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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明俊从农贸市场回来把肉一放也跟去帮忙。三个小伙子在大门口忙活，连心点燃好些日子没开过火的烧饼炉，在院子里做起烧饼来。 新的院门比原来要窄一些，宽度刚好够家里新买的那辆倒骑驴进出。依维柯的两扇后门上各有一扇玻璃窗，玻璃早就不见踪迹，李威突发奇想焊了两个铁栅栏补上，美其名曰安全。 门框得用钢筋打底，镶嵌在水泥墙壁里才够牢固。院墙比车门高那么四十公分左右，三个人又琢磨上面该怎么加道横梁才能使其一平。 他们这边一开工就惹来几个看热闹的老少爷们，大家伙也纷纷跟着出主意。正所谓三个臭皮匠顶一个诸葛亮，最后经见多识广的几个大爷指点，三人在门上放两根钢筋托底，上边用水泥红砖砌了四十公分高的墙。两扇依维柯后车门能像被整个镶嵌进院墙中一样严丝合缝。 第一炉烧饼出炉时，连心叫他们三个吃完饭歇会儿再干。 这时人群后边一个拄拐的老头抽了抽鼻子，闻着味儿自顾自走进院子，对正在做烧饼的连心说：“给我来俩烧饼。”说完就从口袋里掏出一张一块钱来。 连心愣了愣：“不好意思大爷，这是我们自己家吃的早饭，不卖。” 老头儿肉眼可见的不高兴：“那么死心眼儿干什么？我就买两个，又吃不穷你，快点给我装上。” 说着他自己捏出一个塑料袋来撑开，连心只好给他装了两个烧饼进去。老头临走前说：“这附近也就你们家烧饼能吃，别的都是泔水。” 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连心可不敢搭他的话茬，想着赶紧打发走得了。没想到院门外看热闹的人里有两个见老头买到烧饼之后也进来要买…… “吃了几天都习惯了，你们家一不卖还怪想的。” “我儿子爱吃肉夹馍，一顿就能干掉仨。” “那对不住，今天真没办法。”连心朝买烧饼的摊开手，“本来就是做给自己家人吃的，卤肉都没准备好，您多担待。” 一锅二十个烧饼最后只剩下三个，连心夹了两个鸡蛋大蒜的给李威和李成尝鲜，转头还想抓紧时间再做一锅，盖帘一掀才想起来发好的面都用光了。 再发面已经来不及，还要赶着做中午的焖面呢。连心索性把昨晚剩下的十来个馒头在烧饼炉里炕了炕，一切两半后跟烧饼一样夹鸡蛋大蒜给李成和李威吃。罗明俊趁她炕馒头的功夫快手打了一盆疙瘩汤，柿子鸡蛋打底，汤鲜味美到李威差点把舌头都吞下去。 连心跟他们一起喝了碗疙瘩汤就准备和面做焖面，好几天没去铁中卖盒饭，再不去就要留不住人了。 这时刚刚第一个买烧饼的那个拄拐老头忽然又回来了，一副自来熟的模样问连心：“明早卖不卖烧饼？” 连心让他问得一愣，搓搓手回答道：“您老不知道吗？县里不让摆路边摊了。” 老头把拐棍儿一扬，斜着眼睛看向连心：“我就说你是死心眼吧，不让在马路上卖你在家里卖不就得了。”说着他用拐棍儿一指墙边靠着的那两扇还没来得及安装的依维柯车门，“你家离马路又不远，门还好认，在路边戳个牌子让人来家买不就得了。” 两句话说得院里四个人齐齐懵逼，谁也没想过居然还能这么干。 最先反应过来的是罗明俊，他弯腰给老头拿了个凳子坐，然后虚心请教：“大爷，您说的容易，万一人家就嫌这两步路远不乐意走呢？” 老头白他一眼，说道：“爱吃你家烧饼的人肯定不嫌远，尤其是公交站和班车点等车的那帮人。”说着他又用拐棍儿磕打罗明俊膝盖一下，“你不行，你没在前头露过脸儿，让从前在前头卖烧饼那俩丫头去揽客，肯定行。” 罗明俊舔舔嘴唇，十分心动，不由得转头去看连心。 天知道早点生意被迫中断后连心每天都觉得大好的晨光被白白浪费，此刻有人给她出了这么一个曲线救国的主意她不知道有多开心。立刻就跟罗明俊点头说：“那明天早上就先少做些烧饼试一试，生意还行的话就这么干。”抬眼看向老头儿时她笑得十分明媚，“大爷，您这主意要是真成了，我每天早上都送您俩烧饼做早点。” 老头拐棍儿敲地嗒嗒响：“那咱可说好了，君子一言驷马难追，你们几个都做个见证。” 下午连心找到田好好告诉她明天早晨要重新开始卖烧饼的事，田好好也十分高兴，说实话她已经习惯早起了突然让她正常作息她还真有点不适应。佟卫东则十分勤快地从自家仓房里翻出老大一块三合板来，用棉布把筷子头一包做笔，蘸着红油漆在板子上写下：烧饼肉夹馍巷子里找依维柯，底下画了一个右拐的箭头。 写完他把板子交给连心带回家晾干，交代她：“明早你就把这牌子放门口，站旁边看着点，有人打听你就把人往巷子里领。” 连心开始心里还惴惴的，生怕被城管的人看见她站在大马路上揽客，万一他们不管三七二十一就要把她和板子一起带走怎么办。所以天黑的时候她胆子更大一点，敢到公交站去主动揽客，天亮之后就有点惊弓之鸟了，跟人说话的时候还要眼观六路耳听八方。 六点一到，连玉从家里出来顶她的班儿，“大姐快回去帮忙，嫂子一人忙不过来，我手下没深浅，量多量少怕人家有意见。” 连心这才回家，绕过绿化带上栽种的松树一眼就看见院门口排了五六个人。拄拐棍的大爷自带了一个小马扎，坐在院门对面跟排队的人唠嗑。 见到连心他洋洋得意地说：“我说什么来着，你家这烧饼不缺人买吧？” 旁边排队的人里也有人出声附和，说道：“我打听好几回也没人知道你们家烧饼还卖不卖了，闹半天住这么近，早说我早来了。” 另一人说：“可不是么，吃惯了这口儿冷不丁没有了是真想啊。” 这时巷子口传来高跟鞋敲击地面的声音，连心回头一看居然还是老熟人。当初肉夹馍第一天开业来的第一位客人，那个卷发大波浪的女人。 大波浪朝连心笑一笑，开口说道：“我可是闻着味儿找来的，实话实说你们家这锅肉是不是没卤到时候？” 连心有些忐忑不安地顺了顺耳后的发丝，如实跟大波浪解释：“还真是，昨天下午才熬的，还算不上是老汤，最少还得再熬三天才能跟从前的味道一样。” 上一锅老汤早就被城管踹翻在地，覆水难收。昨天上午刚定下重开买卖，下午连心就抽空去农贸市场买了卤肉汤需要的各种食材和香料开始熬汤。关键是材料易买时间不够，老汤必须得反复熬煮才行，一下午加一晚上的时间只够使肉入味儿，汤的滋味儿肯定不如上一锅那么醇厚。毕竟上一锅卤肉汤连心足足准备了快十天。 排队尾的一个小年轻朝连心喊话：“老板娘我不挑，只要能吃上就行。上回城管掀摊子的时候正好排到我，回家我这个后悔啊，为啥不把地上掉的烧饼捡回来吃。” 话一说完排队的几个人都笑起来，原来大家都是老主顾，有看了牌子找过来的，也有听连心介绍来买的。最奇葩的恐怕就是大波浪了，闻着味儿过来的。 轮到大波浪的时候连心已经洗手洗脸换好围裙站到桌子后面，一见重新开张后自己第一个接待的居然还是她连心不由得会心一笑，开口问她：“老样子多加辣椒油和青椒是吗？”大波浪笑着点头说是，连心又像第一天那样给她多切一块瘦肉进去。 似乎一切又回到了最开始的样子。 八点半一到基本就没人再来了，几个人关门收工。连心把一早上的收入点了点，纯利润五十块零六毛。比从前少了不是一星半点，但也知足了，毕竟第一天重新开张就有这么多人捧场，连心相信以后肯定一天比一天强。
第34章 刨祖坟了还是抢男人了？ 有人欢喜有人愁，清河村现在应该没有比马茂臣更犯愁的人了。腰杆子壮了一辈子的马茂臣万万没想到，他也有阴沟里翻船的一天。两个儿子被拘留待审不说，还险些把自己和老伴儿也搭进去。要不是儿子嘴硬咬死了绑票的事是他们兄弟俩自己合计的，搞不好自己这把年纪也得进去跟着吃牢饭。现在就是不知道把朱友良攀扯进来这件事做的对不对，万一不能减轻儿子的罪行，反倒把人得罪了事情更难收场。 马茂臣越想越愁，按惯例每天给自己那根宝贝烟袋锅“洗澡”时心不在焉地把烟袋锅放进了滚烫的开水里。等他回过神来发现时已然晚了，烟袋锅捞出来晾干后他试着对嘴吹了吹，烟嘴里的小松树再也没转过。 马茂臣手握着那根汉白玉烟袋嘴愣神一上午，心头突突直跳，总觉得这不是什么好兆头。 晌午过后大女儿马凤琴赶过来伺候急火攻心一病不起的老马太太，进屋就看见亲爹丢了魂儿似的坐在炕上一动不动。 马茂臣看见大女儿进屋眼睛里有了些活气儿，抓着她手问道：“立国打听着啥消息没有？啥时候能放人？” 马凤琴她男人叫崔立国，这几天一直在为马大宝和马二宝的事跑前跑后的忙活。没办法，谁让他们老马家出了这么大的祸事，原来走得还算近的亲戚恨不得能躲多远躲多远，生怕被连坐似的。就连一直每天包子豆浆供着的马茂臣的表侄都找借口外调去了。现在整个家里头也就马凤琴的男人还算得上是根顶梁柱。 至于马茂臣，一辈子说一不二的犟驴一样的人，儿子被捕没几天头发已经半白，眼看着这几天眼珠都开始有些浑浊。 马凤琴在老父亲殷切的目光注视下不敢抬头，只低低说了声没打听着。马茂臣闻言又坐回炕头一动不动地发呆。老马太太躺在炕上不住呻吟，一会儿说头疼一会儿说脚疼，马凤琴喂她喝完水她就开始掉眼泪，嘴里含糊不清地念叨两个儿子的名字。 马凤琴被她念叨得也想掉眼泪。她男人崔立国本来就是个没啥本事的农民，两口子这几年才靠卖盒饭攒下几个钱，正打算再过个一年半载就买个楼一家三口住楼房去呢，娘家却出了这么大的纰漏。她老婆婆第一时间就警告她分清里外拐，别啥啥都往娘家贴。崔立国嘴上没说啥，转头就把家里的存折交给亲娘保管。然后每天扎着两只空手跟马凤琴说去找关系疏通，天天扒开俩眼睛就跟马凤琴要钱。 马凤琴既要照顾生病的老娘又得顾着家里的盒饭买卖，每天忙得像头蒙眼拉碾子的驴似的总也看不到头儿。这不，中午刚卖完一波盒饭，钱就被崔立国以请客吃饭的名义全搜刮走了。给钱的时候她有些不乐意，她婆婆撇着嘴问她：“给你们老马家办事你不出钱谁出钱？除了我儿子还有谁愿意给你填娘家那个无底洞？” 结婚十几年马凤琴从来没被婆婆当面说过这么硬的话，气得她中午饭都没吃就回娘家来了。她倒是想拿个乔不回去，像从前那样非得让崔立国主动来接她不可。可这个节骨眼上她又怕万一崔立国不给她这个脸，就再没人能帮娘家出头了。甚至她连一句回怼的话都不敢对婆婆说，谁让她婆婆说的句句属实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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