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这样的,余从晚您认识吗?听说他经常来永安寺上香。”面对这种得道高僧,苏黎的态度显得格外尊敬且谦恭。 “唉,余施主啊,哪能不认识呢……因果始然,他今世的尘缘已经了了……老衲前几日日日都在帮他超度,愿他早升极乐……阿弥陀佛……”老住持说罢双手再次合十,嘴里诵念起佛经。待短暂诵念完毕后,他继续说道,“余施主跟他儿子都很虔诚,经常会来上香……你看,偏殿里边那两个大的香灯,就是余施主和他儿子供的。”老住持说罢引领苏黎行至偏殿。 进入偏殿后,苏黎根据老住持手指所指方向果然瞧见两盏香灯。她凑近之后瞧见两盏香灯之下均压着一张红色福纸,左边那盏福纸上用黑色毛笔规整的书写着: 祝吾妻陆咏琳身体康健,岁岁平安。 落款正是余从晚。 而另外一盏香灯的福纸上也同样用黑色毛笔书写着: 祝挚爱尤栗快乐幸福,平安顺遂。 落款只有一个余字,后半边的名字被香油一整个糊住,完全看不清。 “这个定是余安点的香灯,没想到这个家伙这么爱老婆的。”苏黎心中不禁暗暗感叹,虽然余安对外像只刺猬,难以相处,但对妻子却如此情深义重。 “住持,我想了解一下,余从晚有没有跟您倾诉过一些不方便对其它人讲的事,或者……有没有向佛祖求过什么?” “这个嘛……跟我倾诉事情到是没有,他那个人凡事喜欢埋在心里,不轻易向外人坦露的。不过前段时间他到是求过一张符。”住持思索半晌后微皱眉头说。 “是不是一张镇宅符?”苏黎想起在余从晚和陆咏琳相框后看见的那张黄色符咒。 “镇宅符?不不,不是镇宅符,是……是镇魂符。”住持严肃纠正道,但语气又稍显忐忑。 “镇……镇魂符?”住持此语一出,苏黎大惊失色,手掌发麻,浑身汗毛顷刻间全都竖了起来。 余从晚求镇魂符干什么?他究竟要镇谁的魂? “对,是镇魂符。那个东西我跟余施主讲过,不能轻易用的,很容易被反噬。唉,他不听我的,果然还是遭反噬了……”出家人本该六根清净,不掺合这世界的杂事,可住持竟然答应了余从晚这种诡异的请求,苏黎难以理解。 后来苏黎从侧面了解到,原来那道镇魂符住持向余从晚收取了整整两万块的香油钱。怪不得他会心生忐忑,面露愧色。都说出家人六根清净,无欲无求,看来,不尽然啊。 “余从晚有说过用镇魂符干什么吗?”苏黎急切追问。 “那他到是没有说……苏队长,余施主真的没跟我说过这个符的用途……出家人不打诳语的。”住持极力强调。 “呵呵,您别紧张……住持,时间也不早了,我就先不打扰您了,之后如果有需要的话,我再找您。”苏黎再次双手合十,恭敬行礼后,满怀心事的踏上归程。 北方室内外气温反差鲜明。室外寒意肆虐,屋内却暖如阳春。这里的窗户都是双层玻璃,外面一层里面一层,窗户与窗框之间由厚实的胶垫密封起来,冷空气完全隔绝在外界。办公室的暖气片烧得烫手,苏黎有些微微出汗。 看着手中的黑狗与余从晚的尸检报告,苏黎心中滋生一种莫名的恐惧。那是来自童年时代的阴影。她不敢更为深入的思考下去,却又情不自禁的一次次陷入沉思。 就这样抽离,深陷,再抽离,再深陷。她反反复复的折磨着身体里那个隐藏着的少年。 这时办公室的门被推开,尹成风风火火走了进来。他髭间青黑色胡须上挂着一层白霜,冻得直搓手。 “你怎么还回来了?不是请了一下午的假去参加你女儿幼儿园举办的什么亲子活动嘛?”苏黎暂时放下手中的资料,不解的问向尹成。 尹成顾不得回话,径直走向那一排暖气片,将两只冻得通红的大手搭在上面取暖,手心手背正反两面不停翻动着,如同摊煎饼一样力求受热均匀。 “你这手怎么了?参加个幼儿园的活动,还能把手整残了啊?”苏黎注意到尹成手背上有一道轻度划伤,不禁打趣的问道。 “别提了,参加个运动会还顺便执行了个公务,呵呵,运动会开到一半,我抓了个人回来……本来我是真不打算回局里的,好不容易请半天假!谁知道中间出了岔子,活动提前结束了。这大冷的天,幼儿园也是的,搞什么户外亲子活动……还说什么小岛子国的青少年冬天都穿短裤在雪地里锻炼的。这把我给冻得,都快成冰棍了!” “呵呵,你这二十四孝老爸还真不好当啊,当警察都没这么辛苦吧?……抓了什么人啊?谁在幼儿园犯事啊?”苏黎打趣笑道。 “谁说不是!不过苏队,我跟你说啊,下午在幼儿园发生的事老劲爆了!你做梦都想不到!”尹成将手捂暖后,搬了条椅子凑到苏黎身边,那模样像极了村口说三道四的老娘们。 “什么事儿啊?看把你兴奋的,你是抓了个跨国通缉犯还是怎么的?” “狗血啊!太狗血了!”尹成兴奋得两只眼睛泛起光亮,嘴里唾沫星子横飞。 “你可别卖关子了,到底发生什么事了啊?” “幼儿园大班今天不是组织户外冬季运动会嘛,小朋友的爸爸妈妈都要参加。然后我女儿她们班郑思奇的爸爸好像是临时有事来不了,他妈妈就临时找了个外援来帮忙,你知道那外援是谁不?” “谁啊?我认识?” “余生!余生那小子……啧啧……”尹成说着说着不禁连连咋起舌来,脸上流露出十分复杂的神情。苏黎分析那神情应该属于敬佩中夹带着几分鄙夷,不屑中又掺杂着几分羡慕。“他应该是跟郑思奇妈妈有一腿,游戏进行到两人三足的环节,人家爸爸来了,手里还拎着一桶不明液体,那男的冲进来之后,二话没说,照着余生就泼了过去……” 袭击余生的那个男人名叫郑金鑫,是一名小区保安。正与妻子李颖处于分居状态。 李颖嫌弃郑金鑫没出息,一早就打算跟他离婚,可郑金鑫一直不肯答应,于是她便向法院单方面提出分居申请,暂时带着儿子搬出去住。李颖和儿子现在居住的两室一厅还是余生帮她租的。 原来这个李颖在余生开的那家商贸公司上班,还是个老员工,入职已有三年。工作一向勤勤恳恳,帮了余生不少忙。余生待她素来不错,加之他这个人为人仗义,见李颖生活上有困难,于是没有多想便豪爽相助。 至于他跟李颖有没有发生什么不正当的男女关系,外人不得而知。毕竟余生风流成性,私生活这块的口碑实在不敢恭维。 这天李颖开口请余生帮忙,他原以为是金钱方面的小要求,于是没假思索便应允下来。可谁知道李颖竟然告诉他,是邀请其临时充当郑思奇“父亲”一角,与她母子二人凑成一家三口,参加雪精灵幼儿园大班组织的冬季校园运动会。 听闻此语,余生简直哭笑不得。他从来不喜欢小孩这个物种,更别说充当“父亲”一角了。怪只怪自己没问清楚就放话出来,既然已经应允,也只好硬着头皮跟随李颖母子一同前去。 余生没料到这次热心帮忙竟引发一场意外。 在其它人眼里,这是一场飞来的横祸,是一场无妄之灾。可在余生眼里这次意外却让他因祸得福。 这次的意外事件,让余生误以为将那根早已飞远的风筝线重新握回了自己手中。 在听到裁判清脆的鸣哨声后,余生与李颖捆绑在一起的左右腿便同时发力,朝终点前的郑思奇奋力奔去。放在平时,余生是断不可能参与这种幼稚至极的游戏的,可今天他整个人都与以往不近相同。 今天的余生宛若一个童心未泯的大男孩,从踏入幼儿园那一刻直到现在,他整张脸上始终洋溢着激动且兴奋的笑容,还乐此不疲的参与到游戏当中。 无法想象一个风流成性的花花公子,一个极度恐惧小孩这个物种的男人,竟会拥有如此澄澈天真的笑容。余生的判若两人,并非受到现场天真烂漫的童稚气氛感染,而是因为旁边欢呼加油的那个人。 两人三足比的不是体力,而是默契。可此刻余生的思绪游离了,心思完全不在比赛上,他的耳里只能听见场外那个人的欢呼助威声。 那清脆婉转的声音强烈刺激着他的感官,令他充满男性力量。眼看第二赛道的选手已经率先冲破终点来到孩子身边,可余生和李颖仍在半程处跌跌撞撞,艰难前行。 “余生哥,加油啊!”这一声清甜的呐喊,余生彻底沦陷。往日情景浮于眼前,原来曾经的一切都深埋于他心底,从未曾有过片刻淡忘。 余生扭过头望向场边摇旗呐喊的尤栗,身体里顿时蓄满能量,只见他忽然扶住李颖的肩膀,拔腿便朝终点奔去。就在这时,谁也没想到,郑金鑫拎着一桶汽油冲进赛场。 一整桶汽油,在众目睽睽之下径直泼向疯魔男人口中的“狗男女”。余生与李颖当时正全身心投入在比赛当中,周围尽是嘈杂混乱的声响,所以二人根本没留意到任何危险,谁也不曾想过在这样美好的“童话世界”里会有暴力狂徒出现。 在凶徒冲上来作案的前几秒,一旁摇旗呐喊的尤栗瞥见危机。千钧一发之际,她来不及思虑太多,下意识就冲了上去,将整个身体挡在余生面前。 那股浓烈的汽油味迅速在人群中弥散开来,有人尖叫,有人闪躲,亦有人冲上前来制止凶徒,那带头冲上来将郑金鑫按在地上摩擦的便是刑警尹成。 郑金鑫被尹成铐上手铐的时候,嘴里仍在不停辱骂余生和李颖,言语极其粗俗污秽。 “狗男女!真他妈的不要逼脸!余生,你个狗娘养的,想当我儿子后爹,你做梦吧!李颖,你这个贱货,我就知道你在外面有人了,所以才逼着我离婚,我偏不离!你休想跟这个淫棍在一块儿!我就是死,也不会跟你离婚!我就是死,也先弄死你们这对狗男女!你们俩给我等着!” 机警的尹成将郑金鑫管控住之后,当即对其进行搜身,但搜遍全身之后并未发现任何纵火工具,看来他只是想吓唬吓唬余生和李颖。可即便如此,郑金鑫还是被尹成扭送至局里,多半也会落下个不小的罪名。 那一桶汽油几乎全部淋在尤栗身上,从上到下,连眉间包扎着的伤口也未能幸免。看着那一头漆黑如海藻般的长发油乎乎湿漉漉的贴在尤栗白皙的小脸上,余生好生心疼。 他暴力拆解开束缚住腿脚的绑带,拉起尤栗的手径直朝校门外停着的黑色小车走去,全然不顾同样楚楚可怜的李颖。
第七章 初恋 在余生住所里清洗过身体后,尤栗裹上一条白色浴巾,久久站在浴室斑驳的玻璃镜前,陷入旧日的思绪里。她看见镜子里那双陌生的眼神,忽然变得恬淡又忧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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