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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时他并不理解柯蘅西，只是觉得她温柔又有耐心，他这样鲁莽又刻意地针对她，她也不曾动怒，诚惶诚恐中他只想以后不再伤害她。 但现在想想，她怎么可能会因为他的一举一动生气。 他苦笑着叹了一口气，从她身旁走过去。 第二天醒来时屋里只剩他一个人，除却柯蘅西买的粥和包子摆在桌子上，其余任何她在这里生活过的痕迹都被悄然抹去。 仿佛从始至终，他一直是一个人住在这间公寓里。 那些他和她不为外人所知的，隐秘的快乐，他仿佛从未拥有过。 他坐在餐桌前，麻木地吃着她买的早餐，最开始动作很缓慢，每嚼一口都仿佛在费力思索吃进去的究竟是什么。 后来动作渐渐变快，他狼吞虎咽地将桌上所有食物都塞进嘴里，仿佛如果这一秒他不吃的话，下一秒食物就会被抢走。 但他现在一个人坐在空荡荡的餐厅里，有谁会和他抢呢？ 吃完之后他才猛然发现，原来食物早就已经冷掉了。 晨光中，他终于忍不住，手掌捂着眼睛，慢慢哭了出来。 之后的日子飞速掠过，实习结束之后，他拿着证明材料回到学校，开始准备毕业论文。 写论文时为了查一个材料，他经常会熬夜到两三点，下楼冲咖啡时，他有时会习惯性地看一眼客厅沙发。 后来他便把沙发旁的落地灯开着。 写不出论文时，他也经常下楼去超市坐着，文具区的彩纸除了柯蘅西，其他人真的很少过来买，但他每次进货时都会进一些，各种颜色都有。 他基本上学会了如何用彩纸叠心，叠出来的心拿玻璃罐子装了有好几罐，偶尔有学生过来买东西时会觉得很新奇，有的人会在上面写上自己的心愿，然后再放回罐子里。 他自己叠的都随意让顾客写，只是把柯蘅西叠的那一罐拿回了楼上自己家里。 他偶尔也会去之前谢琰跟他说的，可能会看到明星的那家火锅店吃饭，碰到过很多打扮时尚，带着墨镜的青年男女，但也不知道是不是明星。 天气温度不算炎热的时候，他还开车去过隔壁街区的连锁超市，当时谢琰正好打电话问他要不要去喝羊汤，他说自己要去挑一些雪糕。 谢琰当时是怎么回他的？ 谢琰说这么冷的天他还要去吃雪糕，忘了前段时间胃病进医院了吗？ 谢琰骂他是个神经病。 他确实又一次进了医院，和芒果没关系，他去本市最大的游乐场里的亲子主题餐厅，点了份他曾经吃过的套餐。 但没有吃芒果沙冰。 他另外要了酒，啤酒、红酒、白酒，他把店里所有种类的酒都点了个遍，全兑到一个扎啤杯里喝。 因为扎啤杯，他还多和服务生墨迹了有十分钟。 服务生给他上的餐具是比较小的杯子，但是他那天不知怎么了，一定要那种大的扎啤杯，最后他多花了五十块钱跑腿费，让服务生从外面超市里给他买了一个回来。 喝这杯混合酒的时候服务生以及周围客人都盯着他看，客人是纯粹为了看热闹，服务生则是一脸惊恐，超级害怕这位奇怪的客人在他们店里出了事。 结果真出了事，他进了医院。 他在医院躺了一个多月，中间只有谢琰过来看他，并且十分疑惑为什么躺了这么长时间也不见好。 后来谢琰查了监控录像，发现他曾经偷溜出医院，到隔壁街区买了好多雪糕。 酗酒加上冷食，怪不得一直不见好转。 就这样一直浑浑噩噩，终于到了论文答辩的日子。 答辩那天天气十分晴朗，校门口对面有老爷爷卖甜瓜，切成一块一块用竹签串起来的那种，那天施容洲把老爷爷拿来卖的所有甜瓜都买了下来，分给答辩的各位同学吃。 谢琰边吃边骂他精神不正常，但答辩过后又一脸语重心长地拍了拍他的肩膀，“我说兄弟，答辩结束了，你终于可以恢复正常了吧。” 原来谢琰一直以为他是因为过度紧张论文才变成现在这样的。 ----
第19章 他从来没有奢望能碰到过柯蘅西。 想联系也是真的。 熬过她离开他公寓的前几个月后, 极度的痛苦、伤心逐渐被时间冲洗掉，余下的悔恨、思念占据他的大脑。 手指点开与她的聊天框无数次，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打下“超市又进了一批新的彩纸, 想要过来看看吗？”这样的文字无数次，边默默流泪边恳请她原谅自己无数次。 但这些文字他始终都没有勇气发出去过。 他怕一旦按下发送键, 却发现柯蘅西已经把他删了, 但他更怕的是柯蘅西并没有删他, 消息能够正常发送出去，但也没有任何回复。 他怕这样的事实会让他更深一步地了解到, 他们的关系，从可以分享半个西瓜, 到了如今明明还是微信好友, 最新一条聊天记录却停留在几个月前。 明明这段时间彼此都有许多新的经历，但却无话可说。 这样的认知只会让他更加痛苦。 但令他措手不及的是, 他真的遇到了柯蘅西。 依旧是在超市，不过不是他自己开的, 是隔壁街区他去买过雪糕的那家。 也是他碰见她前男友的那家。 周末人很多，推着购物车走到家电区的时候，他突然想起来碰到过谢琰, 而柯蘅西躲开那次。 他因此在一个水壶面前多停留了五分钟。 有脚步声转过这个货架，渐渐靠近他。 感觉对着一个水壶发呆, 且有流泪趋势的样子太过狼狈，他长呼出一口气，低着头下意识擦了擦眼睛。 抬起头时却看到了柯蘅西。 她站在他前方，正微皱着眉对比两个牌子的电磁炉哪个更好用, 灯光打在她身上, 有种朦胧的, 不真实的美。 他就真的以为是自己幻想出来的。 原来自己竟然有这种凭空造人的能力。 以前因为太难过，喝酒喝到吐的时候，他也没办法能将心中的思念具象化。可如今眼前的这个人，连侧脸颊的碎发都清晰可见。 惊叹的同时，他又怕这眼前的幻想被他突然变得急促的呼吸吹跑了，连脚步都不敢再往前迈一步，他浑身肢体僵硬地愣住在原地。 但很快他发现这并不是他幻想出来的。 他最近意志消沉，精神颓废，单说医院就进了好几次，他若是真的出了幻觉，想象中的柯蘅西也应该是和他一样的萎靡不振，浑浑噩噩。 好歹也让他心酸的同时能有点心理安慰，原来不止自己一个人过得不好，原来没了他的照顾，她过得也不是那么好。 但眼前的这个人显然近来过得不错。 他被自己这突然涌上来的阴暗念头吓了一大跳，脚步凌乱地往后退了几步，想要立刻逃离这里，别让柯蘅西看穿他惊惶表情下的扭曲心理。 购物车里买的酒瓶撞到一起，发出清脆的声音，柯蘅西的手指仍点在其中一个电磁炉的外包装上，听到声音后转过头朝这边看过来。 她看到了施容洲。 不欢而散的男女再次见面时应该怎样打招呼才能更得体些？ 聊天气、说近况，却只字不提为何这段时间毫无联系，而彼此也都心照不宣？ 但很显然，只有施容洲一个人单方面地将其定义为“不欢而散”。 柯蘅西快速几步上前，将他购物车里的酒瓶扶起来并一一摆好，摆到最后，她抬起头笑着看他，“买这么多酒？超市进货吗？” 他恨她这样游刃有余的不动声色。 他却似乎没有办法做到这点，面对她时，他永远是慌张的，腼腆的。 仿佛一辈子也做不到像她一样。 他手指紧紧攥住购物车把手，偏过脸，轻声说，“不是，我自己喝。” 柯蘅西吃了一惊，“你酒量现在练得这么好吗？” 她慢慢皱起眉，但又想起目前的关系似乎并不适合对他的生活多加评判，话便仅仅止步于“这些酒，今天都要喝完吗？” 喝了吐，吐了喝，喝了再吐，这样的恶性循环不知道是否是她口中的“酒量好”，但如果能将痛苦从脑中驱逐，喝上满满一购物车的酒也行。 但痛苦的根源在于面前这个仿佛对此一无所知的人。 伤人的话他也能勉强想出几句，但说出来必定是伤己的效果更强。 柯蘅西最终也没买电磁炉，却买下了他购物车里一半的酒。 “本来想买酒的，但是忘了，懒得再折回酒品区了。”她冲着他眨眨眼睛，“从你购物车里拿行吗？” 他们两人一前一后结账，然后在超市门口分开。 从那天之后，他便经常去这家超市，但没再碰到过柯蘅西。 柯蘅西过生日的前一周，他又习惯性地开车去隔壁街区超市，从下午一点一直逛到晚上七点半，逛到超市员工开始打折出售今日没卖出去的熟食时，柯蘅西终于急匆匆走进来。 他默默跟在她身后，看着她挑了一瓶番茄酱。 算账时柯蘅西结完账先出去了，眼看着马上就要走出门口，他扔下一百块就想拿着东西走，却被收银员拦住了。 “先生，还差三元。” 他低头在钱包里找零钱，却怎么找也找不到，额头都急出了汗，后面人也在不耐烦地催促，尴尬到想直接扔下随便挑的东西走人时，三枚硬币递了过来。 “还差三元吗？”柯蘅西看了看电脑上的小票，向他确认。 他木讷地点点头。 不敢问她为什么又返回来帮他付账，他默默跟在她身后。 马上要走出超市时，他终于鼓足勇气，“下周就是你的生日了。” 他连看都不敢看她，像是机器人刚学会使用人类语言，他机械性地背着在心里练了很多遍的台词，“你生日那天，晚上九点，我在家等你。” 根本不敢听她回复，说完他便匆匆转身走了。 接下来的这一周十分难熬。 先是脑中想着西瓜，嘴里说的是冬瓜，在纸上写得是苦瓜。 然后对每件事的反应速度要延长原来时间的五倍。 最后基本丧失看表能力，下午六点看成中午十二点半，还在疑惑为什么大中午的太阳就已经落了。 他打开手机想看看到底是几点，瞄到上面日期时才突然惊醒，今天是柯蘅西生日。 他又急匆匆开车去取定好的蛋糕，然后准备去买晚饭要用的食材。 习惯性地开到隔壁街区超市门口，车停在了地下车库，车门都打开了，想了想，他又关上车门，开出了车库。 马上一会就要见到柯蘅西了，约晚餐之前见到，这件事怎么想怎么都觉得很别扭。 见了面该怎么说？ “一会要一起吃晚饭了，我现在过来是为了买食材的，你要帮我参考一下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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