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来洗碗的话,我过意不去。” 许临濯笑了笑:“我希望你过意不去。” 陈缘知怔了怔,手下动作一滞。 “……什么?” 许临濯抬起长睫,眸光温缓如夜色倒映的湖水:“因为我有其他想要的。” “清之,我想看你画画。” 陈缘知微微睁大了眼,看着许临濯,手指那一瞬间轻微地抖也被她努力克制住:“……为什么?” 许临濯静静地看着她,眸中带着不容错辨的柔和。 “因为我想看。你不是说你学过国画吗?就当是为我画一幅吧。这样,你也不必过意不去了,我也能够得偿所愿。” …… 夜色幽微,虫鸣噪晚。 陈缘知画完画之后,两个人又闲聊了一会儿近期的学习计划。 等到陈缘知走出许临濯家大门的时候,已经是晚上八点半左右了。 她提着自己的包站在路边等,直到许临濯推着他的自行车出来。 那人一身清骨,载着嶙峋山水意,缓步朝她走来,眼眸澄光似水。 陈缘知有些恍惚,她忽然想起出门前,许临濯也是这样看着她,然后告诉她,司机正在他父亲那边,无法赶过来。 “那我打车走吧。” “不。”许临濯那时说,“我送你吧。” “你?你怎么送我……” 那人闻言轻笑:“虽然我还没到能开汽车的年龄,不过自行车还是可以的。” “清之,”许临濯那双含着星辰的眼睛看着她,皎然熠熠,“所以这次,可以送你到你家门口吗?” 这是陈缘知第二次坐许临濯的自行车后座。 不再是穿着校服,骑在下课时分夕阳落下的街道上,而是像最平凡的十几岁的少年少女一样的穿着,他们相互依偎着,任由七月的晚风从中间那条暧昧狭长的缝隙间溜走。 周遭的景色变得模糊,自行车上的他们穿梭在盛夏的夜色中; 绿荫和蝉鸣交错,在他们相触的肢体间流动。燥热附着皮肤,呼吸随心跳起伏,清晰可闻。 陈缘知的手指轻轻拽着许临濯的外套,看一眼,然后垂下眼睫,抿唇,少女白皙柔软的脸庞上露出一丝奇异的喜悦,那喜悦中却又夹杂着惆怅与懊恼。 她明白,这一晚后,她会越发地深陷这片泥沼。 ……名为许临濯的泥沼。 陈缘知这次没有阻止许临濯送她到楼下。确实,被许临濯猜中了,她家今天晚上恰好没有人。 而陈缘知恰好也不太想拒绝他的提议。 银边的车轮在月光下熠熠生辉,慢慢地停在了陈缘知家门外的小道上。 许临濯的声音从前侧传来,“似乎到了,是这里吗?” “对。就是这里。” 陈缘知连忙下了车,她下车时有些没站稳,许临濯抬手拉住了她的手臂,但陈缘知一站稳,他便马上松开了。 空气一时间静谧,许临濯松了手,弯起眼朝她笑了: “明天见。” 陈缘知抿了抿唇,女孩清灵的眼里仿佛有水波轻轻推远,涨潮又落下。 陈缘知看向许临濯,心里努力鼓起勇气,“明天见。” “还有,许临濯,今晚谢谢你……” 陈缘知的话没能说完,不远处的树荫下突然传来一声大喊: “——陈缘知!” 从刚刚开始,月色树影、少年少女和一辆自行车构筑起来的夏日情诗一般的画面和美好氛围,在这瞬间,被这一声拖长了音调的低哑女音彻底打破。 陈缘知听到了熟悉至极的声音,说到一半的话语顿时消失在喉咙深处,她猛然转过头,看向了那音源发出的方向—— 树荫下,一个修长清瘦的身影朝这边走来,陈缘知看清了人,眼神顿时怔愣住。 然后她便感觉肩膀和手臂那一块地方被人握住,狠狠一拽。 剪着狼尾短发的女孩走了过来,一把将陈缘知拉到自己身后,她看向许临濯的眼尾挑起,一双黑珍珠般的眼眸,在黑夜里惊人地亮。 女孩穿了一身黑白色,朋克风的打扮配上一张冷峻傲气的脸,美得张扬且极富攻击性。纤细的脖颈上带着张牙舞爪的银蟒项链,歪头看人时露出白皙耳廓,其上镶着三颗在夜色里也极其扎眼的耳骨钉。 此刻,她横眉看着眼前的许临濯,整张脸上写满了不爽,语气冷得要结冰: “缘知,这个男的是谁?”
第78章 高峰 陈缘知最后是被楚奚北拉进家门的。 陈缘知绞尽脑汁:“那个……奚北, 你不回家吗?很晚了……” 楚奚北斩钉截铁:“我今晚住你家。” 陈缘知:“啊,那也不是不行,那你要睡我房间吗?还是客房……” 门被“砰”地一声关上, 楚奚北猛地转头看向陈缘知,目光如鬼火般幽森, 语气里是不容错辨的不满, “陈缘知,你还没和我解释呢!” 陈缘知看着她忿忿不平的眼神, 无奈道:“也没什么好解释的呀。” “我都说了,我和他是去年暑假在网上认识的网友, 后来才发现是读一个高中的同学。我们现在就是普通朋友。” “普通朋友?那你们今晚去哪里了?” “去学习了呀。他成绩比我好,经常帮我补习功课。” 楚奚北单刀直入:“所以你不喜欢他?” 陈缘知笑了笑:“那还是喜欢的。” 楚奚北:“……” 陈缘知看了眼自己被楚奚北握着的手腕, “奚北,手腕要被你捏碎了。” 楚奚北松开了陈缘知的手,平日里横眉竖眼的人眉毛耷拉下来, 她语气低落:“到底是什么时候的事啊?我才不在你身边一年, 你就有了喜欢的人……” “而且那个男的有什么好的?”楚奚北的脸冷了下来, 开始挑刺,“他居然骑自行车搭你回来,一看家境就很一般。” 陈缘知安静地看着好友,听到这里不禁笑了, 笑容很浅很温和,“……可能相比之下,我才是那个家境一般的。” 楚奚北没听清:“你说什么?” 陈缘知只简单说了一句:“他家住在漫纭。” 楚奚北的话语忽然止住。 漫纭是很多年前楚奚北舅舅负责过的一个项目, 大概没有人比楚奚北更清楚, 住在漫纭的都是些什么样的人和家庭。 陈缘知没有告诉楚奚北的是,许临濯的家庭也许还不能用这些来衡量。 车开进漫纭之后, 陈缘知便一直在留意经过的人家。 漫纭售卖的楼盘主营方向是新中式的大平层,但大门却比较模板化,更具现代感,充斥着匠气,所以很多人家会把自家大门修饰一新。 陈缘知一路看,许多人家把自家大门装修成将军门,广亮大门,甚至也不乏零星几个装成类似王府大门样式的,也见过几扇四合院门。 而许临濯家的大门却是格外低调,只是一扇随墙门。 随墙门在古时候也有讲究,不是极其低调的显贵门楣,就是有所传承的。 许临濯家里挂着的国画看似普通寻常,但熟悉这一领域的人只需一眼,就能看出这间房屋里挂着的画作皆出自国内知名的国画家。 陈缘知幼时学国画,曾有一本用于临摹的画集,而这画集中好几幅画作都出现在了许临濯的家中,陈缘知粗略估计那几幅画的价值,已经可及漫纭这处房屋的落地价格。 其中,客厅挂着的巨幅山水国画,正是国内首屈一指的传统派国画家许致莲的成名作《雨泼山》的真迹。 传说这幅画当年拍出了九位数的价格,但最后是被哪位收藏家拿下,却不为人知。 说来也巧,陈缘知一开始学国画的契机,便是在一个画展上见到了这幅《雨泼山》。 这幅画作曾经是她心上的月光。 陈缘知如何也没能想到——时隔多年,在她早已放下画笔时,这幅曾经让她念念不忘,甚至致使她走上画画这条道路的理由,居然会以这样一种姿态出现在她面前。 总而言之,件件桩桩,足以看出许临濯的家境远不只是富裕这么简单。 陈缘知将漫游天外的神思拽回,她看了眼好友的表情,“奚北?” 楚奚北憋红了脸,扭过头去,声音很低:“……就算是那样,他也配不上你。” 陈缘知笑了:“……好,我知道了。” “话说,你不是说还要过一阵子才会来春申吗?原来是骗我的?” 楚奚北的声音一下子弱了下去,她默了一会儿,眼神飘忽道:“……我是想给你一个惊喜。” 陈缘知:“结果变成惊吓了。” 楚奚北的颧骨上泛起一片可疑的红:“那还不是因为他送你回来……我本来想得好好的。如果按照我原本的计划,你看到我肯定会很高兴。” 陈缘知笑了起来,眼睛里倾泻出银河的光来,“我现在也很高兴啊。” 陈缘知主动拉起楚奚北的手,两人往楼上走去,她转过头,刚好看到了楚奚北露出来的耳朵,“你又去打耳洞了?现在都几个了?” 楚奚北捏了捏自己的耳钉,懒洋洋地说:“两边加起来八个了。” 陈缘知:“不懂,但尊重。” 楚奚北:“我还想再打一个。打多了有点上瘾。” 陈缘知打开了壁灯,暖色的光线顿时洒满了房间,“你这次来春申要呆多久?还是说一直到高三毕业都在这边?” 楚奚北大剌剌地坐在陈缘知的床脚边:“不知道,反正至少会呆一年。高三的话在不在这边都没差,反正要出去集训大半年才回来。” “在东江中学读书的感觉怎么样?” 陈缘知的笑容里带上一丝疲倦,“高手如云,我只是不过尔尔。” 楚奚北凑过去,揽过陈缘知的腰,“累了就休息,别太勉强自己。” 两人许久未见,促膝长谈到深夜,陈缘知才想起明天还要去自习的事情。 她打开手机,微信里果不其然已经躺了好几条许临濯发来的消息,是问她明天早上会不会去图书馆的。 陈缘知简单回复完,一抬头便看到刚洗完澡出来的楚奚北,女孩漆黑的发尾微微内扣,一双浸了水汽的眼格外明亮好看:“对了,你明天有空吗?要不要来听我们乐队排练?” 陈缘知锁上屏幕,笑着拒绝:“没空呢。” 楚奚北:“为什么,你明天有其他事吗?” 陈缘知“嗯”了一声,“我要去图书馆自习。” 楚奚北:“……” 楚奚北用一种难以置信的表情看着陈缘知:“你真的是陈缘知吗?没被掉包过?” 楚奚北有这种反应也是正常的。她对陈缘知的认知还停留在一年前,初三时那个连努力都显得那么懒散随意,偶尔上课还会摸鱼画画,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的陈缘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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