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没有鲜花与掌声,没有演员与观众,台上台下的距离也不再是天堑,有的,只有他们两个人。 她注视着他的眼睛,那里仿佛有一泓清泉,吸引着她奋不顾身一跃而下,如同飞蛾扑火,明知不可而为之。 他们静静凝望着彼此,恍如隔世。 时奕突然轻笑一声:“谢谢你。” 谢谢你能来,也谢谢你愿意等我。 - 许远汀跟随时奕来到后台演员休息区。 大家都是带妆的演员或胸前带有工作证的工作人员,乍看到一个生面孔,都不自觉地多瞥两眼。 许远汀略感不自在,她知道,自己与他的圈子格格不入。 时奕开始卸妆,许远汀就坐在旁边玩手机,刷了下以“时奕”为关键词的实时微博,一大片的“哥哥好帅”,那种不自在愈发深切。 好在他们坐在休息室角落,与其他人相隔甚远,她按灭手机,同他搭话:“你一会儿下班,会去SD与粉丝们互动吗?” 他正要回答,突然路过一个娃娃脸,羡慕道:“哇,奕哥,这就是你说的……” 还没说完,就被时奕斩钉截铁的“不会”打断。 娃娃脸也没再刨根问底,转而替他解释:“奕哥不会的啦,他对自己的定位不是明星偶像,连微博个人超话都直接解散了。爆火之后,他专门发过声明,希望大家是因为喜欢舞剧而走进剧场,而不是只为了一时热度看他本人。他很注重舞台与私生活分离的,肯定会与那些‘狂热粉’保持距离。” 说完,他又仔细端详了许远汀两秒,有些不确定地开口:“妹子,我是不是在哪里见过你?” 另一个卸完妆的男舞者过来敲他脑壳:“你当你是贾宝玉呢?这是奕哥的朋友,话可别乱说……” 许远汀见话题有往不可控的方向转变的趋势,连忙解释:“我和他一起录《舞艺超群》,可能你在电视上见过我?” 娃娃脸点头:“也许吧。” 他看起来就是个好欺负的开心果,被敲了脑壳也不恼,揽上一旁同伴的肩,同时奕道别:“奕哥早点休息,明天见。” 然后两人一起转向许远汀,同她挥手再见。 待两人走后,时奕介绍道:“刚刚那个娃娃脸叫张越,长得显小,其实是我的前辈。” 真好啊,许远汀心想,原来走进后台才发现,舞者在生活中也是普通人,不过是一份职业而已,只要你不神化它,观众和演员之间的距离也没有那么遥不可及。 卸妆完毕,时奕换回了常服,两人一起走出休息室,迎面撞见一个气质儒雅的中年人,时奕同他打招呼:“陈老师。” 尔后,他让许远汀稍等,与中年人走到一旁说话。 许远汀也自觉避让,没听到他们聊什么,只见中年人朝她这边望了一眼,时奕笑着解释了句,因他位置靠里侧,她完全看不清。 中年人拍了下他的肩膀,说了两个字,从口形来看,隐约是“加油”。 捕捉到她的目光,他还冲她笑了下,面容慈祥。 偷看当场被抓包,许远汀也只好回以微笑,表情乖巧。 说完话后,时奕向许远汀这边走来,两人继续并肩往外走。 他再次解释:“《雁引月来》的导演,陈言老师,当年在戏剧学院教过我。” 许远汀点头,由衷夸赞:“他气质真好。” 可能搞艺术的,气质都与旁人不同吧,要么有生命力,要么忧郁,不一定有顶尖的美貌,却一定有超凡的气质。 时奕另起一题:“你怎么回家?” “我开车来的,你呢?” “我和张越合租,离剧院很近,与你不顺路。” “好吧。”许远汀暗自瘪嘴,既然他都这么说了,她便不必主动提送他了。 于是两人在剧院门口挥手道别,分道扬镳。 很久以后,许远汀才知道,原来那时的时奕尚且受到“私生”困扰,为了不给她带来麻烦,他只能选择踽踽独行,不与她同路。 幸好后来一切都在向好发展,不过那都是后话了。 - 1月10日,星期五,《雁引月来》在棠城的最后一场。 许远汀本不再关注这事,奈何晚上十点左右,正是演出结束时分,时奕突然来电。 她疑惑接起:“喂?” 听筒里传来一个略显陌生的声音:“您好,请问是许医生吗?” 她将手机挪开,再次确认了一遍来电显示联系人,确实是时奕无疑,方才回答:“是我,请问您是?” 那边松了一口气,似乎是认出了她的声音,再次开口,语气也不那么端着了:“我是张越,时奕的同事。长话短说吧,您现在有空来接一下他吗?” 三言两语中,许远汀理清了事件始末。 原来时奕8号因发烧挂水,才缺席了棠城首演。9号,也就是昨天,他感觉自己好得差不多了,决定登台。 结果拖着病体演出的后果就是,今天一谢幕,他便浑身发抖,直接晕倒在了后台休息室。 张越解释道:“我们其他演职人员要一起去庆祝,今晚估计得通宵,但时奕这个状态,离了人恐怕不行。刚巧他的联系人备注里有一个‘许医生’,我就想着打过来碰碰运气,没想到是你。” 他没说的是,时奕给许远汀的备注是“A许医生”,而且在他失去意识前,隐隐约约说了一个“许”字。 作为多年同事,他一瞬间什么都懂了,也甘愿为这位亲师弟做一次助攻。 “他装得像个没事人一样,哪想到这么严重,发烧39度多,隔着厚厚的妆面都能看出脸上没有血色!” “好的,我马上到,等我二十分钟。”许远汀一锤定音,披上大衣后,几乎没有半分犹豫地出门了。 都说医者仁心,虽说她是个心理医生,时奕也不算她真正意义上的病人。但……他刚遭受至亲离世的重大打击,整个人又带病强负荷工作两小时之久,在棠城这样一个不算故乡的城市,难免倍感凄凉。 因此,无论处于朋友、还是医生的角度,她都不可能放任不管。 这样一想,许远汀顿时不再纠结,那点微妙的心理也转瞬即逝了。 ---- 注: 1、SD:演职人员出入口,观众可以在此处与舞台剧演员互动。 2、关于B角跳的剧情。因为舞剧不像音乐剧、话剧、京剧等等提前宣卡,而是相当于在卡池里开盲盒,也就是说观众们买票时,是不知道该场次的演员名单的。因此,男主不存在临时不演、“欺骗”观众等职业道德问题。 忘了之前在哪里看到的,成为舞台剧演员家属的最大浪漫之处便在于,你知道生活中的ta是什么样子的,但还是会为了台上的ta心动。
第39章 登堂入室 棠城大剧院, 后台,演员休息区。 许远汀到时,其他舞者都已卸妆完毕, 跟她打声招呼便结伴离开了。 其中张越显得特别不好意思:“给你添麻烦了,许医生。” 许远汀摆摆手:“没事。” 张越问:“要不您给我留个联系方式?我们这边聚会一结束, 我就来接时奕。” 另一个同事在旁搭腔:“不一定什么时候结束呢, 这不是扰人清梦吗?” 张越似也察出不妥, 一时却想不到更好的解决方案,神色中流露纠结:“那……” “我先把他带回我家, ”许远汀说,“等他清醒后, 让他自己决定吧。” “好。”张越松了一口气, 再次跟许远汀道谢。 - 昨日刚来过,因此今日再来, 许远汀尚还记得后台构造。 她很快找到时奕。 那么高的人,趴在化妆桌上竟然小小一只, 宽大的戏服更彰显了他单薄的脊背,随着均匀的呼吸规律起伏。 他睡着了,不知是疲惫还是难受。 也许两者都有吧, 许远汀想,毕竟高强度连轴转了两天。 她不忍心叫醒他, 索性坐在他旁边,趁着这个他毫不设防的时刻,明目张胆地看他。 然后……数他的睫毛。 一根、两根、三根……他的睫毛真密,即使化着夸张的舞台妆, 依然无需过多工笔。 画家到此处, 也不忍再落笔, 唯恐失了原本意境。 许远汀有一搭没一搭地数着,数到一百零二时,时奕皱了下眉头,蓦然睁眼。 毫无准备之下,两人怆惶对视。 他的眼睛水汪汪的,内里却充斥血丝,眼尾大抵因刚刚压着了的缘故,泛红格外明显。 一看就是没休息好。 许远汀故作轻松地移开目光,这样的眼神多看一秒,都会照见自己不够澄澈的私心。 时奕开口,声音有些沙哑:“我做梦了吗?” “啊?”他为什么这样问,担心自己说些她听不得的梦话吗? 许远汀垂眼,解释:“张越用你的手机给我打了电话。” 顿了几秒,时奕坐直身体:“所以,你来找我了。” 他的声音很轻,很轻,像是才搞清楚现下状况,再确认一遍。 “嗯,我带你去医院吊水。你还有力气吗?先卸妆换衣服?” 生病后的时奕看起来更像一片易碎的琉璃,许远汀和他讲话时,也不自觉地放柔了语气。 “好。”他乖觉地点头,拿了衣服去更衣室。 偌大的后台只有他们两个,因此一点响动都能听得十分清楚。 时奕进去了两分钟左右,毫无声息,许远汀怕他晕倒在里面,主动走近询问:“你还好吗?” “我没有力气,先坐一会儿。”他的声音从木板门里传来,虚弱又隐绰。 她放下心来,可惜他与她性别不同、关系也没近到那种程度,她没法帮他。 安静会加重尴尬,许远汀后知后觉,一个异性在距自己三米之内换衣服,或多或少有些暧昧。 于是她开始和他聊天:“你在台上,我完全看不出来你发高烧。” “也没那么严重,”时奕说,“谢谢你能来。” “客气了。”许远汀说,然后两人又陷入沉默。 过了一分钟,更衣室里响起窸窸窣窣的声音,许远汀意识到那是什么后,第一反应是背过身去。 尽管,两人一门之隔,她什么都看不到。 响动渐弱,门内又安静下来,大抵换衣很耗费气力,时奕又坐下歇息了。 这回他的声音听着有中气了些:“你明天有事吗?” “明天周六,我不用上班。”说到这里,许远汀突然想起还没录完的《舞艺超群》,确认道,“最后一次录制是下个周,对吧?” “嗯。他们开始择校校考了,下次录制算是一次模拟艺考。” 他讲话还算有条理,可见没有烧到大脑糊涂的程度。回答完许远汀后,时奕推开门,已换回了常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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