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一路说着话到了教室,上课铃响,老师迈着优雅的步子走了进来。 凌珞祯听得正投入,手机忽然震动起来,是她大姐凌大珍打来的。 正好下课了,凌珞祯回拨了过去。 “喂?大姐?” “你怎么不接电话,你大姐晕倒被送进医院去了!”手机那头传来的却是凌珞祯这辈子都不想听到的声音——她的妈妈刘正梅。 “医生说,你大姐脑袋里长了个瘤子,做手术也恐怕好不了,得多少钱都不知道呢!这么个女儿养了二十几年,什么回报都还没有,又得掏钱,倒霉啊!”刘正梅唉声叹气。 她的声音和她的话语让凌珞祯脑子里那根理智的弦隐隐颤抖,好像要像七年前那样断裂开了一样。 凌珞祯,是她成年后自己去改的名字,十八岁以前,她叫凌三珍。 她前面有两个姐姐,大珍和二珍,还有一个小妹,被送走了,避开了叫四珍的命。 一个送走,一个流掉了,生了五个丫头才迎来了凌家的“皇太子”,弟弟凌俊宝。 从小娇宠溺爱,生在农村脚上连土都没粘过。 而她们姐妹三个很小就跟着爸爸凌坤下地干农活了。 在十五岁的时候,她遇到了谢祾昭。 她正在地里撒牛粪,穿着干活的破衣裳,身上脏脏的。 忽然田埂上走过来一个少年,瞧着跟她年岁相当,个头却比她高了半个脑袋,他瘦瘦的,皮肤很白,阳光下会发光似的。 他长得也很好看,甚至好看得像女孩子。 他穿着昂贵讲究的衣服,神情冷漠,高高在上。 凌三珍瞧着他,一时都呆了,箩筐里的牛粪撒了一地,被赶来送饭的刘正梅高声喝骂。 凌三珍手忙脚乱把牛粪捡回去。 再抬头,神仙一样冷清傲气且美丽得雌雄莫辨的少年已经消失不见。 后来才打听到原来少年是隔壁村子买地修房子养老的富老头老谢的外孙,放假了来他家玩儿。 姐妹三个悄悄感叹,这世上还有这样的金贵好看的人啊。 有一天因为馋嘴多吃了两片给弟弟准备的炒腊肉,争吵起来,刘正梅便抄起扁担给凌三珍一顿痛打。 她害怕自己要被打死了,跑出了家,在附近的柴火垛里躲着哭泣。 “安静些。”树下的黑影里突然冒出个声音。 凌三珍吓了一跳,噤声,却又打起嗝来。 静悄悄的田野,这打嗝声分外清晰。 黑影里走出个人来,皎洁月光下他白皙的面容好像半透明的。 那便是她和谢祾昭第一次说话。 后来凌三珍一次次逃出家,一次次总是很巧地带着满身的伤痕遇到他。 谢祾昭不大爱说话,但他听凌三珍说话很有耐心,两个人莫名合拍。 那时整个暑假还剩一半,弟弟凌俊宝吵着乡下无聊,刘正梅就带他去了县城。 爸爸凌坤不大管事,姐妹几个难得轻松些。 凌三珍便每天都带着谢祾昭四处跑。 带他去摘野果,去小溪边抓小鱼小蟹,去山顶看日出日落还有漫天璀璨的星星。 躺在草地上仰望着星空的时候,谢祾昭侧头严肃地看着她,凌三珍脸上笑嘻嘻的,“怎么啦?” “不要屈服,我会帮你。”他的声音清冷。 可是他的眼睛真挚而温柔,凌三珍好像忽然充满了力量。 “好,不屈服。”她粲然一笑。 一个假期,她晒得更黑了,而谢祾昭却没什么变化。 “你怎么都晒不黑!”她气得抓住他手要咬,他捏住她的脸。 嘴巴被捏得嘟起,她好像一只黑色的蛙。 谢祾昭浅浅笑起来,眼睛温柔地微微弯起一个弧度。 就这样嬉闹着度过了剩下的暑假。 第二年谢祾昭转到了市里最好的中学,每逢周末,他都会来乡下。 凌三珍就很期待任何一个假期,一放假就开开心心赶回家。 就这样转眼就到了第二个暑假。 这天凌坤夫妻外出了,留下了凌俊宝在家里。 他竟然拿了自己抓的小蛇吓唬凌大珍,害得她吓得滑倒在地,磕伤了额头,鲜血直流。 凌俊宝见凌大珍狼狈的样子反而笑得更大声。 这是人吗?这分明是个小畜生!凌三珍火冒三丈,扑上去把凌俊宝按在地上,噼里啪啦一顿乱拳。 凌俊宝小了她六岁,毫无还手之力,哇哇大哭起来。 在外面干活的凌二珍听见动静冲进来,慌忙上前把打红了眼的小妹拽住。
第5章 参加杀青宴 傍晚凌坤两口子回来,凌俊宝立马上去撒泼告状。 刘正梅见儿子脸上青一块紫一块,不由分说上来就重重一巴掌把凌珞祯打倒在地,“你疯了?把你弟弟打成这样?!” 凌珞祯爬起来,恶狠狠地盯着凌俊宝,“他该打!再敢欺负我们,我还要打他!” 啪!又一巴掌,凌三珍鼓着眼,“我就打他!” 刘正梅气炸了,冲进灶房里拿出火钳就往凌三珍身上招呼。 头打破了,鲜血流了凌三珍一脸,刘正梅显然也吓了一跳,嘴上还是骂骂咧咧的,扯着她朝村子里的小诊所去了。 谢祾昭在老地方等了很久,远远见凌三珍的身影出现在了田埂上,脸上便露出个笑意。 待看清她包着纱布的脑袋和肿起老高的脸,他的笑瞬间消失,“怎么回事?” “你妈妈又打你。”他目光冰寒。 凌三珍向他比了个胜利的手势,骄傲地说道:“我没有屈服!今天狠狠揍了我弟弟一顿!” “笨蛋。”他面上露出不忍,上前抱住她。 谢祾昭的怀抱很温暖,凌三珍本来忍得好好的,却再也忍不住,在他怀里低低地呜咽起来。 第二天一早,家里呼啦来了一群人,除了警察,还有妇联的,把凌坤夫妻叫出来好一通批评,村长稍后也来了,说他家要是再虐待女儿,就取消他家的补助,也不让他们参加村里的卫生扫除了。 这两样加起来一年可有万把块钱呢,凌坤知道这次是自己婆娘下手太狠留下了话柄了,要不谁家还不会打孩子似的? 为了钱,也为了给村长个面子,凌坤揪着自己婆娘给女儿们道了歉。 暂且是消停了些时日。 凌三珍知道人肯定是谢祾昭找来的——她都不知道呢,竟然有这么多的人都可以管她家的事儿! 恰好院子里的桃树果子结得正好,她摘了几个,仔细地洗干净装在衣兜里跑出去。 出门来谢祾昭正好在她家不远处等她呢,她欣喜地冲过去,牵住他的手,一路向前跑。 一路跑到了树荫下,两人席地坐下,凌三珍递给他桃子,瞧他慢条斯理地默默吃着。 她便壮着胆子在他脸颊上亲了一下。 少年瞬间微微瞪大了眼,面容似乎还平静,只是耳朵却红成了烙铁。 而后少年忽然探过头,不轻不重地亲住了她的嘴唇,略微离开些,“要这样亲。”而后又贴上去。 只是显然他也不擅长亲吻,贴了好一会儿,就松开她。 那之后很多年,她总是一再地梦到这个场景。 她久违地沉溺在回忆里,刘正梅又打电话来了。 听着凌珞祯阴沉的声音,刘正梅小心翼翼地问:“你……最近没有发病吧?” 凌珞祯沉默不语,刘正梅心头发虚,连忙说:“你要有钱给你大姐点,我带她来你那儿看看病……” 凌珞祯迅速挂断了电话。 她一双眼布满血丝,神情阴郁,甚至在微微颤抖着。 路岚看她这模样吓了一跳,连忙帮她请假让她先回了宿舍。 父母让她的人生落入无尽的良心地狱,她心里早就和他们断绝关系了。 可是大姐二姐却是凌珞祯真正的亲人,她们两个早早辍学出去打工,悄悄给她钱,她才能读书,治病。 凌珞祯怎么能丢下她们? 而怕母亲出现会刺激到凌珞祯,凌二珍坚决拒绝了刘正梅想跟她一起去学校找凌珞祯的要求。 刘正梅十分委屈,但想到三丫头发起病来那恐怖样子,只得忍了。 宿舍里。 “医生说前前后后恐怕要二三十万,我们去哪里找那么多钱啊?”凌二珍对三妹哭泣道——她本来不想让妹妹再着急上火,可是想到病得几乎起不来身的大姐,她也只有这个妹妹可以商量了。 如果借,该去哪里借这么多钱呢? 而就算让好心人筹钱,这样的数目恐怕也不大可能筹到,而且凌大珍的情况也不能再等了…… 送走了凌二珍,凌珞祯开始在网上搜寻能借到的网贷,才打开网页就跳出个对话框,那人问她要借的金额后立刻说要让她拍一张没穿衣服手持身份证的照片做担保。 吓得凌珞祯慌忙关掉了电脑。 还是先到兼职那家西餐厅店问问看能不能预支薪水吧。 凌珞祯定定神去了餐厅,将自己的难处跟顾姐说了。 餐厅的老板勉为其难地预支了五千块钱给她,“对不住啊小凌,现在的生意也不好做。” 凌珞祯连连感谢他,稍后立刻把钱转给了凌二珍。 这钱只能说是杯水车薪,接下来该怎么办呢? 她正苦恼地在餐厅外面徘徊着,忽然一个穿着时髦精致的大姐友好地过来跟她打招呼。 “哎呀小美女,又遇到你了!”这大姐好像很熟悉她似的,“你还记得前个月去你们学校拍戏的剧组吗?你当群演来着对吧!你太漂亮了,我老早就想联系你呢!” 凌珞祯礼貌地应了声。 这大姐便说自己是个星探,邀请她去公司面试看看。 想到那些名人网红不菲的收入凌珞祯有些动心,但她性子内敛,不太喜欢出镜露脸的场合。 “这样,正好剧集杀青了,请你过去杀青宴玩玩儿,感受感受怎么样?”见她犹豫,大姐给她留下了名片,十分和蔼可亲——现在这世道,挣几万块钱命都要搭进去似的,要不是漂亮,那还吃不了这碗饭呢! 到了晚上,黄姐亲自开车来接她。 路岚听说这事儿好奇得不行,便也跟着去了。 几人到了一处七星级度假村酒店。 杀青宴上主演的几个明星和导演等主创被围在中间,可谓是风光无限。 凌珞祯跟路岚拿了些吃的在边角处坐着,好奇地打量着周围。 “这样的生活真风光。”路岚小声感叹,“不过也是没啥自由……” 凌珞祯点点头,“但是很挣钱……” 两人感叹着。 过了会儿黄姐找到了凌珞祯,说是有几句话想跟她说。 但黄姐说这事儿涉及一些商业机密,不能带外人,而后将她拉到一边安静处神秘地说道:“妹子啊,好消息,投资方负责人觉得你的外形很适合拍电视剧想跟你认识认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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