在发呆。 迟自来也是从基层派出所一步步走上来的,自己就有丰富的刑侦、破案经验。专业素养还是过硬的,并不是只会唱高调,讲行政管理那一套的的人。 “凶手在现场逗留的时间很短,他就是去杀人的。而且从后方下手,一刀致命。杀完人,转身就走。凶手目的明确,就是杀人。受害者 财物没有遗失,也没有猥亵的痕迹。” 这还是在复述案情,那就还不没有到重点。 “一刀致命,转身就走。是什么让这个凶手能做到一刀致命,转身就走?是对自己凶器的信心?还是对自己下刀位置,力道控制有绝对把握。丝毫不担心一刀下去,会杀不死一个人。丝毫不担心被杀的人,还有活下去的可能。” 迟自来的重点来了。 “只有老手,才会有这样‘沉稳’、‘从容’的心理。老手?什么样才会成为老手呢?只有练得多,才会成为老手。庖丁解牛,熟能生巧。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 是,没有人可以“一步登天”。都是一步步走上来的。 刘余川的脑子里,闪过了许畅说的那些话。又闪过那几起命案的照片。案发地都在云城。 刘余川认为那就是在“练手”,可许畅说不是。刘余川不擅长和人说话,也不擅长和人争论。但是许畅的观点说服不了他,他也不能反驳许畅。 主观上,那个杀手也许不是想要练手,刘余川也不认为‘他’就是一个十恶不赦的恶魔。但客观上,这几起案件,就是起到了“练手”的作用。 练了胆子,练了技巧。更重要的是开了那个杀人的口子。 “什么人,可以拿杀人来练手,还能够不被发现,不被警方记录在案。现在已经不是上世纪 80 年代,90 年代。现在的指纹,DNA 大数据库,警方的联动机制,都是健全的。还可能有这样的‘漏网之鱼’存在吗?” 有的。就是那些悬案。 许畅给刘余川看的那几起案件不就是吗? “两起案件间隔时间两周。严格说又算不得胆大妄为地连续作案。而是在上一次作案之后,躲起来,观察,分析,等待,审视警方的反应和侦查方向。他在计算时间,等待警方和社会关注度的波峰过后,再次寻找下一次的作案机会。” 几乎是同样的话,黄堃和刘余川说过。只是说的不是同一起案件,也更不是同一个凶手。 “两起案件的案发地点间隔较远,分属北山、荆山两个区,一北,一西。这样做的目的,是否存在故意分散警方注意力,扰乱视听的嫌疑。如果再联系这个凶手有可能是连续作案,可能是系列案件。我个人倾向于认为,凶手是一个老手。符合老手这个身份的,我倾向于是一个刑满释放人员。” 黄堃有了一个开口说话的动作,但又忍住了。右手捏在大茶杯的杯盖上,却没有拧开。 把犯罪嫌疑人锁定在刑满释放人员,这对黄堃而言,是有着不可磨灭的记忆的。那是一个愚蠢的,固执己见的,狭隘的判断。 更何况,田文明已经投案自首。 “第一,有前科,才会有反侦察能力,才会有更冷静的心智,不慌乱。第二,有前科,有过一定时间的服刑经历,出狱后,才会和社会有疏离感,有隔膜。也有可能是因为有服刑经历,导致家庭破碎,或者家庭不美满,不幸福。包括经济,居住,子女教育等等条件。这样,才会有报复社会的动机,和冲动。这其中也包括了现场勘验中发现的,残疾特征。” “假定凶手是一个刑满释放人员,不能只把视线锁定在近期释放人员身上。时间可以向上持续追溯。甚至可以追溯到更早的时间,早到这个人已经被人遗忘了自己的刑满释放人员身份。已经出狱很长时间,因为近期的某种变故,又萌发了歹意。比如,意外导致的身体残疾。” 压力来了。而且是直奔着刘余川来的。 就在两案并案,刘余川作为两案的直接负责人开始接受案件后,他就收回了调查市内刑满释放人员的大部分警力。 把这项工作,交给了辖区派出所和社区。 “刘余川队长,6.8 命案和 6.24 两案并案,到现在,你有什么突破性的进展,或者特殊的,有特别价值的线索了吗?” 迟自来说的是你,不是你们。这个问题是专门针对刘余川,也直接表明是需要刘余川来回答的。 “没有。” “回答得很干脆。既然没有线索,为什么缩减了在刑满释放人员方面的警力?缩减的这些警力,投到什么方面去了?” “调查一个叫田文明的人。” “目前来看,基本可以肯定,这个田文明,是 20 年前在昆州连续作案多起,杀死十余人的‘白银凶案’的凶手。” 黄堃接过话题,帮刘余川补充了调查田文明的原因。 “我知道。恭喜你,老黄,在退休前,总算是破了这个你惦记了 20 年的悬案。一码归一码,这个田文明,和眼前的 6.8 命案,6.24 命案,有关系吗?” 没有回答。 “那就是没有。” “既然没有关联,那为什么把眼前最迫切需要处理的 6.8,6.24 命案的侦破警力,抽调出去,调查一个已经投案自首老头,哪怕这个老头是 20 年前曾经让整个昆州警界都蒙羞的人。” “老黄,论年纪,讲资历,你都是我的前辈。两案并案,由刘余川刘队长统一负责案件侦破,是你提出来的,也是我们局党委经过慎重考虑同意的。这是对你的信任,也是对刘余川刘队长过往业务能力的信任。” “难道,你要辜负我们对你的信任吗?难道,你推荐你的徒弟刘余川担任案件侦破的直接负责人,就是为了方便抽调警力,深挖 20 年前那个你没能侦破的‘白银杀手’吗?” “眼睛不像啊。” “怎么不像?” “眼睛是大的,有神的。” “是啊,你说的眼睛是大的,不是眯缝眼。我就画了大眼睛了。” “你这画的是大眼睛啊!你这脸上,就只有眼睛了。像是两个铃铛一样。而且也不是有神啊,就剩大了。” 阮益达懊恼地撕掉自己面前素描本上的一页纸。是又撕掉一页。桌子旁边的废纸篓里,已经有好几个揉成团的废纸了。 “我说托妞,就你这美术功底,是胎教级别的吧。” 孙峻孙胖子在一旁不失时机地打趣道。 这里是他的修车店,也就是他和阮益达提到的,6.24 当晚,被扎破了车胎,6.25 来补胎的那个店。 刚才“批评”眼睛画得不像的人,就是那天给人补胎的师父。 “托妞,你去找一个像样的人来画嘛!我看你拿笔的姿势都不对,你这画工,就是把嫌疑人画出来,也找不着长这样的人,这五官比例都不对啊!你这画的不是嫌疑人,涂黑了脸,那就是钟馗了。” 陆韬也帮着腔,两个人继续着之前的“事业”,一唱一和地“挤兑”,“戏弄”着阮益达。 只不过,这回指责的意味更浓。因为阮益达画得的确是不怎么样。 “这回像了吗?” 阮益达对两个死党的“冷嘲热讽”不闻不问,继续着自己似乎相当不靠谱的画画事业。这种“不舍不弃”的精神,不知道是值得肯定,还是需要被“批判”。 “还是不对啊,哥,你这脑门画的是什么呀?谁的脑门长成这样啊!这哪是脑门啊,都可以停飞机了。” 这都快成暴击了。 又是一张素描纸撕下来,揉成团,扔到废纸篓里。揉成团,表明了阮益达内心的沮丧,但是面对两个“死党”的加攻,他却一句反击的话也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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