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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捻着茶盏喝了一小口，似是回味了一番，才漫不经心淡笑着道：“娱乐圈又不是什么垃圾回收站，不是什么人都能进去混的。” 盛棠眼里的光火寂灭，原来在晏一灼眼里，她现在如同垃圾。 还记得当初，他视她如珠如宝，嘘寒问暖，关怀备至。 他的话近乎刻薄，把于熹儿惊到了，差点被茶水呛到，她匪夷所思地打量了晏一灼一眼。 又怕盛棠多想，她赶忙转移了话题，“盛老师你这个手表好别致，丝巾表带好添气质呢！不过表带刚才都淋湿了吧，你都舍不得摘下来，是不是这个手表对你的意义非凡？男朋友送的？”她一边招呼盛棠在沙发入座，一边饶有兴趣地问道。 许是她的问题来得有点突兀，盛棠清澈的眸底滑过一丝碎裂的迹象。她下意识地摩挲了一下自己的手腕，淡淡地扯了扯唇，“哪来的男朋友。只是戴了好几年了，习惯了。” 以前晏一灼拿到第一部 戏的片酬时，的确送过她一只手表，是限量版的伊灵女神腕表。 但后来分手离开的时候，她留在那个公寓了，没有带走。 “不会吧？你这种天花板级别的神颜都没有男朋友，天底下的男人全体失明了吗？”于熹儿挺意外的，盛棠的追求者不应该排个三条街吗？ 盛棠被她夸张俏皮的表情逗乐了，“我觉得单身挺好的。爱者有爱，无爱者自由。山前山后各有风景，有风无风都很浪漫。” 于熹儿抬手给她点了个赞，“哇哦，你好酷！单身是对的，他们都配不上你！” 两个人插科打诨地随意聊了几句，晏一灼始终保持着沉默。只是微垂的眼皮下，黑眸一睁一阖之间，流光隐动，似乎掀了几番波澜。 一开始于熹儿问是否有男朋友时，他眼底涌出一抹冷嘲，冒着微弱的郁色。后来听闻她单身，他的目光又渐渐恢复清明冷静。 “盛老师快来喝杯热茶暖暖身子吧。最近这两天明显降温了，昼夜温差比较大，听专家预测说今年冬天会是个冷冻，我看挺准的。现在刚入秋没多久就这样了，咱们都要注意防寒保暖。”于熹儿给她倒了杯茶。 “不用了，已经非常打扰了。时间不早了，我看今天的课程就取消吧，明天再约。”盛棠不想打扰她跟晏一灼的约会，提出了告辞。 于熹儿疑惑地看着她，“你没看到我给你发的消息吗？” 盛棠一愣，“什么？” “今天在片场几乎每个人都NG很多遍，所以我猜应该不能按时收工。而且天气预报说可能会有强降水，怕你来回路上不方便，就给你发了微信取消上课。”说完于熹儿才反应过来，“所以你没看到消息等到我现在还淋了雨？” “我手机没电了，开不了机。”盛棠很无奈。 “难怪呢。”于熹儿应了一声后，又提议道：“现在外面雨这么大，你一个人打车回家也不方便，要不然让灼哥送一下你吧。” 晏一灼添茶的动作顿了顿，才将茶壶轻轻放下。热茶冒着白白的雾气，却依旧掩饰不住他棱角分明的五官，深邃的表情带着几分淡然的倨傲，“我很闲？” 盛棠能明显感受到他那种傲慢和不屑的情绪是在针对自己，因为当他意识到态度过于生硬时，他立马又换成了一种平和温润的语气，虽然听上去略带责备，但也掺杂了几分戏谑，“胆子倒是越来越肥了，都敢支使我做事了？” 于熹儿撒娇般地努努嘴，又傲娇地指了指那壶茶，“我这可是西湖龙井御前十八颗，喝了我的茶，替我办点事怎么了？” 不愧是大家看好的新晋小花，撒娇起来都充满了个性和美感，丝毫不让人觉得做作和讨厌，就连她这个女人也觉得于熹儿甚是可爱，有种想把美好的东西都捧到她面前的冲动呢。 “谢谢，但今晚已经太麻烦你了。我实在是不好意思，我自己回去就可以了。”盛棠拒绝了于熹儿的好意。她不想强人所难。 “那我可不放心。你还得给我上课呢！马上就要集中拍我舞蹈的部分了，可不能出岔子。”于熹儿的确人美心善，几句话就打消了她的顾虑。 “走吧。”晏一灼面无表情地拿了车钥匙起身。 五分钟后，车子缓缓驶出了小区。 夜色浓得像化不开的墨，大雨如注，把原本昏黄的灯影切割得支离破碎。 雨声嘈嘈切切地砸在耳畔，犹如连绵不断的声声叹息。 盛棠却仿佛一下子在经历两场瓢泼大雨，一场下在眼里，将她浑身淋湿。一场落在心里，将回忆变成了一片混沌潮湿。 五年已经过去了，最艰难的时光也早已过去了，生活本该平铺直叙地进行下去。 可偏偏又让她遇到晏一灼，命运的轨迹让他们频频产生交集。 连同那些封存的记忆也一次次被开启，甜蜜曼妙、生趣盎然的青春时代不停地翻涌而来，把她如今的一地鸡毛映衬得毫无光彩。 她想不通，明明那时候她跟晏一灼那么相爱，说好了要执子白首，怎么那么快就走到了分道扬镳，而今只剩下相顾无言。 世事总是无常。 盛棠额头抵着冷硬的车窗，不停地转动着手上表盘略大的手表，思绪渐渐陷入了焦灼。 理想与现实相差了十万八千里，她鞭长莫及，却也一直马不停蹄。 可为什么现实还是越来越糟糕呢？ 惨淡不堪的亲情，中道崩殂的爱情，进退维谷的工作…… 她真的身心俱疲了。 她以为晏一灼视她无物，不会跟她说话了，沉郁的嗓音却压着雨声在车子里响了起来，“等课程结束，就不要再跟熹儿联系了。”
第18章 哪个野男人送你回来的？ 盛棠嫣红的嘴角微微一僵，她本来也没想和于熹儿有什么私交，只是晏一灼轻蔑不屑的语气莫名让人不适。 “你多虑了。”她冷淡疏离地回了一句。 “以后离我身边的人都远一点，对大家都好。”晏一灼更简单直白地添了一句，语气随意淡然，却丝毫不影响杀伤力。 盛棠心脏微微抽疼了一下，难道晏一灼怕她会伤害到他身边的人吗？还是怕她会对于熹儿做什么？ 那还真是高看她了，她不过一介无名小卒，没那么大本事。 其实这句话他今天已经说过一次了。 白天送她和珞珞的时候，晏一灼就在车上警告过她一次，让她以后离司清远一点。 “于熹儿第一次请我去教她的时候你也在，那时候你为什么没有提出反对？”盛棠淡淡地划开一抹笑意，她微微抬头看了他一眼。副驾驶是女朋友的专属，所以她坐在了后面，只能看到他的一点侧影，透着几分薄凉，让她感到十分陌生。 晏一灼平实而坦然地告诉她，“作为老师，你的性价比的确不错。” 盛棠忍不住“呵”了一声，“谢谢夸奖。”因为刚才已经冲过澡了，所以她此刻是素颜，淡淡的眉眼像是古代的丹青，目光流转，晦明晦暗，有种说不出的破碎的美感。 晏一灼不知道在想什么，没有应声，车子里又恢复了安静。 半个小时后，才终于把盛棠送到了小区楼下。 “谢谢你送我回来。”盛棠出于礼貌而道谢。 然而她的话音刚落，晏一灼便一脚油门迫不及待地离开了，只回赠给她一堆尾气。 车子压过路面的积水，水珠四溅，盛棠跳着脚避开，忍不住在心里把晏一灼的大爷礼貌问候了一遍。 晏一灼还没驶出小区，便觉得鼻子一阵痒意，狠狠打了个喷嚏。 * 盛棠拿着钥匙开了门，屋里一阵呛人的烟味熏得她差点晕厥过去。 她强忍着不适走了进去，果然看到屋里面两个男人都在不要命的吞云吐雾。 盛开明更是一边咳嗽一边抽烟，咳得越猛，抽得越凶。 盛棠实在看不下去，好心提醒了一句，“爸，还是少抽点烟吧，对身体不好。” 盛开明听了却虎躯一震，直挺挺地从沙发上坐了起来，狠狠地瞪了盛棠一眼，“你胡说八道什么！不孝的东西，咒我呢！谁说抽烟对身体不好了？老家的王大爷天天抽，抽了八十多年，活到了九十九。” “咳咳咳……”盛开明话没说完，又撕心裂肺地咳了起来。 他已经这么咳了好几天，盛棠担心他身体出问题，便好声好气地劝道：“爸，你看你都咳成这样了，还是找个时间去医院看看吧。” 结果他却直接抄起茶几上的不锈钢杯子朝盛棠扔了过去，“滚滚滚！触霉头的东西！你是盼着我生大病吧？” 盛棠眼疾手快地后退了一步，但杯子还是砸到了她的膝盖。盛棠疼得眉头拧紧。 知道自己多说无益，她索性不再开口，直接朝着自己的房间走去。 盛开明依旧对着她骂骂咧咧，“臭丫头，你要真为了你老子好，就多拿点钱出来，让你老子天天抽华子。” 盛棠内心一片寒凉。下这么大的雨，她回来这么晚，这个家里没有人关心她一句，张口闭口就是问她要钱。 亲情对于她就如此浅薄吗？她上辈子到底做了什么孽，才会遇到这么一群吸血鬼亲人。 然而没走两步，盛誉又把她叫住了。 “等一下，刚才送你回来的是谁啊？应该是个男的吧？他是干什么的？有几套房子，资产有多少？”盛誉嘴里叼着烟，结束了手上的游戏对战，查户口似的问道，无赖得像个土匪。 “什么？你这丫头真的背着我们找男人了？”田丽娟丢了手里的遥控器，忙不迭地质问她。 盛棠烦不胜烦，双手紧握成拳，为什么她会有这样的家人？ 好在经过这么多年，她也已经习惯了。 如果他们好好做人，对她嘘寒问暖，那才是不正常。 她眯了眯眼，眼睑微垂盖住了复杂的眼神，嘴角慢慢晕出一抹淡笑来，“恐怕要叫你们失望了，我是拼车回来的。” 盛誉舌尖抵了抵上颚，露出一副不好惹的地痞土匪的表情，“你骗鬼呢？谁开着大G去跑滴滴？撒谎你也编得像样点，拿我们当三岁小孩呢。” 盛棠懒得跟他掰扯，“你要不信我也没办法。” “你！”盛誉瞪大了眼睛盯紧了她，表情着实穷凶极恶。 少顷，他似乎又发现了什么，上上下下将盛棠打量了一遍，“你这身是新衣服吧？没见你穿过……我想起来了，之前路过东湖广场的时候，橱窗里就挂着你身上的这套衣服，那个牌子可不是一般人能买得起的。肯定是那个男人送你的，姐，你就别瞒着我们了。你找了这么个有钱的男朋友是好事啊……”分秒之间，盛誉已经换了副嘴脸，恨不得立马就去跪舔那个“有钱人”。 “收起你不切实际的幻想，这衣服是我在淘宝上买的，九十九块九一套。就你成天在酒吧街一带混的人也能认识大牌？”盛棠鄙夷地丢给他一句话便闪进了自己房间，任凭外面一阵喋喋不休的怒骂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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