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世倾直勾勾地看着她,然后猛然深吸了一口气,却久久没有再吐出来。 阴影过于浓重,若是光线再亮一下,或许就能让杨素看清,他那一瞬间的崩裂是多么的彻底。
第72章 陶寅来的时候,已经很晚了,但整个大宅子,除了炎炎,没有一人入睡。所有人都有序又熟练的各行其事,没有丝毫惊与乱。 他在何嫂的示意下,直接上了二楼,一推主卧门,孤盏灯影下,半笼着相依相偎靠在床头的俩人。 他也不避嫌,自顾自地就走到了床边,借着床头灯,弯腰看了看几乎半个身子埋在杨素怀里的人,然后抬眼瞄着微仰着头,脸上神情凝重的自家师妹。 “你知道他发疯的样子了?”陶寅压着声问。 杨素抿了抿唇,却一时做不出任何表情来。 她垂下眼眸,看了一眼侧卧在自己怀里,一手紧搂着她腰,一手紧握着她手的人,因腰背实在酸痛,便很轻很缓地动了动,结果刚一微动,吃了药才勉强入睡的人,又在梦中多施了一分力,将她抱得更加动弹不得了。 她定住不动,无奈地看了一眼师哥,哑着声说:“这八年来,他一直这样?” 陶寅顿了顿,反身在一旁的单人沙发椅上坐下,懒洋洋道:“也不是,头两年很麻烦,嗯,非常麻烦的那种。” “怎么麻烦?” “心理变态那种,一点就炸,没人知道是哪个点刺激到了他,只要炸了,就非得见血那种。” 他嘲讽一笑,抬手在头顶绕了一圈,说:“这房子不是为了显示他裴世倾多有钱而造的,主要作用是用来给他疗养的。疗养?多好听的字眼,其实就是用来关他的。那时候的裴世倾,就像从地狱里跑出来的恶鬼,要是没有他妈和他哥拉着拴着,景城可能就是北方最黑暗的地方了。” “这世上,富可敌国不可怕,可如果拥有这种财富和权势的人,不仅聪明,而且还是个疯子,那就是……绝对的毁灭了。” 杨素有些想象不能,又看了看裴世倾,半隐在阴影里的人,墨发白肤,眉目如画,尽管气韵清冷,但无论怎么看,用在他身上的形容词,都该是最高级和最优美的。 这样一个人,怎么就与‘恶鬼’‘毁灭’这些词联系在一起了呢? “他到底怎么了?” 陶寅歪着头,想了想,很是委婉道:“也就是……世界观、人生观、是非观都崩塌了,然后就像条疯狗一样的到处乱咬,最后很光荣的得了个‘活阎王’的名号。” “他……做了些什么?”杨素一问完,又忽然很不想知道了。 “在一般的普通人看来,他做的那些事,就只能用‘心狠手辣’‘灭绝人性’这种来形容了。不过,说句实话,如果换成我是他,我也不会对那些人有丝毫的手下留情,因为那些渣滓对他做的事,本就没有任何仁善之心。” 见她神色明显不安起来,他顿了顿后,稍缓了些语气才说道:“那时候的他,总归来说还是太年轻了,同时又太耀眼了,是个人都想从他身上得到一些东西,得不到的话,就想把他往阴沟里踩,往深渊里推,只要能让这样一个人失去光芒,失去一切,对一些人来说,就已是极大的满足了。” 他轻声一叹,略坐直了一些身子,让自己显得更认真庄重一些。 “他让你离开后,状态一直都很差,但最初也只是意志消沉,还没有任何发疯发狂的迹象。偏偏有些人找死,想尽所有办法来招惹他。裴世倾这个人吧,孤高清傲,自小就高高在上,早就看惯了那些争权夺利的把戏,原本对那些阴暗的手段也是无动于衷。” “可是那些人啊,总想捏住他的命门,抓住他的软肋,想彻底的击垮他。不仅对炎炎虎视眈眈,还想通过炎炎去把你挖出来。你说,这不是自寻死路吗?” “炎炎三个月都没到,就差点在去医院的路上被人劫了。裴世倾也是从那时开始,整个人就进入了癫狂状态,可以说是摒弃了他以往所坚信的所有信念和底线,用他手里的财富和权势,把整个景城搅弄的天翻地覆,让那些意图不轨的人,最后连抬头看他一眼都不敢了。” “后来,或许是炎炎渐渐长大了,也或许是他没有了要对付的目标,或者仅仅是他折腾够了,慢慢地他又恢复回人样了。但他身边的人都知道,那些都是表相,他内里还是稀巴烂的。” 陶寅哼笑一声,慢悠悠说道:“我就是个幸存者。裴世倾说,要不是你对我不仅又恨又怕,而且还又敬又佩服,我早就在景城无立足之地了。” 他看着她惶然的双眼,笑叹着拱了拱手,说:“师妹,师哥真心谢你了。” 这话绝不是空话,更不敢在其中夹杂丝毫的嘲讽和玩笑。 对于亲身经历过‘灾难’的人来说,能从裴世倾的雷霆报复中脱身,至今都是心有余悸和万分庆幸。 杨素心绪烦乱,想了又想,才虚弱着声问道:“他做了很多不好的事吗?” 陶寅摸了摸下巴,像是很谨慎地组织了一下语言,慢慢说道:“放心,虽然对那些人来说算是损失惨重,不过,他从来没有触犯过法律。” 他不敢说,以裴世倾那时候的疯狂,若不是他母亲和裴源死死盯着他拦着他,他自己是完全不在乎犯不犯法的。 对当时的裴世倾来说,在他的眼里,早就没有了任何法律和人性的底线,他所追求的,就是一切毁灭,毁掉别人,也灭掉自己。 幸好,他身边还有真心爱他,且力量足够强大的亲人,不然,裴世倾这个人和这个名,早就与‘疯子’混为一谈了。 “可我后来遇到他,他看上去没有一点问题啊。” 陶寅点点头,说:“只要有你在,他的确没有问题。” “……什么意思?”她明显感到他话里有话。 他低声一叹:“你在他眼前时,他真的没有问题。可你若不在,他依然很容易就走火入魔。” “其实……你在景城的那几年,你过得每一天,他都知道的清清楚楚。” 他见她瞪圆了双眼,不给她任何反应的机会,直接说道:“是不是很难接受?觉得被人监视着,很可怕对不对?是很疯,可我们已经没有办法了。” “这已经是唯一的治疗手段了。他只有知道你的消息,才能像个正常人一样活着。不过,他自己立过誓言,绝不会再去打扰你。所以,这么多年,哪怕他把自己折腾地死去活来,也真的一次都没去找过你,直到骆容森这个人出现。” “你知道裴世倾有多少次控制不住自己,想把你抓回来关起来吗?但他每一次有这样的冲动时,都是以伤害他自己来消除这种念头的。” “师妹,他这些年真的太苦了。我们这些在身边看着他的人,心里也是非常复杂的,既想让他得偿所愿,又怕那些陈年往事依旧纠结着你们,怕一个不慎,把你们俩都碰了个粉碎。” “所以,我一直都在提醒你,如果你不能好好爱他,如果你还会被那些破事影响,那就离他远些。而同样的话,我也无数次对他说过……可现在看来,好像都来不及了。” 杨素隔了良久,才轻声说道:“所以,我是他唯一的心药,对吗?” 陶寅沉默后,说:“你害怕他发疯的样子吗?” 杨素眨了眨眼,想起他发狂般不停歇地踢踹着那些人的模样,那个隐在暗影之中的暴戾背影,只是想起她就手脚发冷,心脏乱跳。 可是,她又想起他们一直手握着手,一路回到家中后,他像个乖顺的孩子一样,任由医生检查,并听从医嘱,丝毫不犹豫的打针吃药。 明明他的眼里有很多抗拒和躲避,可因为她在身边,他那种不想让她知道,又拼命想证明给她看,他自己会很快好起来的样子,让她自始至终都舍不得放开他的手,躲开他这个人。 裴世倾,你……给我的安宁无忧的生活,就是这样用自己的痛苦换来的吗? 明白这一点后,她哪里还会怕他呢? 他何曾伤过她一丝一毫? “他会好起来的,他不会有事的。裴世倾,他很强,我相信他。” 她垂下头,用脸轻轻地触了一下他的额头。 这次,由她还他一个安乐平稳的未来。 五点还未到的时候,裴世倾就醒了,而那时候杨素整个人都在他怀里,满满当当地贴着他,像很久以前,对他最是依赖之时。 杨素犹在梦中就感受到了把她紧紧裹住的拥抱,以及带着满怀小心和满腔渴求的亲吻,当那温热又浓烈的气息从她的眉眼间一路滑下,最后密实地贴上她的双唇之时,她不用清醒便已自然而然地回应了过去。 只是那么一点星火,紧拥着她的人就像爆燃了一般,势头热灼地根本无可阻挡。 他翻身而上,完全可用‘饥渴’‘嗜血’这样与兽类更为贴切的词,来形容他那一刻的热切和痴狂。 但那种很深很沉的渴望,并没有让他失控,无论是亲吻还是爱抚,虽然让她难以招架,可始终没有过多的一分力弄疼她。 他的温柔,他的迷恋,他的狂热,她感受得真真切切,使得她也未有丝毫保留,依着本能尽情地想要对他好,把自己所有的一切同样完全交予给他。 杨素的沉迷,让她变得更为柔顺和大胆,无论是气息还是肢体,都让裴世倾感受到了她的彻底接纳,和全心的依从。 他疯了,疯得想哭,想大吼,甚至想抱着她就此融化或焚尽俩人的所有。 他的小花,是真的回来了吗?她对他这般好,是因为她很爱很爱他,对吗? 俩人呼吸交缠相融,直奔向最极乐之地,遥遥的一条路上,没有丝毫的阻碍和冰寒。 他们痴狂到极尽浓烈的亲吻着,紧密到极致缠复的徜徉着,没有一丝是多余的,没有一毫是可浪费的,只要是彼此的,每一分一寸都被对方密密侵占着。 裴世倾疯了,杨素也跟着疯了起来,贪婪着这个人,渴求着这个人,爱恋着这个人,丝丝缕缕都不想放开和错过。 最是情热之时,她难耐地挣扎起来,一声声地急喘着吟叫着,甚至哭着哀哀求着,但她的身体丝毫没有想让他分开一瞬的想法,反而手脚更为用力更为凶猛的交缠着他,紧扣着他。 她要这个人,哪怕病了、坏了,哪怕要崩碎了、腐烂了,她也只要这个人。 仿佛从天地初开之际,某些光某些尘某些命运,就已经决定了她一定要找到这个人,一定要去好好爱他一般…… 她不能让他孤孤单单一个人,不能让他站在雨里哭,不能让他留在夜里等,不能,不能。 她对他,从来就没舍得过。 裴世倾,我来了,我来找你了,我来好好爱你了。
言情小说网:www.bgnovel.com免费全本完结小说在线阅读!记得收藏并分享哦!
74 首页 上一页 65 66 67 68 69 70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