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安,你是不是患有超雄综合征?你爸爸是不是也有?你爸爸……是不是请了镇魂符来镇你妈妈的魂魄?”苏黎猫下腰,蹲在余安面前,侧着头望向他被怼在地上的脸问道。 这是余安第三次被人干翻在地,一次又一次的屈辱令他几近发狂。他朝苏黎脸上狠狠啐了一口唾沫,骂道:“废物警察!只会欺负残障人士吗?我和爸爸正常的很,少他妈在这里胡说八道!” “好好配合!”何正义趁机用膝盖在余安屁股上狠怼了一下。 在办公室明朗的光线下,苏黎恍惚看见余安瘫痪的双腿微动了一下。她不敢确定,因为那动作太过短促,也太过细微。但警觉而敏锐的女警绝不会放任不确定的细节不管。 “小何……别太过了……”苏黎抚上小何顶在余安腰脊上的膝盖,假借劝诫之名,将手顺势摸上余安的大腿。 瘫痪的双腿在长期缺乏运动的情况下,应该日甚一日的麻木,肌肉也会无可遏止的萎缩。即便经常做复健,肌肉也不会如此坚实健硕。 苏黎将手抽离,站起身绕至余安脚底位置。果然不出所料,余安脚上穿着的那双黑色皮鞋鞋底竟然沾满黄褐色泥渍。 试问,一个双腿瘫痪的人,又如何能令鞋底沾满泥渍?
第二十二章 梦魇 面前这个极大概率携带着“恶魔基因”的男人,让苏黎不敢轻敌。 无论是他高超的演技还是诡诈的谋略,无论是他缜密的心思还是过人的隐忍,都让苏黎脊背发凉。 在屡次三番的凌辱下,在余生的暴力殴打下,在身体受到重创,人格受到侮辱的情况下,余安居然还能隐忍到不露一丝破绽。 这个人太可怕了。 苏黎看穿了余安的破绽,食人魔案件也随之迎来重大突破。如果余安真的一直在装瘸,那么他完全有作案的可能,但为免打草惊蛇,苏黎还是装出一副毫不知情的模样。 “小何,别这么粗鲁,快把余律师扶起来。”苏黎轻轻扯了扯小何的胳膊,朝他递了个意味深长的眼色。 余安被搀扶回轮椅坐正后,胸腔仍在剧烈的上下起伏,看起来着实气得够呛。正当他赌咒发誓,一定要去投诉苏黎与何正义之时,手机突然传来一声微信声响。 余安喘着粗气从口袋里愤愤掏出手机,可就在他阅读完那条飞来之信后,整张脸倏然变了。他不再愤怒,起伏的胸膛也渐渐平息,嘴角甚至还微微向上扬起。 那是得意之色。 “算你们运气好,今天我还有事,就先不去投诉了。但是我告诉你们俩,我肯定会去找局长投诉的!你们别想好过!”余安放下狠话后,恶狠狠瞪了苏黎一眼,继而操控着轮椅仓促驶离。 山顶午后的阳光干净且炽烈。虽然山风还是很大,但却吹不走任何一缕暖阳。透过玻璃窗,尤栗看见篱笆墙的影子变得矮而短,宛如一道墨色笔触印在背阴的积雪堆上。 幸福的时间总是很瘦,不经意就在指间偷偷溜走了。如果一辈子都能跟余生在这深山里度过,该是一件多么美好的事情啊。 余生尤栗。余生有你。 自己的余生,不知是否会如两人名字谐音的寓意那般美好。尤栗不敢想。 午饭前木婶从后山风尘仆仆的回来,怀里抱着一大捆松柏的枯枝。她走进西屋外间,在灶坑里塞入一把干树枝,然后从那捆柴火里掏出一把松针点起火焰,待松针充分被点燃后,熟练的将蹿着火苗的松针迅速塞进灶炕中的柏枝之下。眨眼功夫,灶炕里便燃起熊熊火焰,整个房间随之充满柏枝燃烧后辛辣而清新的芳香。 “木婶儿,你跟我婆婆好像啊……眼睛像,走路的姿势也特别像。不知道的还以为你们是亲姐妹呢……我昨天就发现了,一直没得空跟你说。”守在一旁静默观察农村生火过程的尤栗突然开口朝木婶说道。 木婶一怔,下意识将眼神躲闪开来。半晌她拍了拍黑色手套上的灰尘,从口袋里掏出手机,疾速于屏幕上敲下一行字,随即递给尤栗。 “栗,我要炒菜了,怕热油烫着你,先进去等着吧。” “好的,好的。”尤栗温驯恭敬的点头答应,撩起门帘转身进了屋。 尤栗回到里屋后呆然坐于炕沿上,一言不发,眉头微微皱巴起来。她在思量木婶屏幕上那串文字里对自己的称呼。从来没人这么称呼过她,除了她婆婆。身边跟她熟识的人都亲昵的称呼她为“小栗子”,不熟的朋友一般都直呼其大名,惟有陆咏琳,惟有她才会简单干练的称呼她名字中的单字。 “不可能……”尤栗边叹气边摇了摇头,嘴里小声否定着脑子里不切实际的猜想。“也许木婶只是图省事,所以才只打了一个栗字。”这样想似乎更加符合逻辑。 大约过了一个钟头,木婶正式将午饭做好。她在火炕上支起一个矮方桌,最先从外间端进来一盆热气腾腾的咸腊肉炖土豆。尤栗想打下手帮忙端菜,却被木婶“啊啊呜呜”的拒绝了。 “木婶不喜欢别人打扰她这套做饭上桌的流程,咱们就安心在炕上等着吧。”余生笑着将尤栗抱上炕,半蹲在地上为她脱去脚上的鞋子。 尤栗顺势将两只手搭在余生宽阔的肩膀上,朝他甜甜一笑,继而目不转睛的迎面凝视着他的眼眸。随后俯下脸,轻轻的把脸颊贴在他的脸颊上。一瞬间,余生觉得有股暖流穿过全身,心脏都好像停止了跳动。 “咳,咳……”两人间的甜蜜被倏然进屋的木婶打断。木婶似乎是故意的,她清嗓子的声音太过刻意,羞得尤栗“嗖”的一下蹿到炕上,半晌都不敢再抬头看余生。 尤栗和余生相互挨靠着盘腿坐在矮桌旁,看着木婶进进出出乐此不疲的忙活着。她先是端进来一盆二米饭,紧接着从外间拿进来三个宽口大瓷碗,工工整整的摆在每个人面前,然后脚下生风般又跑去东屋,取回来一瓶用小坛子盛装的烧酒,均匀的倒进三只碗里。 慵懒的阳光透过玻璃窗洒在尤栗身上,让她由里至外感受到一阵通透的温暖。黄澄澄一大盆二米饭,在这净朗的日光中不断向上冒着汩汩白气。 今天中午的菜色虽然简单,但三口人盘腿围坐于矮桌旁其乐融融的气氛,却是尤栗梦寐以求的。他们就像真实的一家三口般,亲切而自然。 “木婶儿,今天怎么这么有兴致啊?把珍藏的小酒都拿出来了?你平时不是舍不得吗?嘿嘿,是不是见我带着老婆回来了,所以高兴啊?”余生看着面前那一大碗清亮的烧酒,笑吟吟问向对面盘膝而坐,腰板挺得笔直的木婶。 木婶没有说话,眸里泛起复杂的笑意。 “那……咱们先干一杯!这杯就……就先感谢木婶儿对我们夫妻二人的盛情款待。”余生说罢伸手欲端起面前的大碗。 “啊啊,呜……”木婶探过身子,伸出一只手脆生生将余生的动作打断。随即掏出手机,用指尖在屏幕上轻轻敲击了几下,好像在示意他什么。 “哦哦,对对,你喝酒要放音乐的……这该死的仪式感,我怎么给忘了。”在木婶的提示下,余生方才恍然大悟。 随着木婶指尖的滑动,一缕乐声从手机飘溢而出。 那是一曲外国歌剧,尤栗似乎听过。但这类艺术她涉猎甚少,根本记不起歌曲名字。那歌剧的旋律空幽而朦胧,有一种戴着面纱的神秘之美,就如同眼前的木婶一般。尽管她毁了容,但从那双明艳的眼眸里,不难看出她之前肯定是位绝色。 “干杯!”余生激奋的情绪溢于言表。 于悠扬的异国曲调里,在明媚的冬日暖阳下,三口大碗碰撞出清脆悦耳的声响,碗中透明的液体随之泛起粼粼的涟漪。 木婶背过身,取下口罩吞下一大口酒精后,复又将口罩戴好,方才转过身来。 “咦,这酒怎么有点不对味儿啊?是不是放太久了……”余生咂巴着舌头,皱着眉头问向木婶。 木婶瞪了他一眼,拿出手机在上面敲下: “就你事儿多,不喝拉倒!” “嘿嘿嘿,喝,喝……小栗子,你喝过酒没有啊?在我的印象里,你好像没喝过吧。”余生继续咂巴着舌尖上烧酒的辛辣,转头问向尤栗。 “确实没有,不过,这酒挺好喝的呀。”讨好型人格的尤栗怕木婶因为余生的话而不高兴,所以刻意强调着酒好喝。一边说一边还端起大碗,将碗中透明的液体倒进嘴里一些,缓缓咽下。 一种温煦的感觉从喉咙往胃里慢慢下移,继而从胃向身体的各个角落扩散开去,渐渐温暖了尤栗身体里的每一个细胞。 窗外的风声混杂着歌剧的声音,在尤栗耳边呼啸而过。不知不觉中,她喝了大半碗烧酒,小脸醉得通红,连眼皮和耳根都红了,仿佛涂了一层薄薄的胭脂。鼻尖和额头也渗出一层细密的汗珠,在阳光下亮晶晶的,宛如满天繁星。 微醺的感觉令尤栗心神荡漾,她恍惚觉得自己整个身体都要被这呼啸的北风卷上天空似的。 “小栗子,你是不是喝多了?”酒鬼余生还处在浅尝状态,一转身发现身旁的尤栗竟然满脸通红,一副飘飘欲仙的模样。 “我没有,我没醉……我还能再喝一大碗!”尤栗用手挡住额头,轻轻发笑。 “只有喝醉了的人才会说自己没醉,你呀,肯定是醉了。小栗子,你呆会儿不会耍酒疯吧?”余生伸出手指轻轻刮了一下尤栗的鼻梁。 尤栗换了个姿势,喉咙里发出哼哼唧唧类似小女孩撒娇的声音。她半靠在余生身上,脸朝向窗外。静静看着干净的日光穿透老旧的窗户,在玻璃斑驳的痕渍上晕开一团七彩光圈。 “早上的时候,你们在吵什么呢?”尤栗用酒醉的慵懒口吻问向余生,眼神飘忽而迷离。 “什么啊?我们没有吵啊,你是做梦听错了吧,小傻瓜……”余生伸出白皙而修长的手指,为依靠在自己臂膀上的爱人轻轻拭去鼻尖上的汗珠。 “我听见了,我没做梦……就是听见了,真的听见了……”尤栗嘟起小嘴反复强调。 “真的没有,你喝多了,我的公主殿下。”余生温柔的抚摸着尤栗的头顶,语气极尽宠溺。 “我没喝多,我真的没喝多……这首歌,我想起来了!这首歌,就是这首歌,这是我婆婆最喜欢的歌……余生哥,我知道了,木婶就是我婆婆,呵呵……我忘了,是你妈妈,木婶是你妈妈,是吗?余生哥……我猜对了吗?”尤栗说完一头栽倒在余生盘屈的大腿上,嘴角微微向上扬起,红扑扑的小脸上氤氲着温柔的笑意,葱削般的手指还指着木婶的方向。 “别喝了,你醉了。”余生端起尤栗面前的酒碗,仰脖将碗底剩余的烧酒一饮而尽,然后转向木婶一脸严肃的说,“木婶儿,把音乐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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