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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秋的天很快暗下来，路灯渐次亮起，逼退天边暗淡的暮色。 陈端和沈冽聊得挺投机，看得出他很欣赏这个年轻人，还提议大家一起吃个饭，毕竟还有一个月的合作，他向来人情练达。 “正好赔简淡昨天那顿。”陈端顺口说道。 简淡顿住，沈冽倒是很敏锐地抓住关键字：“赔？” 陈端笑着解释：“昨天说好请简淡吃饭，结果临时有事爽约了。” 沈冽恍然大悟地点点头。 简淡看着他，目光中的暗示清清楚楚，希望他能拒绝。 她今天已经很累了，只想赶紧回家。但如果让沈冽和陈端单独去吃饭，她又无法确定沈冽会不会和他说什么。 沈冽不知道有没有接收到她的意思，他笑道：“我晚上有事，你们去吧。” “我也有点累了，想先回去。”简淡也说道。 “要聚肯定大家一起，没事，以后机会还多。”陈端打消了聚餐的想法，对简淡道：“走吧，我送你回去。” 郊外的夜空十分清澈，月明星稀，晚风萧瑟了几分。简淡没理由推辞，和来时一样上了他的车。 深色车窗给外面的世界铺上一层滤镜，沈冽和其他人站在那，身边同学嬉笑着和他说话。橘色灯光倾泻而下，他的面容模糊不清，简淡只看到他冲她挥了挥手。 他们走后，八卦之魂憋了一天的孙志远拍了下沈冽的肩，“行啊沈哥，啥时候有什么追求对象了？谁啊，是我们学校的吗？” 沈冽没回答，孙志远还要审问，手机忽然响了。打开一看，简纭问他们要不要出来一起吃饭。 简纭亲和活络，没进学生会也和他们这群人混熟了。 “这妹子还不肯放弃呢。”孙志远拿着手机给沈冽看，却看到他低头也在发消息。 孙志远凑过去，还没看清楚，沈冽眼疾手快地熄屏，盯了他一眼。 “你们去吧，我有约了。”沈冽勾着嘴角，摇着手机，在路边扫了辆单车就走了。 孙志远瞅着他那摇摇晃晃的背影，怎么看怎么嘚瑟！这要是让他脱了单，尾巴还不翘到天上去。 - 简淡让陈端把她带到附近的地铁站就行。她站在一个不起眼的角落，从包里拿出随身携带的口罩戴上，夜晚给她增添了些安全感。 沈冽很快就骑着共享单车来了，他换了一身米色针织外套，毛茸茸的看起来很温暖。 车停下，看到简淡站在外面，他问道：“不冷吗？” 简淡没有心情寒暄，直接开门见山，将反复打磨过的腹稿念出来，语气官方：“不好意思，我不知道你是申传的，也不知道会这么巧。” 她想，这种意外应该也会给他带来困扰，所以先道歉。 沈冽神色一怔，下车将单车停好，“去便利店里说吧，这太冷了。”他看着她一身单薄的衬衫裙微微皱眉。 “不用，就几句话。”简淡焦灼得感觉不到冷，“在这期间我们就先不要联系了。” 然后等到拍摄结束以后就自然而然地彻底断掉。 沈冽愣了一会，才反应过来她的意思，沉默半晌，他忽然笑了声，笑意却未达眼底，“你是怕我说出去？” 昏暗的路灯光芒落在他脸上，布下深浅不一的阴影，眸色极其黑沉地盯着她，实在像个不良少年。 简淡紧握了握提包，心跳剧烈起来，面上依旧淡然地安抚他：“你误会了，我当然不会那么想，我知道你不是那种人。” “只是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总有意外，比如今天。”简淡努力做出真诚的表情，回视着那双眸子。桃花眼的轮廓温柔多情，确实如简纭所说。 沈冽凝视她许久，在简淡快要支撑不住时，终于撇开目光。 “就算发现又怎么样？什么年代了。”沈冽看起来很不以为意，简淡甚至隐隐觉得他巴不得曝光。 “你是本地人吧，父母同学都在这，让他们知道不好。” 简淡一副为他考虑的神情，语气里却是若隐若现的威胁。以一个工作三年的社会人，对一个才大三的学生。 简淡觉得自己现在就像那种卑劣可耻的渣男，她再度忏悔当初的开始。 沈冽简直要被她气笑，他想说些什么，又被简淡打断。 “还有简纭，她是我的亲戚。”简淡语气更加郑重肃然，“我希望你能离她远点。” 沈冽：…… 他本来离得也不近啊。 沈冽沉默许久，不知想到了什么，竟然笑着喔了一声，说：“我知道了，你放心，我保证不会影响你们姑侄的感情。” 他一定努力把简纭对他的喜欢，转变为对姑父的敬爱！ 简淡皱起眉，奇怪地看着他，不确定他是不是真的明白她的意思。 “那就这样吧。”简淡稍微松了口气，转身想进地铁站，一刻也不想多待，生怕他还有话要说。 然而，该死的然而，沈冽抓住了她的手腕。 简淡骨架小，手腕纤细得她自己一手就能握住，还有许多空余，更不用说沈冽那样的大手。他只是轻轻一带，简淡就很难挣开。 不过她常年健身，手臂还算挺有力量，她正要抽手，就听沈冽的声音在头顶响起。 “要是你觉得原来的关系不好，那就换一种，变成男女朋友不就行了。” 他语气漫不经心，好像只是随口一提，周围的空气却悄然绷紧。 听到这句话，简淡炸毛似的，猛地挣开他的手，眼睛睁到了最大，“不可能，一开始我就和你说过！” 沈冽原本没指望她会答应，他只是趁机试探一下，没想到她的反应竟然这么剧烈，全身上下仿佛每个毛孔都在抗拒。 沈冽的手垂在半空中，如同定格。他审视着她，再次怀疑自己在她心目里到底是个怎样的地位。 难道真的只是个工具人？一点感情都没有？他就那么差吗？ 简淡也意识到自己有些反应过度，她很快深呼吸调整好情绪，直截了当地道：“我说了不谈恋爱，就算谈也不会和你这样的，我不喜欢比我小的。” 还小这么多。 他垂下眼，沉声问道：“年龄代表一切吗？” 空荡的街道不时有几辆车快速驶过，车灯刺眼，高架轨道上地铁呼啸而过，如巨兽奔腾。 “对我来说是的。”简淡有些烦躁起来，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 良久的静默，简淡觉得没必要待下去，刚想离开，沈冽先一步开口了：“行，那就当我们今天才认识。” 他轻轻呼出一口气，顷刻间态度逆转，仿佛已经释然。 简淡讶异地抬眼，没想到他会这么说，倒是比她想象得要顺利许多。 可她怎么觉得更不踏实了呢？ “简学姐，请多指教哦。”沈冽向她伸出手，见她迟迟没有反应，他眨了眨眼，语气含着几分惊讶：“不会连握个手都做不到吧？” 简淡：…… 她隐约觉得好像哪里不对，事情正在逐渐脱离她的掌控，不该是这样的，可是她又想不出所以然。 如果不握，确实显得她太小气了。简淡迟疑着递手过去，敷衍地，轻轻握了下他的指尖。 这样应该行了吧？ “你这不叫握手，”沈冽忽然从鼻腔中哼出一个笑，声音低下来，纠正她道：“叫牵手。” 哪怕已经做过无数次最亲密的事，但两人其实很少牵手，以及其他包含感情的行为，比如拥抱、亲吻，简淡总是很回避。 但并不是完全没有。有时她体力不济，昏昏沉沉，像在海上颠簸即将被风浪掀翻的小船，沈冽就会握住她的手予以支撑。 ---- 简纭：我把你当意中人你却想当我姑父
第8章 ======= 从大学城到简淡的住处，要坐二十几站地铁。正值晚高峰，简淡挤在人群中站了一个多小时，满身疲惫，出来时腿都没什么知觉了。 她在附近快餐店随便吃了点，没想到刚坐下外面就下雨了。 简淡味如嚼蜡，一边看着被雨帘不断浇注的玻璃，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停。 外面的一切都变得模糊，简淡对着窗户发了会呆，见雨势转小，这才出去。 大概是下雨的缘故，小区里很冷清。夜幕被外面的商圈灯光照亮，呈现出一片墨蓝色。 裙摆微湿，风一吹冷意逼人。简淡哆嗦着摩挲双臂，加快脚步往楼洞里走。寥寥几盏幽暗的路灯，照得树影憧憧，还真有点让人心里发怵。 雨点砸在树叶上淅淅沥沥，身后隐约有脚步声，简淡猛地回头，见是一个提着兜的大姐，这才稍稍松了口气，心脏却止不住地飞快跳动。 虽然从来没出过什么事，但她每次晚归都提心吊胆，这是简淡最想辞职回萧城的时候。 申城太大了，可以自由自在做任何事，而不用担心惹来异样的目光，又让人渺小得如同一滴水融入海洋，被人群裹挟着漫无目的地流浪，即使蒸发了也不会被发现。 到底什么时候能回去呢？ “呜……”一串低微的呜咽声打断简淡的思绪。 她下意识顺着声音找了几步，很快就在草丛里发现一只直打哆嗦的小狗。是只串串，有点雪纳瑞的基因，全身雪白，只有脑袋顶上有一撮黄毛，很有辨识度。 这附近有不少流浪猫狗，前段时间物业处理过一批，现在又有了。 小奶狗看起来才几个月大，湿漉漉的眼睛看着她，短小的尾巴立即摇起来。简淡站在原地没动，就这样隔着不远不近的距离看着它。 后面会越来越冷，不知道这条狗能不能活过这个冬天。简淡有些不忍，但她确实没有养狗的打算，她也不是个喜欢动物的人。如果一时心软喂它一次，那以后要一直喂吗？如果随意喂养，以后这狗要是扰民或者咬人，责任都在她身上，只会被人指责伪善。 既然她什么都不能做，那也没资格与它亲近。简淡叹了口气，转身走进楼洞。 回到公寓，洗完澡，紧绷了一天的神经才算放松下来。简淡坐在梳妆镜前，拿起保湿水的时候忽然顿住。 好像少了。 简淡拿起瓶子晃了晃，对着灯光，能看到里面的水位线。 用得这么快吗？ 楼下隐隐传来说话声，是韩晓茹在打游戏。 上次就感觉有点不对，简淡不确定是不是自己疑神疑鬼。毕竟也住那么长时间了，她有时出去都不会锁卧室门。 简淡不想怀疑别人，她把东西放回去，对着整个梳妆台拍了张照，准备明天去买个无线监控。 做完这些，简淡点了支玫瑰香薰，带上眼罩耳塞，想早点睡。 可越想睡越睡不着。残雨偶尔从屋檐落下，惹人心烦。简淡翻来覆去，一闭眼沈冽和简纭就在脑子里跑来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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