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锁门之前，宋榆舟握着门把手，仔细看了一眼这个生活了两年半的地方。 大学刚开始时，她跟室友的关系还可以，起码表面上是好的。可这份虚假的平静仅仅持续了不到四个月。 大一上学期末，宋榆舟和室友都在寝室复习。 金怡然将手中的课本往桌上一丢，“学校是不是有毛病，新闻学什么高数？” “老师也是神经病，范围都不划。”沈梦在一旁应和。 罗琦猛然拍手，高声喊道：“我有一个办法！” 宿舍里所有人，包括宋榆舟在内，全都看向罗琦，脸上带着一丝好奇。 “期末考试座位表是班长负责排，金怡然是班长，她可以把我们寝室排在墙边的位置，让宋榆舟坐在最前面。”罗琦朝宋榆舟眨眨眼，接着道：“你给我们抄吧？” “我不敢。”宋榆舟目瞪口呆，眼中尽是惊恐之色。她从来没有作弊过，据说一旦被抓住就会取消学位证。 “这有什么不敢，我换座位不也要承受风险？”金怡然语气里透着烦躁。 “我们是室友啊，难道平时对我们好都是装的？”罗琦走到宋榆舟的身边，把手搭在她的肩膀上。 “对啊，而且你坐在前排，只需要稍微侧身，把试卷露出来给我们抄就行。”沈梦也走到她身边。 宋榆舟感觉肩膀上的手有些沉重。她心里明白，最近好不容易跟室友拉近了一点距离，如果这次再拒绝，应该就会彻底被孤立。 寝室气氛逐渐变得尴尬，谁也没有说话，都在等宋榆舟表态。 她紧了紧拳头，最终还是妥协了，“好吧，我答应你们。” 当天晚上，宋榆舟做了个噩梦，梦到自己被抓作弊，被开除学籍。她半夜惊醒，心脏狂跳。总觉得这个梦在暗示她：做人至少不能做违背原则的事。 考虑再三，她决定跟室友坦白。 “我实在没办法作弊，对不起。”宋榆舟拿着笔记本走到罗琦身边。笔记本里是她昨天熬夜整理的考点。 “我们班也不是只有你数学好，发善心给你个机会，你都要不起。”金怡然摇摇头，眼神满是轻蔑。 “我可以帮你们复习，我昨天晚上……” “你是傻逼吧？还帮我复习。”罗琦从桌子上抄起一本书，往宋榆舟身上砸。 “你快滚吧，别浪费我们时间了。”沈梦低声催促她。 极度的羞辱感和无力感在胸腔里冲撞，宋榆舟拔腿跑出寝室。 自那一天起，宋榆舟每天最早出寝，最晚回寝，尽量减少室友的相处时间。在宿舍里，她尽量不说话。可换来的却是变本加厉地嘲讽和挑刺。 忍了两年。这一次，她总算解脱了。 宋榆舟举起手，对着空气挥挥手，是跟过去告别，也是跟未来招手。 还未来得及整理新卧室，宋榆舟便拖着行李箱回到江城，开启忙碌的寒假生活。 刚回家的那几天，除了跟朋友聚餐，她基本都在家里复习。 临近年关，父母拉着她一起出门办年货。听着商场里播放刘德华的《恭喜发财》，才有一点过年的感觉。 除夕是在姥爷家过的。 屋子里到处都是喜气洋洋的布置，绿植上挂满了大红灯笼，窗台上贴着“福”字，桌子上也摆着大红色的果盘。一家人围在一起边吃饭边唠家常。 宋榆舟收到了很多红包和祝福，还有曾昱的短信。 看到短信已经是大年初一的早上了。 前一天晚上还没到十点就被陶敏芝拉回房间睡觉，说是“不能打扰老人家休息”。 她打开手机，满屏的祝福跳出来。 [未存号码：新年快乐！] 看了一眼发送时间，零点整。像是群发短信，可宋榆舟还是打心底里感谢他。 制定幻想目标后，她的情绪稳定了很多，偶尔也有暴食的冲动，她就会在心里默念“忍住，曾昱不会喜欢暴食症的女生”，最后都坚持下来了。 [新年快乐！谢谢你，真心地。] 回复完消息，她点击新建联系人，把曾昱的号码存了下来。 “小榆，你怎么还不来给姥姥姥爷拜年，你表哥他们马上就来了！”陶敏芝走进房间催促她，一副怒其不争的样子。 “马上！”宋榆舟起身换衣服，跑到客厅给姥姥姥爷拜年。虽然她也不明白，为什么连拜年都要争个第一。 江城有大年初一吃饺子的习俗，挨个给家里的亲戚拜年后，她拿着手机到餐桌前吃饭。微信又弹出新消息。 [夏西桐：榆舟，新年快乐！] [ZYS：新年快乐！] [夏西桐：你什么时候回学校？] [ZYS：开学前一天吧，我只抢到那天的票。] [夏西桐：我跟我男朋友会提前三天过去，需要我帮你在自习室里占个位置吗？] 宁大有“占位置”的传统，只要在新学期自习室开放的第一天占到座位，就可以用一个学期。如果位置上超过 30 分钟没有人，其他人也可以坐。 每年新学期，很多考研的学生早上六点就搬书到自习室门口排队。 [ZYS：好啊，你们去哪个自习室？] [夏西桐：老自习室吧，我男朋友之前一直在老自习室自习。] 这么巧？ [ZYS：那就麻烦你了，可以尽量帮我占一个靠墙角的位置吗？] [夏西桐：ok] 宋榆舟觉得有些庆幸，能遇到夏西桐这样热情的室友。 她在大学以前一直是走读生。读初中时还交过几个好朋友。读高中时，学校在全省出了名“严格”，尤其是特奥班。她的成绩一直在中游，压力很大，每天睁眼闭眼都是学习，根本没有时间交朋友。 大学是她第一次主动社交。被室友孤立时，她一直默不吭声，总是怀疑是不是自己有问题，太不懂得人情世故。 其实在找房子之前，她已经做好了准备，最不济就是遇到跟罗琦一样的室友，大不了躲在房间不跟对方接触，实在不行就自己一个人住。 没想到自己和夏西桐刚认识不到一个月，她就能对自己这么上心。 过完年，宋榆舟又在家里复习了半个月，才回到宁州。新租的房子已经被打扫得干干净净。宋榆舟收拾好卧室，已经是傍晚了，她给夏西桐发消息。 [ZYS：你还在自习室吗？] [夏西桐：对啊，你要过来吗？] [ZYS：好啊，我把书先搬过去。] “这里！”夏西桐站在最后一排，一只手举高跟她挥手。 宋榆舟笑了笑，抱着书朝她走过去。 “给你占的这个位置。”夏西桐指着旁边的座位。 “谢谢，”宋榆舟小声道谢。 将书往桌上一放，宋榆舟扫了一眼这张桌子的人。 老自习室里全是 8 人大桌，宋榆舟坐在靠墙最里面，对面位置是空的。坐在夏西桐正对面的，十有八九就是她的男朋友了。 “对面是我男朋友，张丛楷。”夏西桐小声介绍。 对方抬头看了她一眼，点了点头。 “学长好。”宋榆舟总觉得张丛楷看着有点眼熟。坐下来又想了想，毕竟自己在老自习室里待了半年，哪儿有位置往哪儿钻，说不定以前刚好坐在附近。 第二天早上，宋榆舟终于想起为什么觉得张丛楷眼熟了。 他就是坐在曾昱身边的人。宋榆舟盯着曾昱背影的时候，余光也会看见他的背影。
第12章 12当幻想破灭时 倘若宋榆舟提前知道自己对面位置是曾昱，她肯定会和夏西桐说，“小桐，以后直接叫我‘榆舟’就可以了，连名带姓显得生疏。” 可现在显然已经来不及了。 “宋榆舟！”自习室里全是背书声，夏西桐喊得格外大声。 被叫到名字的人还沉浸在震惊之中，并没有反应。一只手在她眼前晃了晃，将她从恍惚中拉了回来。 宋榆舟定睛看了眼对面的曾昱，见对方没什么反应，才将目光转向夏西桐，“怎么了？” “我先回学校上课了，下午再过来。”夏西桐拍拍手里的书本。 “好，注意安全。” 夏西桐离开之后，宋榆舟摇摇脑袋，甩掉脑海中的杂念，低头认真背书。 再次抬起头，面对位置已经空了。宋榆舟从桌上两摞书中抽出几本不常用的，让桌面的书低于曾昱桌面的书。然后抱着这几本刚抽出来的书，离开出自习室。 她一边走，一边又忍不住想起今天早上看到曾昱的情景。 六点起床后，她和夏西桐一起结伴去自习。 走在路上，宋榆舟突然想到，自己现在搬出去了，岂不是以后没办法跟在曾昱身后去自习了？万一他这学期不来老自习室了怎么办？那不是更见不到他了？ 幻想目标都不在眼前了，还能有效果吗？宋榆舟莫名有点慌乱。 当她走到位置上，看清对面坐着的人时，失落的心情瞬间化作惊讶。 曾昱正低着头背书。似乎是察觉到对面投来的视线，他抬头，先跟夏西桐打招呼，又看向宋榆舟，礼貌的笑笑。 宋榆舟自然是笑不出来，只能敷衍着点点头，立马坐了下来。 好在桌面上的书堆得高，宋榆舟尽量弯腰低着头往下趴，可以完全被遮挡住。她随手拿起放在最上面的《红宝书》，想背书冷静一下。可翻开书，看到书口上的名字后，她觉得自己刚刚高兴得太早了。 她有在书本侧面写名字的习惯，为了方便，写的都是缩写“SYZ”。面前的两摞书堆得高，甚至还比曾昱的书还高出三四本。 因此，从曾昱的方向看，刚好是横着的“SYZ”。按照正常的阅读习惯，从右往左读就是“ZYS”，还是左右各三个“ZYS”。 书本摊在桌面已有三分钟，宋榆舟一个字也没有看进去。 她佯装伸了个懒腰，举起手时，抬头用余光偷偷观察曾昱。 他正在低头背书，脸色没有什么表情。 应该没看到吧？她轻叹一口气，又耸拉着肩膀，缓缓趴在桌面上。 回到出租房，宋榆舟将书放在卧室桌上，又小声安慰自己：“应该没看到吧。”才赶往教室上课。 大三下学期的课程不算多，一周加起来有 14 节课，大多集中在下午。 上完课已经五点半了，宋榆舟收到夏西桐的消息。 [夏西桐：几点下课，等你一起去吃饭？] 宋榆舟的眼神中流露出一抹迟疑。罢了，还是吸取以前的教训，尽量合群吧。 [ZYS：好，我刚下课，待会儿去食堂找你们。] 从南区教学楼走到北区，大概十五分钟。 食堂乌压压坐满了人，宋榆舟站在门口扫了一圈，没有看见夏西桐。 “在这里！” 夏西桐上前一步，挽起宋榆舟的胳膊，“曾昱说这个点食堂人多，如果来太早，你不好找到我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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