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从拍卖会上拍来的古董,也不是珠宝品牌对外发售的高珠,是在南非原矿区购买了原石,再由易思龄最喜欢的bariya品牌设计图纸,镶嵌,制作,原本需耗时一年的订单,在人脉和钞能力的双重攻击下,四十五天就蜕变出最完美的模样。
设计图纸将永远封存,不会对外公开,这顶王冠也没有名字,等待它的第一任主人命名。
众所周知,珠宝名表字画,这些作为人类文化遗产的东西不会属于某个人,它们永远留存在这个世界,一代一代流传下去,甚至能见证一个家族的兴衰。这顶王冠在未来也许会属于他们的后代,又或许在好几百年后流散在某个拍卖会,但这顶王冠为易思龄而诞生,刻着易思龄的名字,这就是意义。
港岛的夜晚是斑斓的,太平山上浮了一层夜雾,游船如织,划开一缕又一缕粼粼水波。
这座酒店位于港岛最繁华的中心,地面太过热闹,高空之上则分外孤寂。
谢浔之感觉耳边的时钟在滴答滴答地敲响,直到梅叔也走了,套房里只剩下他一人。
指针走过零点。
谢浔之在睡前最后发了几条消息。
在【京城天选打工人】群里:【大家早睡早起,明天婚礼行程很紧,堵门环节任务繁重,烦请各位多多展示才艺。今年的度假我和太太来安排,感谢大家的辛苦付出[握手]】
在家庭群里:【明日还请大家多担待,感谢大家。】
跟住在易公馆的谢温宁特地发了一条:【宁宁,提醒你嫂子,让她早点睡,别明天起不来。】
最后一条是给易思龄的,数不清的话在谢浔之脑中闪过,最后只有最简单的一句:
【昭昭,今晚早点睡。】
发送完,他熄灭了套房里的主灯,温沉的面容隐匿在夜色中,他保持克制,保持平静,保持最佳状态,他要明日的每一分每一秒都平顺而完美。
明日,灯只会为她亮。
——
易公馆也熄灯,但今晚注定是不眠夜。
易琼龄和陈珊宜挤在一张床上,两个妹妹仔憧憬明天的婚礼和明天的靓仔,聊天聊到转钟两点。迷迷糊糊睡到五点半,易琼龄在闹钟响起那一瞬间,惊醒。
条件反射地掀开被窝,连洗漱都没有,急匆匆趿了拖鞋就往楼下跑。
她要赶紧去叫公主起床。
推开易思龄的房门,她惺忪的睡眼睁大,看见房间里有条不紊地进行着一切——
化妆的在化妆,熨烫礼服的正打开蒸汽熨烫机,整理配饰的正拿绒布一一擦拭珠宝……
易乐龄坐在床上,和华丽的婚鞋盒大眼瞪小眼,思忖着哪里藏鞋子比较隐秘。
而主角易思龄已经端坐在化妆椅上,穿着一袭淡紫色的,镶边鸵鸟毛的绫罗睡裙,松软的长发披散下来,整个人沐浴在清早的曦光中。
易思龄从镜子里看见发呆的易琼龄,笑出声,招呼她过来。
公主今天很温柔……易琼龄觉得自己这想法很癫狂,她走过去,问:“公主,你是不是太紧张了一晚都没睡啊?”
哪壶不开提哪壶,易思龄羞愤地瞪她一眼,“少来!”
易琼龄吐吐舌头,目光悠悠地打量着房间里来来往往的人,很快,她的视线被一顶王冠吸引。
擦拭珠宝的助理工作很认真,也很谨慎,也许是这里随便一个小配饰都价值百万千万,她不得不打起十二分的精神,尤其是擦拭这顶王冠时,她心跳都快停止了。
最中间镶嵌的那颗红石头像极了一朵玫瑰,不是宝石,而是钻石。助理今天才知道,原来钻石还有红色的,血一样热烈的红色。
“好璀璨的王冠!我怎么没见过这顶!是你新买的吗?还是姐夫送的!”易琼龄尖叫,飞快地走过去,毛毛躁躁地,拿起王冠的动作却很轻柔。
聘礼单子里没有这顶玫瑰蕾丝造型的王冠。
“红宝石?不像…”易琼龄仔细观察,“……是红钻!?”
易思龄闭着眼,让化妆师为她扑粉底液,懒懒地回答:“嗯…diamond…”
易琼龄也是从小在珠宝里泡大的,但这么大克拉的红钻倒是第一次见,没有镶嵌成戒指,而是作为王冠的主石,戴在头上,像玫瑰的加冕。
“姐夫送哒?”易琼龄蹲在易思龄身旁,眼睛湿漉漉的,像一只小狗狗。
易思龄摸了摸她的小脸,“你说呢。”
谢浔之昨晚派人送来的。前两日,她还在忧愁,婚礼当天主婚纱要搭配什么冠冕,她把自己所有的珠宝收藏都拿出来,偏偏没有一顶让她心动。
拿到这份礼物后,她没想过会是王冠,打开的那一瞬间,她只想问一句,夫妻之间也能有心灵感应吗?
易琼龄:“他超爱!”
易思龄勾起笑,很罕见,没有给她一个白眼。
五点半过后,伴娘陆续醒来,每位伴娘都有单独的化妆师为其打理造型。整个二楼都热闹得不行。
六点四十五,易思龄的一群塑料姐妹都陆续来了。其中陈薇奇精神抖擞,穿着一条不会过于华丽抢镜,但也绝对亮眼的香槟色小礼裙,七厘米的高跟鞋踩的利落飒爽。
见到易思龄后,陈薇奇难得没有挖苦,而是夸了一句:今天很美。
易思龄下巴微微昂起,很高傲地看她一眼:“今天只准陪衬我。”
陈薇奇:“今天整座港岛都是你的陪衬,大小姐。”
自然是陪衬。连惠风和畅的天色,灿烂却不晃眼的阳光,都是陪衬。
易思龄化好妆,做好造型,换上宝珊阁的牡丹仙鹤绣金嫁衣,手腕上仍旧是那一对帝王绿翡翠镯子,又叠带了两只金镯,中式盘发的造型比过大礼那日要隆重很多。
黄金搭配翡翠和珍珠的步摇随着她的动作轻轻晃动。
早上的时间过得飞快,明明四点钟就起床,但还是不够用,劳斯莱斯车队进入易公馆大门时,化妆师还在调整易思龄的步摇位置。
“来了来了来了!新郎来了!”
“堵住他们!拦住!”
“红包!新郎发红包!”
前院传来鼎沸如潮的声音,易思龄整个人也紧张起来,恨不得站起来去窗边一探究竟。化妆师轻轻按住她的肩膀,又笑又无奈:“新娘子等一等,还没好呢。”
易思龄不停地盘弄着手腕上的镯子,凉阴阴的翡翠镯,在手掌的热气熏蒸下,居然起了一层很薄的水雾。
一群塑料姐妹都跑出去看热闹,卧室门紧闭,不再出入。易欣龄力气最大,负责守在卧室里,挡最后这道门。
易欣龄抓狂,对方全是大男人,她和几个娇滴滴的小女生,怎么可能挡得住?
易公馆的前院停满了各种劳斯莱斯,其余的车没地方停,只能停在大门外的山道上。整个公馆都被挤得水泄不通。
“伴郎都好靓!”陈珊宜抓着易琼龄的手,脸蛋红扑扑的,有些害羞。
她是十五岁的妹妹仔,平时跟着姐姐见过很多帅哥,姐夫也是港岛出名的型男,但此时此刻,眼前的帅哥不是一个或两个,而是一排。
人均一米八五以上,齐整的黑色西装三件套,正式伴郎的胸口别着铃兰胸花,替补伴郎的胸口没有胸花,但也跟着站在一起。阳光下,一群性格迥异的男人各有各的气场,或绅士或风流或清冷,无一例外,都散发着令人口燥的荷尔蒙。
看着不像是来接亲的,像是来抢新娘子的军团。
组建这样一支来势汹汹的伴郎团,对新郎是莫大的考验。不论是在样貌,身高还是气场上,新郎稍有短缺就容易被淹没,可最中间的男人依然卓群。
峻拔的身型修长而有力,头发梳得整齐,胸口是一朵弗洛伊德玫瑰花。
易琼龄一边欣赏帅哥,一边指了指站在最右的谢知起,“喏,那个就是小起哥,你今天的搭子。”
陈珊宜花痴:“好帅……好高……”
易琼龄狠狠捏她的脸:“不要犯花痴!等会儿要拦住他们的!”
“可他们有七个人,我们只有五个……你姐夫耍赖。”陈珊宜瘪嘴。
易琼龄:“我姐那群姐妹十来个,怕什么!更何况我一个抵他们三个!”她人小鬼大,自信过头。
易琼龄对自己准备的问题非常自信,就不信姐夫能答的上来!
一群人很快就杀到了易思龄卧房所在的二楼,得益于谢浔之对易公馆的轻车熟路,若是第一次来,肯定会被这里绕晕。
二楼的大厅里摆了一张台球桌,桌上放着一颗母球,五颗红球,红球的摆放角度刁钻。
易乐龄站在一群伴郎面前,也不逊色,清冷的面容散发着易家骨子里的高傲。她出题:“谁能一杆清台,就算这局赢。当然,我们已经降低了难度,只需要打进五颗球。”
一群伴郎齐刷刷看向贺连枫。
贺连枫:“………”
他观察了球与球的摆放位置,觉得不难,找好角度,能清台,刚想说没问题,就听见易乐龄又补充:
“限时三分钟。”
贺连枫:“…………”
他恨不得喊姐了,这么重要的条件,为什么放在最后说!
谢浔之沉默几秒,幽冷地看着贺连枫,两秒过后,他了然,这家伙不行,于是绅士地询问易乐龄:“是否还有别的补救办法。”
易乐龄微笑:“派个人喊新娘三声祖宗,这关算你们过。”
一群伴郎齐刷刷看向贺连枫。
贺连枫抱头崩溃,“我做错了什么…”
闻余杭:“反正咱们大嫂已经是你祖宗了,你喊三声不要紧吧?又不掉你一块肉!”
池桓礼一把搂住贺连枫:“这样,你喊的时候就当你妹魂穿你了,咱们嫂子今儿大婚,你添个彩头。”
贺连枫喊了三声祖宗,心里默念,自己是贺嘉语,贺嘉语,贺嘉语…
卧室里,高清大屏直播门外的场面,易思龄被哄得咯咯直笑,拿团扇挡着脸,怕自己笑得有些太不矜持。
接着是易琼龄,她拿着小本本,走到谢浔之面前:“这一局是考验姐夫的,都是关于公主的喜好,若是全部能答对,就算过!”
谢浔之看着这位比谢温宁还要小几岁的丫头,眼中流露出一丝兄长的慈爱,他态度温和,“你说。”
易琼龄翻开本子,清嗓子:“公主喜欢吃什么!”
“很多,东星斑,和牛,香芋味巴斯克,椰香鸡,也许现在还能再加一道谢园做的鲫鱼炖豆腐。”谢浔之从容不迫。
“喜欢喝什么?”
“不加糖的芋泥奶茶,加奶的英式红茶。”
易琼龄蹙眉,有些不对劲,但还是继续看题,“……喜欢穿什么牌子的高跟鞋?”
谢浔之笑容更深:“Rene caovilla,Manolo blahnik,要定制款,烂大街的她不爱。”
易琼龄瞪大眼睛,怀疑谢浔之在照着标准答案念,她精神错乱,“颜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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