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只是在撒气,根本不打算听他给解释。摆动换挡杆,试图要走。 “丛昕,”隋远一只手按住她的方向盘,制止她的动作。她的情绪危险又无礼,直捣得他五脏六腑的气拧绞在一起,找不到边地疼,语气苍凉地问:“你告诉我,你现在为什么生气。我听不到合理的理由,不会放你自己走。” 丛昕的气也是一股一股往上涌,想也没想就朝他吼道:“你当我痛经行不行?” 或许是声音太大,把自己也吓了一跳,她才平静下来,“隋远,我生不生气到底跟你有什么关系?你现在到底是在做什么,你还在乎我会生气吗?” 隋远眉峰一拧,丛昕把脸转回去,不愿看。 她猜不出他想听什么,只知道自己下意识的质问,会显得很没有骨气,找补说,“我送衣服是为了道歉,你不穿就算了,送给别人,是什么意思?” 她又把话题扯远,像只鹌鹑,要找壳把自己躲起来才觉得安全。 隋远一怔,叹口气,“那你送我衣服是什么意思?自己不出面,找人代为转交是什么意思?你觉得我应该用什么心情去穿那件衣服?” “我们这样抬杠有意思吗?”丛昕无心纠缠,“你放开手,我要走了。” 隋远骨节愈渐分明,显然没有松手的打算,固执地追问道:“告诉我你刚刚因为什么生气,说了,我就放手。” 没见过他这么拧巴,“我已经告诉你了,我不高兴你把我买的衣服给那只傻猫,你还要听什么?” “不是这个。因为衣服生气,那是之前的事,刚刚发生了一件事,让你气得要走,我不知道是什么,但绝对发生了。” 丛昕不知道他现在是以什么心态在问自己要理由。可怕的是,看见隋远的固执,这一刻,心里竟然是开心的。 她侧过头去,紧紧拽着隋远的眼神,企图从他的心灵里看到指示,应不应该告诉他。 她呆坐不响,隋远迷惑越积越甚。急切地想敲开谜团,究竟什么事激怒了她,她对自己有何想法,自己还可以为她做些什么。所有的压抑堆积到胸口,逼迫他开口才能喘气,“昕,给我个理由。” 有时候,亲密只是一句称呼。 丛昕像被电闪雷劈,怔愣着望着他。隋远突如其来的示弱,让她方寸大乱。她讨厌这种若即若离的感觉,人像被架在空中,找不到依托。声音不由自主地轻送出口,“把手收回去,我就告诉你。” 待隋远将手放开,静静地等在车旁,她才打开后座的画本,抽出两张图纸,踌躇三秒,从车窗传给了他,“是你自己要看,出什么事,我不负责。” 话音刚落,黑色的车子就已经扬长而去,风吹得图纸激情起舞,差点儿没掉落在地上。 隋远还在回味她最后那句话,下意识地翻过图纸来看。不过两秒,眼睛就再也没能离开,浑身一颤,僵硬地杵在原地。 丛昕说画不出来他要的感觉,可是这两张图纸上的格局,和他想要的感觉一模一样。 天井两侧,分立两棵树。一边是盘根错节的古朴老木,代表生命的悠远缅邈;一边是科技感十足的镂空银树,象征宇宙的勃勃生机。两间屋子,基调一红一蓝,利用摆件和纵深构建出空间层次感。从中庭望回玻璃房里,往左看,像是在看地球上的最后一棵树,往右看,恍若能听见外星球的召唤…… 盯着这两张纸,隋远明白她为什么突然要走。 ——她为自己能看穿他的心思,感到害怕。 她不想在人前呈现多余的默契,她不想让他难堪,不想和他再有任何意味不明的牵连,更不想在他身上浪费自己的创意。丛昕很果断,很决绝,隋远心里却是百味杂陈。 庄思婷从大门出来,见隋远失神地站在门外,关切地走上前问道:“丛昕走了?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她还好吗?” 隋远将图纸揉作一团,握在手心,抬眼看她,语气平和,“思婷,我有话想跟你说,是关于我的……” “不用说。”庄思婷打断他,“我们之前不是说好了吗,你不用跟我交代你的事,这样我会舒服一些。走吧,我们进屋去,外面还挺冷的。” 隋远将她附上来的手,轻轻推远,表情郑重其事,“思婷,我想告诉你是因为我觉得你已经猜到了。如果你什么都不知道,我也不会勉强,但如果你已经猜到几分,我就应该将实情告诉你,避免猜测之下,产生误会。就像那件衣服。” 他神情坚定,庄思婷看逃不过去,泄气地微垂着头,声音却还是沉稳的,“你想告诉我你和丛昕是旧识。” 隋远摇头,“我是想告诉你思雅剧本里的江潮,原型是我。” 庄思婷的反应很平静,只是点点头,“嗯,我知道了。你希望我怎么做,以后尽量和她保持距离吗?” 她的反应不是镇定,而像事先就知晓。隋远却不过问,轻声回道:“那是你的自由,我无权干涉。” 他既不追问也不责备,她突然就想试探一下,说:“那你手心里的东西,我可以看看吗?”隋远愣了一下,把手摊开来。 庄思婷望着皱巴巴的纸,心海里也掀起一层波浪,“这是她刚才画的?画得很好,你的想法她都听懂了。如果我说,我依然想让丛昕来设计二楼,你同意吗?” “这个问题已经讨论过,”隋远几乎是不假思索,“可能之前我传达的意思不够清楚,让你还有误解。我不希望丛昕来设计房子,原因是我们不会在这里长期居住,她的改装必定费事,说不定还没有装修完成我们就已经要离开,我不希望浪费大家时间。” 庄思婷心情一下开朗许多,脸上笑意清浅,“是我理解有误,我以为你准备在这里多待些时间。既然这样,那我们不用改装了,也省事。” 那天之后,丛昕以为隋远会主动找她,却没有。 再一次错判他的情绪,显得很自作多情。原来即使看见图纸,别人也毫无感觉,那他做出一副要死不活的样子来干什么! 带着气丛昕又来了剧组,冲咖啡的时候,从茶水间的门望出去,正好看见隋远和庄思婷并肩坐在椅子上,旁边另有几个演员,有说有笑。 “他们很配哦。” 意识到背后有人说话,丛昕猛地回身来。 是同组的一个化妆师女孩,叫小米,眼睛有铜铃那么大,捧着水杯热情地说:“我以为你是在看婷姐和她老公。” 很配吗? 丛昕有意观察一番,从笔直的身姿体态,低调奢华的穿衣风格,到稳重的性格,收敛自如的情绪,确实挺配。 “我打听过了,”小米分享说,“隋远是BBC,继承了家族企业,父母都在国外,但在国内有业务线,所以会经常来回飞。” “你羡慕了?”丛昕瞧她眼睛里冒着星光,觑眼问道。 “谁不羡慕?”小米笑得像只偷腥的猫,顺势承认说,“家世一流,长相一流,谈吐气质都是上品,有钱又大方,还可以带你移民。这条件已经封顶了,羡慕得我直流口水。不怕偷偷告诉你,要是有你的长相和身材,我已经去勾引他了。” 她直白大胆,又毫无禁忌,丛昕十分好奇,“你觉得他会出轨偷吃的几率有多大?” 在丛昕眼里,隋远恐怕连出轨两个字该怎么写都不知道。 “不好判断。” 小米摸着下巴,认真思考一会,“他人看起来沉稳又正经,好像不会精虫上脑,冲动行事。就算有了背叛念头,也永远会是先礼后兵,给足台阶和颜面的体面人士。但如果能让这种理智主导型的人,突然为爱丧失理智,失去判断,不顾一切,就算与全世界为敌,也要和你一起做坏事,不觉得那样会很刺激吗?” 丛昕斜眼凝着她,“你看过很多虐恋小说?” “对呀。看得我现在近视八百度。”小米歪头笑,可爱地撇撇嘴说,“玩笑归玩笑,你如果真的想试,记得告诉我,我免费帮你们打掩护。” “免费的就算了,”丛昕横她一眼,“收费的我还可以考虑一下。” 小米哈哈笑道:“这还不好说吗?让我们约个时间,慢慢谈。我现在先去开工,今天要拍床戏,我要随时准备补妆,你不去围观吗?给女主准备的小黑裙可漂亮了,盘坐腿上,小露香肩,没兴趣?” 丛昕嫌弃地摇着头,“我不凑热闹。” 今天的戏份在江潮家中,前段是初夜的床戏,后段是江潮寻觅一个月后,终于在剧组找到言之瑜,接着又开车把她带回自己家。 床戏先拍,丛昕躲在茶水间,一直没有出去。没想到隋远会进来拿喝的,似乎是碍于礼貌,他客气地询问了一声:“他们在点烤串,你有想吃的吗?”
第12章 胃口 丛昕越看他越奇怪,上次分手时两人吵得情绪激动,今天见面他却跟没事人一样,问她些有的没的。 一生气,就语气不善,“剧组有人想勾引你,你有胃口吗?” 隋远一点也不生气,随即还配合着笑了笑。深邃的黑眸里溢出几点星光,亮晶晶地觑着她,“如果你说的这个人是你的话,我说不定会考虑一下。” 意想不到竟然会被他反将一军,丛昕呵呵干笑两声,扬起下巴说:“我不喜欢吃烤串。” 隋远会心地点点头,正色说:“那也好。我就不需要帮你点了。” 丛昕现在才发现,原来他可以这么气人。嘴巴丝毫不落下风。 以前交往的时候,隋远还常常说她牙尖嘴利,得理不饶人,没理也能变出理来。 原来她能场场获胜,不是因为她实力雄厚,而是因为他从来没出场作战。 隋远,你可藏得真深。 剧组说有人找她,当言之瑜看清来人是江潮,眼前就像刚下过一场春雨,所有的景致都变得清晰明亮起来。 她将人带到一处无人经过的小路,笑盈盈地问他来意。 江潮回答说:“我现在才意识到这个问题,突然到工作的地方找你,会给你造成困扰吗?” 言之瑜浅笑嫣然,对着他摇摇头,“你能来找我,我觉得很惊喜。” “那我可以问你,那天为什么要不辞而别吗?” 他似乎很在意这个问题,额头挂着紧张和烦闷。对上他迷惑的神情,她甚至怀疑这个问题困扰了他一个多月。 突然像个孩子,格格笑个不停,强行捂嘴才能让自己的态度正常起来,咽了咽口水,她问:“回答这个问题之前,我想先问你一个问题。你千里迢迢到这里来找我,就是为了问这一个问题吗?” 江潮盯着她肆意的笑容,一直挪不开眼,瞬间就觉得自己的问题确实无关紧要。 现在她就站在面前,他应该说些重要的事,于是深呼吸一口,郑重地问道:“如果我说,我找了你一个月是想追求你,想要和你产生交集,希望你能跟我交往,你觉得这是一个可以回答的问题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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