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局面,变得有趣,又诡异了。被绑着的阮益达,说得逸兴横飞。明明占了优势的宋允铭,却是绷着一张脸,阴晴不定。 “还有你不知道的,教会田文明用和这个弯刀的,是一个杀人犯。可是教会田文明用车工,木工的,却是你父亲。对,就是你父亲宋建军。田文明可是跟你父亲学了好长时间,才学会的呢。是一年,还是两年。我给忘了。” “田文明为什么要学习木工,车工,他说他父亲就是既会车工,又会木工的。所以他必须要学习。还说你父亲是他父亲的徒弟,那就更有找你父亲学习了。这叫传承。” “你为什么会打造这种刀,也是你父亲教你的吗?你为什么要学习车工,和木工。也是为了传承?” “不仅如此,田文明用的那柄刀,也是用白银做的,也是又白又亮,好看得很。那 块白银,也是你父亲……” 后面的话没有再说出来,面色完全冷下来的宋允铭手里的刀,已经抵在了阮益达的咽喉位置。那个像收起来的鸡爪子一样的刀尖,已经把咽喉部位的皮肤下压,形成一个小小的凹陷。 只是还没有刺破,但也只是需要稍稍加一点点力就能刺破。刀尖在皮肤上,已经形成了一个红点。 阮益达却笑了。 “我打赌,你不会杀我。错了,是我打赌,你不会这样杀我。” 这句话以出口,阮益达看到了另一双眯起来的眼睛。 “我的队长,我叫他老大,就是你见过的刘余川。他说过,你和田文明一样的,不敢和被害人面对面,你不敢看到被害人的眼睛。你害怕,害怕别人认识你,害怕被你杀死的人,是你认识的。” “所以,你和田文明一样,都是极度自私自利的人,连杀个人都是自私的。自私到极致,完全以自我为中心,冷酷无情。但是又懦弱,卑微,杀完人,连死者的脸都不敢看。” “杀完人就走,不是什么自信自己刀法精湛,一刀毙命。就是胆小,怯懦,不敢看被自己杀死的人。” 宋允铭握着刀的手猛地收了回去,刀尖了离开了阮益达的咽喉。压下去的皮肤复位。但是那个红点,变得更清晰可见了。 “你那个大冰柜是干嘛用的?你可别说里面有一具尸体啊。怎么?真是有一具尸体?” 被人反绑着手,双脚也被绑起来,因为缺水嘴唇都有些干裂的阮益达,却像是个得胜者一样地自顾自说着,有点“夸夸其谈”的味道。要不是双手双脚都失去了自由,他就该“手舞足蹈”了。 “你还记得你是怎么被我击晕的吗?” 一句话,宋允铭成功地挽回了颓势,这下轮到阮益达说不上话了。 但也只是一瞬间。 “你怎么不问我是怎么找到你藏身的这个地方的了?” 果然,奏效了。刚刚冷静下来的宋允铭,脸上又出现了那种和刘余川相像的表情——眼睛眯起,牙齿咬紧。 “微表情控制失败。” 阮益达的心里揶揄地笑着,连续反败为胜让他整个人都显得很是精神,亢奋。 “我的老大刘余川刘队长,遇到棘手的问题,或者是他一时想不明白的事情时候,也是你这副表情。眼睛眯起,牙齿咬紧。只不过他和你不一样,他是要找到解决的办法,你呢,你是不需要办法的。因为你找不到解决的办法,所以你才杀人。” 哊地一下,那柄刀的刀尖,又重新抵在了阮益达的咽喉部位,像是示威或者警示一样,这次,刀尖刺破了喉管侧边的皮肤。有殷红的血液流出来。 按照这个下刀的位置,只需要把刀尖再往下一摁,刺入肌肉,然后顺势一拉,就可以很快地切断阮益达的喉管。 “别虚张声势了,你不敢面对面杀人。你害怕别人看到你的眼睛。因为你的眼睛里,有你不愿意让别人看见的东西。” 也不知道说这几句话的阮益达自己,是不是虚张声势。但是宋允铭的刀尖,终于还是没有刺进去。 “所以,我打赌,你那个冰柜里,可能是准备拿来存放尸体的,但是现在一定是空的。那个人,是你最后要杀的一个。从这点上来说,你倒是比田文明有‘追求’,你知道自己最后的目标是谁。田文明像是没头苍蝇,不高兴了就杀人,杀完人,还是不高兴。” 宋允铭握着刀柄的手捏紧了,但刀尖还是没有继续刺进去。他的眼睛还是逼视着被自己捆绑起来的阮益达,却看不出眼神里是什么情绪波动。 “我想问问你,你想过吗?如果你杀了最后那个人,把她动在冰柜里,是脸朝上,还是脸朝下。是隔着冰柜的玻璃,能看到她的脸,还是只能看到她的后脑勺。” “她,肯定是女的那个她。你没有杀男人的打算。” “啊!我明白了,你说你赢了的意思。是把我想象成了你要绑的那个女的吧。你是不是觉得她也不会大喊大叫,等着你把她杀死,再搁到冰柜里去。” “着急是吧,不用着急。该来的,总归会来的。你看,人不是就来了。” 这不是一句没头没脑的话,也不是一句暗号。这是左晓清知道,她等的人来了。 门,是被人从外面打开的。进来的时候,田道巍确定过自己是锁了门的,能从外面打开,自然是因为外面的人有钥匙。 大概 15 分钟前,田道巍带着自己的“小弟”进入左晓清的家,也自认为是动作迅速地制住左晓清,亮出了家伙,威胁左晓清就范。可是在“专业”的警察面前,他知道,自己的动作业余得可笑。 7 个全副武装的警察,都不用亮出自己的家伙,就很快制服了田道巍的两个“小弟”。一个扭头刚想跑,就被摁倒在了地板上,另一个就根本没敢动,看到警察就举手投降了。 在警察面前,两个“小弟”也完全没有了对抗的底气。 坐在沙发上的田道巍都没来得及站起来,就被两个警察一左一右夹在了“中间”,那一瞬间,也不知道心里涌出来的是百感交集,五内俱焚。 还是一点点的释然。 “执迷不悟啊!田道巍,田家老二。不到黄河不死心,撞了南墙也不回头。” 选择了这种非正规方式来解决问题,田道巍不是没有想过可能出现的各种后果。他也推演了多种可能出现的局面。包括眼前的这种局面,他也都想到了。 可就是没有一个可能出现的局面,是他有好办法应对的。等于自己就没有后路可退。箭在弦上,已经不得不发。他只能硬着头皮上了。 只是什么都想了,就是没想到,自己还是被左晓清给卖了。 卖给了警察。 “田道巍,我是荆山分局的,我姓孙。还记得我吗?” 这个自称姓孙的,好像是荆山分局的副局长。是带着人来过家里的,来家里说老头田文明在公安局协助破案,也顺道警告老二田道巍不要“妄动”。 田道巍没有说话,他扭头用复杂的眼神看向左晓清,看到了那个在他印象里刻薄,心机重重的中年女人嘴角的那一丝嘲讽和不屑。他终究还是低估了这个女人。 眼睛再收回来,看向重新关起来的大门,这回田道巍是终于看到了那个他一直想找的人——孙渝明。瘦高个,弯着腰,两只手家在身前握在一起。没敢抬头。连走路的步子都很小。 在孙渝明的身后,也站着两个警察,一男一女。 这个样子的孙渝明,无论如何不像是个凶手。田道巍最后一口气也泄了。 “我们家老头,到底是出了什么事?”
第六十二章 回忆(十) 2018 年 6 月 24 日,星期日。农历五月十一。晚 22:47。阵雨。 “什么是丰富的内心?” “就是别人永远不会知道,你到底在想什么?疑虑,畏惧,憧憬和等待着什么?也就更不会知道你为了这些疑虑,畏惧,承受的压力,惶恐。以及,你为了这些憧憬,等待,愿意付出的艰辛,和赤诚。” 6 月 24 日,是什么日子?这是高考成绩查询的日子。高考成绩,也就决定了考生能报什么学校。 外面下雨了,是阵雨。这个天气,这点雨量,不透。空气里还是闷热的感觉,让人很不舒服。身上黏糊糊的。 今天晚上,那些参加高考的学生,有多少人会喜不自胜,对自己辛苦 12 年的苦读感到悲喜交加。又有多少人会面对着黑夜,念着自己的高考成绩,暗自神伤,百感交集。 14 年前的 6 月 24 日,我记得很清楚,也是一个下雨的夜晚。不过不是这种唰一阵就过了的阵雨,是实实在在的大雨。让那个晚上还有了一些寒意。 那时候还没有智能手机,手机还是诺基亚和摩托罗拉的天下。网络带宽也不像现在这么快,电脑显示器的主流还是 17 寸纯平,液晶电脑正在兴起。AMD 和 Intel 的处理器、显卡大战方兴未艾。 “儿子,成绩都查到了,你要不要出去玩几天?” 说话的是我的母亲,她终究是做领导的人,更有定力,更有城府。没有把自己的喜悦直接写在脸上。还知道询问我的要求,毕竟,我才是今晚真正意义上的主角。 我父亲不在,看到电脑屏幕上的分数以后,我父亲就出去了,离开了我的房间。我知道,他是去给我爷爷烧香,是在阳台上。在那里,他可以面向西方焚香祷告。我爷爷的墓地,就在阳台的西面那座山上。 遥相可望,却相隔甚远。 云城大学,整个云州省最好的大学。211。我爷爷的大学梦想,在我的身上实现了,还是个重点大学。 这个梦,算是圆了。 和我一样圆梦的人,应该还有很多人。这 个人,也包括顾亦琛。她说过,她的目标是上中国传媒大学。上不了,也要选择一个北京大大学。而且去了就不会再回来了。 她的普通话说得那么好,就是应该去北京的。去北京,和别人学说普通话,让别人听她说普通话。 我都能听到外面放礼花的声音了,火药燃烧和爆炸后的彩色光亮,也映在我的窗户玻璃上。在这个下着雨的夜晚,绽放的焰火,也像是沾染了湿气。 “不去了妈,留着以后去云城吧。还要念 4 年大学呢。” 高考前,我就已经定下了自己的目标——云城大学人力资源管理专业。这个专业,更像我母亲做的工作。 “我说的不是云城,你可以去别的地方看看啊,成都,重庆,都可以。钱可不是问题。想约几个同学也可以嘛。” 那种志得意满的表情和笑意,还是浮现在了我母亲的脸上。 “不去了,昆州市足协组织昆州 5 人制足球比赛,我还要参加的。我爹的车工手艺,也还得学学呢。刚好假期,看看能不能弄出个什么东西出来。” 我母亲脸上的笑意更浓了。还多了很多的爱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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