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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像郭大娘说的，老房子里死过人，房子肯定要不到高价，别人来看也是一样的扯皮。主要是文具店不能清仓他们两口子就走不了，不如抓个能包圆的一口气解决掉他们两个大难题，机会不等人，早一天拿了钱他们也好早点开始新的买卖。 王金秀抓住他们的急迫心理，趁此机会又把店里那些文具的价格大杀特杀一番，最后以三万三千块钱成交。 连玉一听说是老房子还死过人立刻担心得不得了，“能行吗？别再有啥说头，万一再把甜甜吓着。” “放心，郭大娘说没事儿。”王金秀信心十足。 郭大娘嘴里那些话也就骗骗外乡人，本村人谁不知道那老房子里过世的是个88岁的老太爷，还是睡梦中寿终正寝的寿星。 “这样的房子没有讲究，我上午领甜甜过去转了一圈，她可高兴了。”王金秀眉飞色舞地说，“不都说小孩儿有第三只眼，能看见大人看不见的东西么？郭大娘说小孩儿喜欢那房子里肯定干净。” 连玉挠挠头，“要不我把黑妞牵过去再看一看？” 黑妞不仅没意见，它还在人家的灰堆上撒了泡尿，把人家落在灶坑里的烤地瓜给刨出来吃了。 于是王金秀喜出望外地买下了小院。 连心约会回来小脸通红，满身都是酒气，舌头还有些不太利索，那也不耽误她叮嘱王金秀，“开春再搬呗，要不你还得自己烧炉子烧炕，麻烦死了。” 连玉把蜂蜜水叮当一声放在连心面前，茶壶一样叉着腰表示自己的不满，“下回他再来我非得问问，干啥回回都把你往死里灌。” 人家搞对象不是公园里、小河边就是商场或者电影院，他聂志忠倒好，今儿杜康明儿西凤，得空还得为茅台拼拼命。咋地？他那饮料厂准备转行做白酒啊？那也不能把她姐豁出去啊，再这么喝下去对象还没处明白呢她姐就成酒蒙子了。 王金秀替聂志忠说话，“没办法，小聂一天天忙厂里的事，外头打点全靠他一个人，也就只有喝酒吃饭的时候能跟你姐见个面啥的，要不你姐忙他也忙，两个大忙人哪有时间搞对象。” 连玉危险地眯起眼睛，搓了搓人中，“我咋就这么不信呢，他还能比国家主席忙？” 就算是国家主席过年也得放假，所以过年期间聂志忠倒真有那么几天时间跟连心花前月下了一番。天太冷，公园里小河边不能去，商场和电影院倒真没少光顾。连玉放假回来时拎了个手提包装衣服，回学校的时候聂志忠给她买了一个粉色的大拉杆旅行箱，里边装的满满的全是新衣服。 上车时连玉还不忘叮嘱聂志忠，“我姐酒量不行，你别总把她往酒桌上带。” 聂志忠对这个未来小姨子了解不深，笑了笑说道：“都是这么过来的，下回我注意。” 火车还没启动，连玉就已经后悔自己提早十天买票的错误行为了。提前十天到校她不一定能有啥大作为，她姐说不定在这十天里喝多少顿酒，遭多少次罪呢。她要是在好歹还能动手拦一栏，她一走家里就光剩动嘴皮子的了，啥也不是。 唉，后悔也晚了。以前连玉总觉得，离了她这个家早晚得散，后来在青城念书的几个月她又觉得家里的车轱辘兴许要倒转。然而放假回家后她发现星星还是那个星星，月亮还是那个月亮，世界并没有因为少了她的掺和而天昏地暗。 挺好，大家都有璀璨的明天。 火车哐当哐当一路西行，一天一宿后把连玉带到了青城市。 她原以为同学们这时应该都沉浸在过年的欢快气氛中，没人跟她似的缺根筋，非要提前十天到校。没想到她拎着行李气喘吁吁爬上四楼，却发现宿舍门上没挂锁。 八人寝室住了六个人，其中五个人的床铺一如主人离开时的样子，只有江晓萍的上铺突兀地挂上了一条遮光的床帘。 床帘是拉开的，主人不在，桌子上放着方便面和吹风机，洗脸盆不在，应该是去盥洗室洗漱了。 不大一会儿江晓萍湿着头发推开宿舍门，冷不丁发现宿舍里多出一个人吓得她惊声尖叫。 连玉差点让她吓出心脏病来，捂着胸口问：“你们青城市都是这么拜年的？” 江晓萍尴尬地笑笑，“我一个人住一层楼安静惯了，没想到这么早就有人来报到。” 连玉收拾行李，江晓萍泡方便面的时候犹豫半天才转身问她吃不吃，“食堂不开门，除了方便面就只能出去吃。” 连玉瞄一眼桌上，不见江晓萍最爱的康师傅香菇炖鸡面和手工熏肠，取而代之的是两袋老北京排骨方便面和一块钱三根的鸡肉淀粉肠。 连玉：“吃，刚好饿了。” 江晓萍默然不语，用饭盒给连玉泡了一袋方便面，分给她两根鸡肉肠。 连玉从行李箱里拿出一个大塑料袋，大塑料袋里是分门别类密封好的小塑料袋，她蹲在地上犹豫半天，一狠心取出其中两袋。 把两个塑料袋放到桌子上，连玉一脸肉疼地逐一打开，“我姐自己炸的丸子，还有松仁小肚，尝尝吧。” 江晓萍咬着筷子头，小心翼翼问：“肉的？” 连玉一掀眼皮，“咸菜也有，你吃吗？” “尝尝也行。”江晓萍的眼珠子都快粘到肉丸子上了，还要装模作样。 连玉干脆利落地白她一眼，“不给，我自己还不够吃呢。”
第203章 你是不是没挨过饿 丸子比乒乓球略小一些，连心按连玉的要求用土豆丝和猪肉馅一起炸的。江晓萍规规矩矩泡了两个在面碗里，连玉没有那么多讲究，一口一个吃凉的。 “你试试，凉的更好吃。” 江晓萍试着夹起一个，咀嚼的时间有些长，让进食速度是她四倍的连玉差点以为她会反刍，“你是不是没挨过饿？” “没有。”江晓萍好一会儿才明白过来连玉是在说她吃饭速度慢，“细嚼慢咽有利于减肥。” 连玉看了看她那细骨伶仃的手腕，没忍住好奇，“你有一百二十斤么？” 江晓萍的表情……怎么说呢，略带屈辱，还有点不甘，“我过年吃胖了，现在一百一十斤。” 连玉默默掐了把自己腰间的肥肉，分外真心地说：“那你也不胖啊。” “一米六，一百一十斤还不胖？穿衣服难看死了。”江晓萍沮丧地揭开饭盒盖子，挑起两根方便面问连玉：“你多重？” 连玉轻咳两声，“一百二。” 江晓萍的目光把她从头到脚扫一遍，叹口气说道：“可你个子高啊，活脱脱一个衣服架子，看起来就像一百斤。” 连玉嘴角翘上天，连忙又扔了两个丸子进嘴里，“还行吧，遗传，非得长这么高我也没办法。” 宿舍电话这时忽然响了起来，江晓萍一把按住连玉的胳膊，“别接。” 电话响了一会儿自动挂断，连玉问江晓萍：“找你的？” “可能是我妈。”江晓萍挑起两根面条又放下，好半晌才说道：“我跟她吵架了。” 连玉对别人的家事不感兴趣，江晓萍却似乎急缺一个宣泄的口子，她把筷子一摔抱怨道：“你说离了婚的女人是不是都变态？” 江晓萍父母去年离婚的时候江母泪眼婆娑地求她跟自己，加上江晓萍爷奶那边不怎么喜欢她，她也不愿意跟爷奶住在一起，所以庭审时她对法官说愿意跟着妈妈一起生活。 谁知道官司打完，财产到手后她妈妈就像变了个人一样，不仅鲜少有对江晓萍和颜悦色的时候，还动不动就利用各种机会对她进行讽刺和打压。 过年时她妈带她和姨妈、表哥表姐一家逛街买衣服，江晓萍看中一件粉色外套，她妈说绿色好看。江晓萍不喜欢绿色，她妈说那就挑一个别的款式，这款粉色不好看。江晓萍听话地选了个白色毛衣，她妈说毛衣她有许多件，多了穿不完。OK，江晓萍又挑了一件黑色外套，她妈说大过年的不喜庆，挑个喜庆点的颜色。江晓萍挑来挑去勉强看上一件红色长款风衣，她妈又嫌风衣不够保暖。 江晓萍忍气吞声问她妈：“这个也不行那个也不行，那你说哪个好？” 她妈拿起最开始的绿色外套，“早听我的不就没这么多事了，就这件。” 江晓萍气得当众大吼，“我说了我不喜欢绿色！” 她妈：“谁出钱谁说的算，没钱就闭嘴。” 江晓萍：“那你干嘛带我来？” 她妈：“你以为我愿意带你来吗？还不是为了让你认清自己现在是个什么德行？你表姐才穿S码，你呢？XXL都快穿不下了，还有脸跟我在这里大呼小叫。” 江晓萍崩溃大哭，姨妈跟表哥表姐都劝不住，她妈还在那里继续嘲讽，“别管她让她哭，最好让全商场的人都来看看她的猪头样。” 江晓萍挣脱表哥表姐的束缚，一气之下跑了。远远地还能听到她妈在身后耀武扬威地跟姨妈说：“她能跑到哪儿去？去她爸那里还给我省心了呢，别管她，咱们逛咱们的。” 江晓萍确实只有父亲那里可去，她和父亲、爷奶在一起过了一个祥和的春节。然而正月初七刚过，她奶奶就暗示她该走了，因为她爸爸准备在家里相亲，女方过来看见她不太好。 父亲开车送她到公交站台，临走前塞给她五百块，说：“你是大姑娘了，要懂事，省着点花。” 节俭的江晓萍于是花五毛钱坐公交车来到学校，花三十块在校门口的小卖铺买一箱三十袋的方便面，十块钱的火腿肠。 一天只吃一顿的话，五百块钱撑过这个学期不成问题，还能顺便减肥。 连玉来之前她已经这么吃了一个星期，除了方便面蔬菜包没见过一点绿色。 连玉望着碗里只剩零星油花的面汤有些汗颜，“那什么，不都说方便面最没营养么，你都这么吃一个礼拜了，体重肯定掉不少，我觉得你现在撑死一百一。” 江晓萍咧了咧嘴，强颜欢笑，说道：“我也觉得我瘦了。” “为了庆祝你减肥顺利，”连玉抄起一个松仁小肚，用水果刀一划两半，“我请你吃我姐独家秘制的松仁小肚，放纵一回。” 江晓萍把肉放在鼻子底下深深闻了一口，抬头问连玉：“我能不能留着每天吃一点？” 这个可怜劲儿，仅次于当初的邓小米。连玉眼睁睁看着江晓萍切下指头大的一块肉来，剩下的她里三层外三层包裹好，挂在宿舍窗户外面保鲜。 然后第二天一早她们俩被玻璃敲击的声音惊醒，睁眼就看见窗台外面站了一群喜鹊，正在争相啄食江晓萍放在外面保鲜的半块肉。 五层塑料袋外加一层油纸都没能护肉周全，喜鹊不仅把塑料袋啄了个稀巴烂，争抢的时候还把窗玻璃蹭上一片油。 一只喜鹊叼起所剩无几的肉迅速飞走，江晓萍看着那个渐行渐远的黑点欲哭无泪。 连玉安慰她：“没事儿，我这还有不少呢，能撑到食堂上班。” 然后当天她自己就吃掉一个松仁小肚，另一个被她恋恋不舍地送给江晓萍，江晓萍为难地说：“我也没地方放啊？”宿舍暖气足，总不能还放在窗外祭鸟吧？ 连玉看着塑料袋里原本冰冻得好好的，一夜之间全部化开的各色吃食也发起愁来，再不吃就全坏了，是得找个地方好好安顿她这些宝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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