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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色的毛线帽下，他那张稚嫩的脸庞，被冻得通红，为了给自己取暖，他抱膝蹲坐在角落里。 过往的行人无不奇怪地打量他，看这孩子通身的打扮，像是有钱人家的孩子，虽然穿着太过单薄另类，可他周身却干净整洁，不像是没人看管的，可怎么就一个人躲在这里呢？也不见大人在。有热心的阿姨看这孩子穿得实在太少，便忍不住上前关切地问他。 可这孩子防备心及强，只要人一靠近，他就会死命地瞪着对方，像狼一样凶狠的目光，让不少人心生退意，而且不管谁问，这孩子总是闭口不答，多问几次，仍然没有回应，大家便不再有耐心了。 其实那时候没有长开的他，算不上好看的孩子，更因为家庭环境的关系，长年累月没有得到过真正的关爱，他习惯性地板着一张棺材脸，就是这张厌世脸，让时下的人觉得并不讨喜，反而看久了，会产生一种厌恶的心理。 他是在等人吗？又或者是与大人走失了？还是赌气离家出走？ 然而并不是，他只是没有地方可去而已，在这个物资还算充足的年代里，其实只要他嘴巴甜一点，或者放下自己没用的尊严，他是可以找到暖和的地方住，也能吃到热乎可口的饭菜的。 可多次的精神打压及肉体上的伤痛，他深知这是不可为的，如果他还是不长记性，因为口腹之慾和贪暖，那迎接他的则是更深的教训。况且他从小的教养和骨子里的倔强，让他宁肯冻着饿着，也不愿意去找人求助或请人帮忙。 冷，还是很冷！这个冬天为什么会这么冷呢？ 要是像去年一样，天天有太阳该多好啊！那他就有办法安全地度过冬天了。 一想到去年那个温暖的冬天，渴望温暖的躯体对阳光更向往了，也使得他感觉身体更冷了，为了转移注意力，他开始默背起自己脑海里丰富的知识海洋。 “这孩子怎么就坐在这里呢？小孩，你家人呢？”一对年轻男女路过时，看到这孩子被冻得瑟瑟发抖，女人顿时善心大发，上前问道。可这个时候的龚章军只想让他们赶紧走，别打扰他！所以很不客气地甩了个白眼过去。 可那女人会错意了，以为他是冻得翻白眼，立马就朝男伴道：“建国哥，赶紧联系你们街道办里的人，找人过来把这孩子送回家去啊！在这要是被冻坏了可怎么办啊！你们最近不是在搞什么文明创建吗？要是被检查的人看到有小孩被冻成这样，那不就麻烦了！” 那时候的通讯可没现在发达，男人听了犹豫了好一会，才磨磨蹭蹭地去找人，而女人则蹲下身来，再次问道：“小孩，你坐这里干嘛，这是你一个孩子能呆的地方吗？要不你先跟我去个暖和的地方？” 小章军听了这女人的话，不仅没一点感激，反而更多的则是生气，非常生气，他就在这里坐坐怎么了？这女人怎么这么多事啊！他找个避风的地方容易吗？就因为她的多管闲事，害得他还得另外找地方避寒。 握紧拳头，死死地瞪了她一眼，小小章军缓缓站起身来，未等女人反应过来，拔腿就跑，蹲得久了，被冻麻的腿不听使唤，他起跑时差点摔了出去，可身体还算灵活的他，立马就找到平衡。 等他跑远了，女人也追不上了，才在后头气哼哼地骂这小崽子不知好歹。 早就饿得前胸贴后背的小章军，根本没有力气跑多远，在跑出几条街后，他弯七拐八地往偏僻人少的住户区走去，许久未吃东西，身体机能已经支撑不了他走远路。 随意找个背风的地方坐下来，小章军边平息着气息，边疲劳地靠在墙边，缓缓地再次蹲下身来，身体最后的能量耗尽，让他腿部也感觉不到一丝暖气了，今天真是难熬啊！可就算如此煎熬，他也还是不想被那个男人找到。 这边住户区多数是一些家中小有资产的中等人家，所以每家都是独栋独户，这也意味着，这边的人流量就更少了，他也不会被那些善良过头的人干扰。 坐在地上看着阴沉的天空，他怔怔地发呆，这狗天气真是对他不友好啊！明明就是感觉要下雪了，为什么还不下呢！下雪了体感温度才不会这么冷啊！ 随着天色渐渐地暗下来，北风带走了他身体上最后一些温暖，正当他要被冻得失去知觉时，不远处传来清亮的少女哼唱声，不成调的哼歌，在这个寒冷的傍晚里，清晰地传入小章军耳中，说实话那歌哼得并不好听，可不知怎么就吸引了他的全部心思。 低着的头，悄悄抬起来，透过黑色线帽的帽沿，他看到左边小道上，一道白色的身影映入眼帘，只见那抹白色离他越来越近，他也就能看得越清楚。那时的小章军要是还有力气，一定要跟她说，唱得真难听，还是别污染路人的耳朵吧！ 当然他还挺好奇好好的一首歌，能被她唱成这种鬼德性，是个什么样的人，是不是长得也丑呢？于是努力抬高头，往左边望去，离得近了，才看到这少女整张脸被大红色的围巾遮了个结实，除了那双忽闪忽闪的大眼睛外，啥也没看到。 倒是这双眼睛，在当时的小章军看来，真漂亮啊！当然不是指眼形，而是当时她眼里蕴含着的那种能量，那种让人形容不出的暖意，太吸引他了。 使得原本身体僵硬的小章军，心里也暖和了不少。
第60章 往事 2 不远处少女蹦跳的身影在小章军摄人的眼神中，渐渐停下来，口里哼着不明的曲调也停了，她被吓了好大一跳，平常这条路上她走了不下千百次了，头一回没有通知家里人自己回家，竟然碰到有人这么看她，心下忐忑不安又慌张，可随着走近了，她才看清楚，原来这是一个小孩啊！ 防备的心里放下了不少，当她借着灰暗天色最后一抹亮光，看清这小孩穿着如此单薄，而且看她的眼神这么直勾勾时，惊呆了！这小孩要干嘛？这么望着自己是要做什么，瞧这吃人的眼神，不会是什么陷阱吧！靠近年关，最近不是一直传，有新型的骗子，靠着老人小孩拐人的吗？ 这可不是什么好玩的事情，少女看路上就她一个人，周围也没有行人，因为没有安全感，再被小章军这么盯着看，心里不由得更慌了。脚下步子加快，时不时地警惕四周，也一直不断地观察小章军的神色。 仿佛只要他神色不对，她就能立马狂奔起来。暗中注意着小章军的一举一动，终于紧张地路过他时，见并没有她想象中的事情发生，少女不由松了口气，余光再次瞥见那奇怪的小孩还是盯着她看个不停，少女心中不由惨得慌，不敢多做停留，只想赶快离开。 走出一段路，见前方有灯光，少女也松了口气，鬼使神差下她往后看去，只见坐在墙角的奇怪小孩，突然就倒下去了，这可把少女给吓了好大一跳。 站在那静待了十来秒也不见那奇怪的小孩再次坐起来，少女慌了，在原地急得转了几圈，踌躇了许久，最后还是一跺脚又跑回来了。 蹲在小孩身边，伸手捅了捅小孩的手臂，发现这孩子穿得真少，这么冷的天，竟然就敢坐在这里，他都不怕冷的吗？奇怪了！这小孩怎么一点动静也没有，难道被冻坏了？ 少女神色焦急，叫唤了几声：“喂！小孩？喂！” 见小孩还是一点动静也没有，看这模样倒像是昏过去了，少女不知所措地摇了摇他的身体，又把他拉起来，这才看清小孩低垂的脸上，早已被冻得青紫，从来没遇到过这种情况的她，慌得不知道要干嘛才好，突然想起自己背包里保温瓶里有在车站装的热水和给妈妈带的烤红薯。 想也没想立刻拿出包里的保温瓶，倒出些热水来，吹凉了些，自己拿唇抿了抿水温，确定能入口了，立马扶起那小孩，边喊着边小口小口地喂他喝着热水。 有热水进了胃里，小章军也终于缓过神来，被她喊得不耐烦，口里吐出两个字：“聒噪！” 他说话力气都没有了，少女并没有听清他说什么，知道这小孩被冻坏了，不仅非常有耐心地喂他喝完所有的水，把包里还热乎的烤红薯也拿也来，掰成小块塞他嘴里，见小孩果然在吃了，她倒是笑了。 可感知到他身体的冰冷，便毫不犹豫地将自己脖颈间温暖的大红色围巾取下给他围上，摸着他头上的帽子也是潮湿的，将自己头上更保暖的白色线帽给他也换上，看到他身穿这么单薄的衣物，犹豫片刻，把羽绒外套也脱下来，给他披上。 再喂了那小孩几口红薯，他就意识清醒了，只见他那黝黑的眸子，死死地盯着她，一点礼貌也没有。这回少女却不害怕了，没觉得这小孩可怜，倒是觉得他挺奇怪的。 映入眼帘的少女，只着贴身的暖黄色羊毛绒毛衣，修身的毛衣把她发育完好的身形，体现得一目了然，看身量应该也是个未成年吧！看她眼里有胆怯，还有些许的不安，就是没有他熟悉的同情。不知怎么地，小章军看她还挺顺眼的。 可这女的是不是脑子有毛病？还是每个女的都长了一颗同情弱小的心？在不清楚他是不是坏人，就这么上赶着跑来？ 她怎么胆子这么大呢？ “你是谁？干嘛坐这里啊？”少女好奇地打量了他一番，问他。 “问你话呢！”少女见小孩不吭声，用手肘碰碰他，再次问道：“你要去哪？顺路的话，要不要我送你回去？” “干你什么事！”小孩一听到要送他回去，立马跟炸毛的猫一样，冷冰冰地回怼。 看他这么敏感，少女沉默了一会，也不生气。倒是天色已晚，因为自己把保暖衣物给了他，身体也有些冷起来，她便神色有些焦急地往右边看了看，见这小孩并不像是需要人帮助的样子，她想了想，再次问道： “你要不要跟我一起回去？” 见小章军理都没理她，少女不由有些气馁，站起身来，拿过地上的背包拍拍底部，对小孩说：“我暂时住在前面大概一公里处的红色小平房里，你要是没地方可去，就过来找我吧！这两天我一直在。” 小孩窝在白色羽绒服里，头也没抬，少女也没有再等他回应，将剩下的红薯塞他手里：“你也别嫌弃，这是我给我妈买的，还热乎着呢！你就拿着当零嘴吧！我走了？”小孩还是没有搭理自己，少女便自己走了。 晚上天气越来越冷了，没有羽绒服御寒，少女感觉身体也要被冻僵了，这白色的羽绒服可是自己攒了很久的钱才买的，她还准备新年穿出去见亲戚呢！唉，计划赶不上变化，反正自己衣柜里还有一件前年新买的棉服，也够穿了。 不再可惜自己的新衣服，快步往家里的方向走，走出没多远，看到前面有灯光，迎面走来的那道高大的熟悉身影，少女立马欣喜地迎上去，朝那高大的身影惊喜地喊道：“哥？！！你怎么知道我要回来？你来接我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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