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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爸的工作性质，休假出来一趟极难，时间也并不充裕。 所以，第二天，季爸和季妈就回去了。 送完人，从机场出来，林女士还有些恍惚，有些懊恼，“季回啊，你爸妈就来一日游啊？我们也没有带他们去这边的景点转转，这边的特色小吃啥的都没有尝尝……”这样待客，不够尊重对方啊，极其不妥。 “妈，他们挺忙的。”季回说。 这 声“妈”喊得极其自然，都不带迟疑的。 对于季爸季妈的称谓，随着那架飞机起飞，已经变成了“他们”。 廉奕奕侧目——你在自己亲妈面前傻得像智障，一句话能气死人，怎么到了丈母娘面前瞬间伶俐了起来？ 林女士也不觉得这称呼有什么不妥，拉着季回仔细问起了廉奕奕手术的事情。昨天到底人多，她不方便问仔细，今天正好季回也有空，得细细问一下。 看着前方亲亲热热说话的丈母娘和女婿，廉奕奕叹了口气，问廉爸：“我妈适应能力真强。”至少，每次季回喊她“老婆”的时候，她还需要反应一会儿。 “可不得努力适应嘛。”廉爸拍拍廉奕奕的小脑袋，“没事，那臭小子喊我‘爸’的时候，我也反应不过来，咱们一起慢慢适应呗。” “我怕我适应得太慢，他走得太快……”两个人在一起，同频很重要。如果一个快，一个慢，迟早会出事的。 听懂了廉奕奕的言下之意，廉爸忍不住哼了一声，“现在知道担心了？我倒是想拦你，拦得住吗？” 虽说季回确实不错，但廉爸怎么都觉得这个臭小子滑溜得像泥鳅，出手如闪电，很快就把他的小棉袄拐走了。现在的年轻人不是只想谈恋爱不想结婚的吗？这也没多久，这两孩子就直接把证领了。想到这，廉爸就觉得心塞，就想复述一下廉奕奕当日信誓旦旦的那些话语，但一看廉奕奕脸上明显的沮丧，心里舍不得，又把话咽回了肚子里，道：“他走得太快你跟不上，你就和他说，让他停下脚步等等你。” “爸，你觉不觉得我进行了一场豪赌？”廉奕奕问出了在心里憋了很久的问题。 廉爸知道话语背后是廉奕奕内心的忐忑，却是笑了，“人生，哪件事情不是豪赌？虽然我和你妈是希望你们能好好过日子的，但——”廉爸抬头看了看正前方三米左右距离的季回的背影，清了清嗓子，扬声道，“能过就过，不能过就离！”说得掷地有声，铿锵有力。 惊得前头的季回三两步就蹿了过来，“爸，你刚才说什么？” 林女士落后一步，恶狠狠地看着廉爸，“你刚才在说什么？” 敌众我寡，那我就不说话——廉爸抬头看着天上的云，沉默。 “爸爸说，”廉奕奕深吸一口气，看了看天上的云，“今天天气不错。” 季回：“……” 林女士：“……” 廉爸：我谢你掩饰得这么拙劣！ 有了这一出，将廉爸和林女士送回家后，季回随便找了个借口就把廉奕奕带走了。 “你后悔了？”车上只有季回和廉奕奕，季回直接问。 “没有。”廉奕奕说。 “那爸为什么那么说？”季回追问。 廉奕奕说了自己内心的焦虑，季回又气又想笑：“我走快了，你会努力追赶。难道我知道你在后面追赶，还不知道要停下来等你吗？”宠溺地刮了刮廉奕奕的鼻子，“傻不傻？我们又不是玩警察抓小偷的游戏，你追我跑的。我们是要一起白首到老的伴侣，未来几十年，我们都要一起过。” 廉奕奕点点头，表示自己听进去了。 “廉奕奕。”季回难得的正经。 廉奕奕看着季回，等待下文。 “世界上没有完全同频的两个人，所谓的同频，不过是你愿意追，而我愿意等，互相体谅包容迁就对方。”说着，季回牵起廉奕奕的手，在她的手背上落下一个轻柔的吻，“我们已经在一个户口本上了，在我这里，进度条已经满格，在你那里呢？” 啊？什么意思？廉奕奕不解。 季回道：“能过就过，不能过就离的副本，你下载了吗？” 廉奕奕连忙摇头。 季回很满意，“乖，我们好好过日子，你有什么话就和我说，别和爸说。爸——”斟酌了一下语言，季回道，“你嫁给谁，你爸就看谁不顺眼。” 廉奕奕突然想起了那个笑话—— 儿子邀请了一群朋友回家吃饭，有男有女。过后，母亲直接说某个女生应该是儿子的女朋友，儿子很惊讶，问母亲怎么知道的？母亲说，我就看她最不顺眼！ 如此想来，廉爸大约也是这样。 “季回。”廉奕奕说，“谢谢你向我走了一百步！” 有人说，当你走了 99 步，而对方也不愿意向你走一步的话，那就离开吧。其实，换个角度想，你已经走了 99 步了，还差那一步吗？也许，多走一步就有结果了。 季回听懂了，笑着说，“你只要好好站在那儿，对我而言就是恩赐！” 其他的事情，交给我就好。
第36章 亲手烧了那幅画 廉奕奕的手术是季回亲自操刀做的，一切顺利。时间一日又一日，一切事情都有条不紊地向前推进。 距离婚礼还有一周的时候，林女士请了几个保洁工人对家里进行了大扫除。 “奕奕，你那儿还有什么要扔的吗？”林女士说，“趁这回一起全扔了吧。” 廉奕奕搬来凳子，从书架上抽出了那本《仔猪健康养殖技术》，道：“妈，我这边好多书不要了。” “猜着你就不要了，你说说你，一天天的也不看书，还非得整这么大个书架……”林女士叨叨着指挥保洁工人来搬书。 保洁工人看着这整面墙的大书架，明摆着不乐意。 廉奕奕道：“一会儿季回下班了，我和季回一起搬吧。” 林女士看了廉奕奕一眼，语气轻蔑：“就你那刚好的腿？你别磕着碰着就是帮忙了。”转头对保洁工人说，“你们呀，受累把这些书搬走，是扔也好，卖也好，反正这个搬下楼的钱，我照旧付给你们。” 这些书，卖废纸也能卖不少钱。何况，搬书还另外给钱。 保洁工人的积极性就上来，不需要林女士再多言，很快搬走了书架上的书不说，顺带还把书架擦得干干净净的。 保洁工人刚出门，廉奕奕才发现自己特意拿了放到一旁的《仔猪健康养殖技术》也不见了，连忙追了出去。 前后脚的功夫，一趟电梯的时间差而已，廉奕奕出了楼道就追上了保洁工人，“你好，麻烦等一下，我有一本单独放在桌上的书是不是也被你们收走了？” 几名保洁面面相觑，表示都不记得了。 “我找一找，可以吗？”廉奕奕问，“我就把表面的书看一下，不会耽误你们很多时间的。” “那你快点，我们还赶着去下一家做活呢。”保洁说。 “好的，谢谢。” 廉奕奕连忙蹲下来翻找。 “你找什么？”一道熟悉又陌生地身影在她身后响起。 廉奕奕的腿虽然好了，但终究是条刚好的腿，对于蹲这个动作并不是很熟练。她抬头看了眼说话的人，先是一惊，然后就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好久不见。”黎川说着，上前一步，伸出手，想要拉廉奕奕起来。 廉奕奕避开了黎川的手，自己从地上撑着爬了起来，问：“你怎么在这里？” “来找你。”黎川说。 “找我？” 对这个答案，廉奕奕觉得不可思议，“找我干什么？” 黎川解释道：“我回国复诊，然后就正好听医护人员说季医生下周要举行婚礼，既然这么巧知道了，那就过来给你送一份结婚礼物。” 巧吗？ 廉奕奕撇撇嘴。 当时不是一定要出国去治疗吗？怎么还要回国复诊呢？还正好听说……呵呵，当谁是傻子呢？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 见廉奕奕不说话，黎川从手里的纸袋子里拿出一幅镶好了框的画。 一名少女迎着初升的红日手举一束满天星的背影。 正是那幅在网上引爆了热搜的《my love》。 “它应该是属于你的。”黎川说。 廉奕奕看了一会儿画，再看黎川，突然不知道该说什么画。 这些年，她所经历的风雨都是眼前这个男人给的。 曾经，因为他，她陷入了一个又深又黑又潮湿的坑洞里。 在最初的那几年，她想象过无数次黎川出现在她面前的场景，带着一束光，一束又亮又暖和的光。 照亮她。 拯救她。 但，她没有等到。 就在她决定在那个坑洞里一直待着的时候，季回带着一身光芒走了过来。 季回没有说“我来救你了”，他似乎是来和她作伴的。她蹲着，他便也蹲着。但是，因为有了光，她不觉得冷了，甚至热胀冷缩，她觉得和季回一起蹲在坑洞深处有些拥挤。于是，她往外移了一点，那里宽敞。季回见状，往外移了一大步，顺手还拉着她往前走了一大步。 离开那个坑洞的每一步，好像都是被季回拽着的，直到把她拽了出来。每次她起了念头想要退回那坑洞里的时候，季回总是先一步进去占了位，笑得很无辜，“来呀，我陪你一起在这里蹲着呀。”想想不久之后又会被他一点点拽出来，她也就没了退回 坑洞里躲着的念头。 如今看着黎川，廉奕奕满脑子想的都是季回。 她一直知道自己心上有个洞，那是黎川留给她的伤痕。 然后，季回把这个洞填满了。 “我不需要。”廉奕奕笑着拒绝，指指地上那几个麻袋里的书，说，“你如果坚持要把它给我，也是和这些书一样，都会被卖废纸的。” 黎川一眼就看出来那些书是画画专业需要用的。 他们在一起的时候，廉奕奕就喜欢囤他们专业的书。因为他是画家。她说：“我想懂你，人和画，都想懂。” 所以，她怎么会把这些书卖废纸？ 如果是卖废纸，她为什么又蹲在这边一本本的翻看？ “那你刚才是在……”难道不是后悔了所以赶紧下来阻拦保洁离开吗？黎川也不知道自己在希冀什么。 廉奕奕扬扬手边的《仔猪健康养殖技术》，“季回喜欢这本书，刚才不小心被一起收走了。” 虽然黎川不知道为什么一个骨科医生喜欢一本讲养猪技术的书，但他听懂了廉奕奕的言外之意。 “对不起，打扰了。”黎川说。 廉奕奕：“虽然说出来有些伤人，但——黎川，确实挺打扰的。” “我只是……”黎川说，“我只是想祝你快乐！” 廉奕奕笑笑不说话，带着那本《仔猪健康养殖技术》回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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