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缘知尊重姜织絮的一切选择,但她担心孙络会来找姜织絮麻烦。 如果彼此都是聪明人, 自然可以心知肚明地分开,利落地分道扬镳。 但对着孙络,陈缘知会觉得还是说清楚比较好,不然不知道她会怎么理解姜织絮的行为。 “我写了一封信给她,告诉了她我换座位的原因。放心吧,我没有不告而别。” 姜织絮下午和陈缘知一起来的教室,两人稍微提早了一些出发,因为姜织絮不希望被太多人围观自己搬座位。 陈缘知帮她搬书的时候,看到姜织絮放了一封信在孙络的课桌上,临走时细心地用笔盒压好。 陈缘知也是那一瞬间,确定自己没有看错姜织絮。 小絮在她眼中无疑是好心肠兼良善之辈的代表,她的心比陈缘知软得多。 但陈缘知在第一次见到姜织絮的时候就觉得,这个女孩子安静淡泊的外表下,藏着坚韧且棱角分明的内核。 有些人温柔是因为随波逐流,亦或者消极懦弱,可姜织絮的温柔却不同。她的温柔带着一种洞察人心的了然,她包容,清醒,稳定,仿佛早已历经沧桑,看惯世间百态,却仍相信象牙塔里的传说,对人对事也总抱着一颗赤子心。 这样的姜织絮在做出决定时,既小心慎重,又不留余地。 陈缘知偏过头看去时,孙络已经在座位上了。不知道是不是已经看过了信,女孩趴在课桌上,长卷发淹没了肩膀,她曲起手肘,脑袋枕着小臂,不知是在休息还是在逃避着什么。 看上去一潭死水般安静。 陈缘知不清楚姜织絮在信里写了什么,但很显然非常奏效。 这几天,孙络没再来找过姜织絮。 两个人仿佛从那一天起,便成了彼此世界中的过客,不再有任何白日下的交集。 …… 三月开春之前的第一场大考如期而至。 考试的时间刚好在下周一到周三,陈缘知和许临濯整个周六日都窝在社团活动室备考。 学习的时候,这俩人其实极少玩笑,只要坐在这个位置上,他们写字的时间便总是比对话的时间要多得多。 有时候恍惚间一抬头,陈缘知会觉得有点头晕,长久使用的眼球因得不到充足的休息而变得干涩。 每当这时,陈缘知就会垂下眼,用力地闭上再睁开,然后借着发丝的遮挡看向许临濯的握着笔的手指。 陈缘知总觉得许临濯是她的风帆。只要风还在吹,那面帆就会继续飘扬,而她只要还能看见,就不会停止航行。 “——明天的考试有信心吗?” 陈缘知混沌的思绪被突如其来的话语冲开,她抬起头,有点怔然,大脑反应了许久才理解许临濯的问题,然后笨拙地措辞回复:“……算有吧。” 许临濯看着陈缘知,那双眼仿佛洞察一切,他声音清稳,宛若一针定心剂,“不要给自己太大压力。” “算上上学期,你已经努力学了三个月,清之,要对自己有点信心。今天回去好好睡一觉,明天考试带着一颗清醒的大脑去应考,争取不要做错本来就会的题。” 许临濯说完这些,似乎是顿了顿,忽然笑了,“……这样就可以了。” 陈缘知看着他,心里盘旋缠绕已久的疑问和惶惑再也压不住,她张了张口,没喝水的喉咙有些干,她的声音听上去有些哑,“……许临濯。” “如果我考差了,你会失望吗?” 个性使然,陈缘知几乎从初中开始,便不在意任何的风言风语,不在乎的人无论说什么也无法伤害到她,也因此总是笔直地前行,从不会被他人的评价左右。 但她也有弱点。 她平生最害怕的,便是在意的人向她投来失望的眼神。 许临濯放下笔,似乎斟酌了一番,才开口道:“如果你考得特别差的话,会。” “——但那也是对我自己失望,不是对你。” 陈缘知一颗心还没来得及沉落,便被稳稳地托起。她愕然地看向许临濯,那人却只是笑着,语气轻快地自嘲,“那只能说明我的教学水平不行,没办法教会你……” 陈缘知飞快地打断了他的话:“没有,不是的。” “许临濯,你教得很好,你说的每道题我都能听懂,每个步骤都特别清楚细致。如果你的教的还不算好,那这个学校的其他人也都不过是平庸之辈罢了。如果不是你,我还和以前一样求助无门,像个无头苍蝇一样打转,净做些徒劳无功的事情。” 她深吸了一口气:“……谢谢你。我知道你这么说,是希望我不要想太多。” “但是拜托了,许临濯,如果我真的没考好,你还是骂我一顿吧。这样我会好受一点。” 话音落下,随空气一同坠入沉默。 陈缘知数着自己的呼吸声,半晌,身边那人的手指动了动,然后陈缘知便听到了一声轻笑。 “——是我自以为是了。” 陈缘知顿了顿,抬起头,第一眼迎上许临濯看来的目光,轻稳深静,带着了然的笑意。 他那样肯定,就好像他已经预见了这件事的发生,仿佛那是命中注定的轨迹: “你一定会有进步的。清之,所有的努力都不会白费,你只需要等待——等待你的荣光到来的那一刻。” 进入考场的信号铃敲响,学生们合上书本,拉上书包拉链,声音此起彼伏。陈缘知扫清脑海中的思绪,也随之放下了手里的笔记本,跟着拥挤的人群涌向考场门口。 这次月考事关分班,各科试卷均由东江中学的老师原创出题,难度和考量角度和上一次高一级的期末考试有所不同。 陈缘知在做语文时就有了比较明晰的感觉。 阅读理解的部分,选择题没有偏题怪题,主观题题干精炼,指向明确,考察角度更贴近高考真题,让陈缘知有一种莫名的熟悉感。 姜织絮的语文成绩非常拔尖,语文成绩一直平平的陈缘知也向她取过经,问过语文如何提高成绩之类的问题。 那时的姜织絮二话不说拉了陈缘知的语文试卷帮她分析,翻完试卷后,姜织絮对陈缘知说:“小知,我觉得你不用太过于担心你的语文。” 陈缘知当时是有些惊讶的,“为什么?” “我觉得你不用急,可以慢慢来。那些需要急的是几乎不怎么看书,也很少思考,缺乏感受力和理解能力的人,而小知你很明显不是。” “你爱看书,有很充足的阅读积累,这些东西一直以来锻炼着你的感受力,促使你思考,同时你本身的逻辑和组织能力也非常优秀,所有高考语文所需要的核心素养,小知你都是具备的。” “你只是还对答题规范不够了解,简单来说就是你还不知道该写哪些东西才能精准地拿到分数,不知道一些关键名词,对语文试卷的题型也不够清楚。而这些都不是难事,只要抽出一些时间学习,很快就能取得成效。” 那时的陈缘知说:“小絮,你对我的评价会不会有点虚高?我感觉你有带滤镜。” 姜织絮很生气,生气的是陈缘知质疑她在语文上的判断力,“我才没有呢!!” “……这样吧,如果小知你急着想提高语文成绩的话,我推荐你去做高考题。先认真地从头到尾地做一遍,再去对着答案分析得分点和潜在思路,然后慢慢学着把自己的答案往那个方向靠拢。” 陈缘知平时要听课,跟进度,完成各科老师布置的作业,还要抽时间背单词,自学上学期的数学课本内容,做题和做错题本,每天都忙得像陀螺。 她实在是太忙碌了,所以到最后,她也只是在某几次实在做数学做得烦了时,才翻开买的语文真题卷做一张,直到分班考试前也没做几张。 但是这几张试卷做完后积累的一些思路和切入点,却在这次大考中发挥了作用。陈缘知的语文写得很快,第一部 分所有题目做完时还有将近一个小时的时间拿来写作文。 语文做完的很轻松,这给了陈缘知一些信心,去面对接下来的数学。 数学对于她来说无疑是一门极其难打的仗。陈缘知拿到数学试卷的第一时间是看应用题,看完前三道大题的第一小问之后,她的一颗心便立马提了起来。 ——都是她反复做过的题型。 一定不能错,这十几分一定要拿到。陈缘知带着一种决然的心情落笔,每道会做的题目她都一步一步地推导,极其谨慎地计算,生怕因为粗心而丢分。 还是有很多题不会做。陈缘知停笔的时候,看着手里的试卷,这样想到。 但是她知道,不一样了。 和之前不一样了。 上一次考试时,她还只能勉强地写完一道应用题,现在的她已经可以写出四道大题的第一小问,甚至前两道大题的第二小问也都找到了切入点,写满了答题卡上对应的方框。
第42章 鼓励 数学考试之后是英语, 历史,物理,化学政治, 生物地理…… 三天俯首桌案的考试时光在周三下午最后一门的收卷铃声中宣告终结,高中阶段的第一场离别也近在眼前。 考完试后的当晚, 学校公布了分班时间, 在此之前就有过的很多关于分班时间的猜测,在此刻全部验证。 三月中旬。 ——还有不到十五天。 这个相处了五个月的班集体里的大家, 再过两周就会各奔东西,去往不同的楼层, 学习不同的学科。如无意外,其中的大部分人在剩下的两年多的高中时光里, 不会再更换班级。 陈缘知结束考试的当晚很认真地在对改试卷,一科接着一科,整张试卷上密密麻麻的都是红笔的痕迹。 晚自习她一般都会戴耳塞, 预感到刚考完试的第一晚肯定会很吵, 陈缘知第一节 自习就戴上了耳塞, 连吴名旭来班里宣布分班时间的时候也没听见。 陈缘知全对改完以后放下笔,揉了揉酸痛的肩膀,一抬头就看见黎羽怜正趴在桌子上瘪着嘴画小人。 陈缘知:“?羽怜?”这是怎么了。 黎羽怜抬头看她,表情看上去十分难过, 一开口就是呜呜呜,简直可以听声音脑补出一个眼泪汪汪表情包的程度,“小知……呜呜呜呜……” 陈缘知:“????” 还是坐在后边的温文心出声解了惑:“刚刚老师说还有两周就分班了, 羽怜有些舍不得吧。” 陈缘知表示不懂。老实说这个班里也就那么几个人会让陈缘知觉得分开有些惆怅, 但也只是有些,她太明白世上没有不散的宴席这个道理, 故而心里的情绪来得快去得也快。 但黎羽怜显然不是她这样的人。 陈缘知沉吟片刻,笨拙地安慰她:“……没事,我记得我们好像是一个选科?说不定会在一个班里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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