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缘知又听到了姜织絮的声音:“别哭别哭,你慢慢说,啊,我在听呢。” 陈缘知垂下眼,默不作声地挪到了墙角处。 孙络似乎是缓过劲来了,她抽了几下鼻子,再次说话时,语气已然转变了,听上去带上了一些悲怨。 “我真的不知道,为什么她有时候能这么自我……我忍不住问自己,她真的有把我当朋友吗?如果她真心拿我当朋友的话,她怎么能做到完全不考虑我的感受?” “维娅她总是觉得自己能力很强,这次元旦表演节目也是,我私下都和她说了,我早就挨个去问了大家的意见,我跟她说没有人想搞那个小品,她就是不信,觉得是我没跟大家讲好,然后硬是要把大家都聚起来,不停地给我们灌输她的方案多好多高级。” “她总是只考虑她自己,想什么事都按照她的想法去做!说什么她的方案更有可能拿奖更讨老师喜欢,都是借口!她以为我不知道吗,她就是不会跳舞也不想跳舞,但又想上台,所以才在那里和我们吵个不停!” 陈缘知从孙络的声音里听出了一丝宣泄的意味。 随后,孙络像是突然软化了一般,她一边发出细细的抽搭声,一边小声地问起了姜织絮:“……织絮。” “你说,我以后该怎么面对毛维娅啊……?” 陈缘知垂着眼,瓷砖反射的一点点月光透过空气里的沉寂,慢慢渗进了她的眼眸里。 姜织絮会怎么说呢? 陈缘知的脚跟抵在瓷砖贴着的墙面上,周遭是黑的,只有窗外的一点月光微白。一墙之隔的背后,两个女孩在明亮的灯光下,一个诉说心事,一个温柔抚慰。 陈缘知忽然想起,其实她和姜织絮讨论过和这个情况很相似的问题。 关于朋友的相处。 曾经无比要好的人,最后在流逝的时光和事物变迁之下,变得面目全非。所经历的那些好与坏,都是那个人亲手给的,既被折磨,也因此心软。 这种时候,该怎么做才是对的呢? 她还记得当时,姜织絮是这样说的—— 脑海里姜织絮的声音和不远处那个很低很温和的女孩的说话声,几乎在同一时间响起,跨越了时间与空间之隔,在这一刻汇聚交织: “——两个人在一起,如果是做朋友,最基本的,应该是相互在意,彼此开心。缺少任何一点,都不是朋友的。” “络络,你可以自己想想,你和维娅相处的时候的感受和心情。如果想清楚了,就按照你心里的想法去做吧。” 姜织絮话音刚落,陈缘知便睁开了眼,一墙之隔,她听见了孙络的回复,从那头缓缓地传来,“……我明白了。” 孙络的声音听上去还带着鼻音,但似乎已经轻松许多,“谢谢你,织絮……谢谢你陪我,要是你不在,我都不知道还能和谁说这些事了。” 姜织絮似乎是笑了笑,“别哭啦,眼睛会肿的。” 陈缘知的上半身从墙上离开,她垂着眼,看着窗外的树枝。 ……两颗心的分离和一个人的情绪崩塌,从来不是一件事所导致的。 是一个又一个瞬间叠加在一起,在一次又一次清晰的感受之中。 最后那件事看上去也许非常微不足道,但对于已经不堪重负的极限而言,就是干稻草面前的一颗微弱火星。 ……但她还是有点意外。 陈缘知看着面前的墙壁,墙角的灯有些暗,她在阴影里,灯光照不到她的影子。 她意外的不是姜织絮的建议,也不是孙络的回答,而是这场割裂的发生。 她一开始以为,她们的感情会比这长久一点。 毛维娅和孙络。 就这样一拍两散的话,那个班里最为出名的小团体,岂不是也要散了?
第12章 女孩 陈缘知脑补了一晚上的结果,在第二天看到了。 这天早上她刚好早来了,班里人还比较少,只有零散的几个人。 陈缘知坐了下来,注意到孙络和姜织絮都到了,两个人正在各看各的书。 姜织絮一向早起,但孙络早来是比较少见的,更别提还是在学习了。 门口传来了脚步声,人未到声先到了。 “哈哈,我就说嘛,那个真的超好用是不是!” 陈缘知刚拿出书本,一抬起头,便看到毛维娅和同桌的女生说笑着走进来。 毛维娅平时说话就中气十足,此刻声量微高,在清早的教室里多少显得有些嘈杂扰人。 陈缘知下意识地抬头看了眼前面的座位,直到陌生的桌面映入眼帘,她才恍然想起,谢槿桦她们一桌已经不坐她前面了。 她转过脸,没记错的话,谢槿桦一桌因为身高,是坐在了第二组的倒数第二位。 ……正正好是孙络一桌的左手边。 朱欢寅没那么早来,此刻只有谢槿桦坐在座位上。 在陈缘知对班里人的留意之中,谢槿桦对待学习的态度是比较认真的,上课不说话,晚自习很少走动,平时都是早到晚走。 此刻,她也正在戴着耳机自习,似乎没有被毛维娅引起注意力。 教室本就不大,毛维娅似乎是和同桌聊得正在兴头上,一直在发出不小的笑声。 陈缘知心里隐隐约约感觉,空气中似乎在酝酿着什么。 直到毛维娅那边再次发出笑闹声: “我说真的啊,你试试就知道有多好用了——” “喂,那边的。” 陈缘知握笔的手一顿,她微微抬头,余光瞥向旁边的孙络。 孙络不知何时停下了动作,她皱着眉,朝着毛维娅的方向,不满地开口道: “大家都在学习唉?能不能小声点啊?” 空气中有一时的静寂。 不过几秒的停顿,毛维娅反应过来之后便飞快地说了一句:“不好意思。”然后便没再和同桌说话了。 空气似乎变得更加沉闷了几分,明明已经是初秋,却仿佛酷暑时分般压抑黏腻,令人情不自禁地屏住呼吸。 陈缘知收回了目光,看着自己手里的本子,心想:真是一出闹剧啊。 …… “大概就是这样,我最近都很少见她们说话了。” 又是一节体育课,简单的操练后,体育老师便让大家自由活动了。 姜织絮陪着陈缘知去了卫生间,两个人手挽着手,趁这一小段路,姜织絮又和陈缘知说起孙络和毛维娅的近况。 离那晚的崩溃与重组只过去了三天,但陈缘知很明显感觉到了一些细微的变化。 比如课间孙络那堆人还是会堵在走道上大笑着谈天说地,但已经没有了毛维娅的身影;毛维娅在上面值日时,孙络也不会再替她做那个吼全班人安静的恶人了。 “敏睿和纤章本来就跟孙络更熟一点,其他人则是五五开,所以哪边都不站。” 陈缘知:“是这样。” 这和她一开始的设想是相同的。 毛维娅看似长袖善舞,但实则在与人交往中和气多过交心,她的性格里带着些不容易叫人亲近的东西——说好听点,那叫才高者矜;说难听点,叫顾盼自雄。 十一月的风微微冷了,但对于南方城市而言,秋意依然有限,更遑论是正值十六七八的少年人,浑身上下都窜着热气。 大部分刚运动完的人穿着短袖,压根没怎么运动的陈缘知和姜织絮,则是短袖校服外面穿了一件宽大的长袖校服外套。 两人聊着天,刚好从围着铁丝网的球场路过。 “织絮!!” 姜织絮的脚步一停,回过头去。 陈缘知也跟着停了下来,但她不用回头也知道这声音是谁的。 不远处传来脚步声,喊住她们俩的人似乎是跑了过来。 陈缘知轻微眨动了一下睫毛,面色如常地转过身去,正好对上从球场里跑出来的孙络的眼睛。 孙络看了她一眼,随即眼睛一眯,冲她俩笑得灿烂无比。 孙络的声音听上去还有些急促的气音,似乎是跑的太急了,“好巧啊,你们要不要一起过来玩球啊?” 陈缘知往球场里看去,果不其然看到打球的张纤章。 姜织絮:“你们这是在打羽毛球双打吗?” 孙络:“对呀。” 姜织絮摆了摆手,“我和缘知都不太会打哎……”言下之意,是已经有了婉拒的意思。 但孙络也不是一般人,她笑得眼睛弯弯,伸手去拉姜织絮的另一只手,言语里已经有了撒娇的味道:“哎呀没关系,我也懒得动,就在旁边一起坐着聊聊天呗!” 陈缘知本来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结果没成想孙络忽然掉转过头,灿阳般的笑脸撞进了她的眼里,竟是也伸手来拉她,“缘知也一起呀!” 陈缘知被拉过去坐着的时候还在想,真不愧是开朗型的人啊,对着一句话没说过的同班同学也能露出那么热情真诚的笑脸。 球场的边缘有一排阶梯状的座位,上面零星坐了几堆人,互相都隔得比较远。 中间那一堆,陈缘知远远望了过去,正好看见齐敏睿扭头和陆茹叶说话的背影,而她身旁坐着的阮珊珊正拿着小镜子在补口红。 孙络亲亲热热地揽着两个人过来坐下,陆茹叶第一个看见她们,眼睛一亮冲这边喊了一声:“织絮!” 姜织絮被两个人挽着手,只能无奈地笑了笑,艰难地伸出一只手掌朝她挥挥,勉强作为示意。 张纤章在球场上刚好打完一局,远远看到她们,也拿着球拍下来了。 张纤章漂亮的卷发扎成马尾,脖颈在阳光下有点晶亮的闪,她走过来,一边笑一边打趣,“呦,孙络这是上哪拐来的两个小美人啊?” 阮珊珊和齐敏睿搁那笑,孙络则是回嘴道,“张纤章,打你的球吧!” 张纤章揉了揉手,“还不给人休息的啊?真霸道。我打累了,休息一会儿,茹叶你来吧。” 陆茹叶接过球拍,上场替了张纤章的位置。 陈缘知本来想寻一处有树荫的清静地呆着,这下被人拽到了阳光底下晒着,虽与心中所想大相径庭,但幸好现在只是八九点,太阳也不猛烈,便也觉得无所谓了。 只是这阳光,晒久了,还是会有点热。 陈缘知慢慢脱掉了校服外套,身边的孙络正在热烈地和姜织絮聊着什么。 “——哎,对对,就是那个,在第一排左边第三个!织絮你快看!” 姜织絮努力地眯起眼,顺着孙络指的方向望过去。她有一点点近视,体育课也没戴着眼镜下来,于是便有些看不清人,“唔……能感觉到,应该是蛮好看的。” 齐敏睿也顺着孙络指的方向望过去,“啥呀,有帅哥吗?” 孙络打了她一下,“哎呀不是,我之前不是和你提过的嘛,就是那个在我们隔壁房排练节目的16班的美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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