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次看见左柯让,孙朗丰再次表示惋惜,左柯让想要捐献者的资料,但是医院有明文规定不得透露任何信息,左柯让没强求,寒暄几句就离开。 拿到捐献者资料也没什么用,本就是一种公益行为,人家的东西,临时反悔说不给,谁都没立场去怪罪。 他只是想做些什么。 等电梯时,左柯让买了最快一班去京北的机票,付款成功后有人闯入他的余光,偏头看。 是两个月前新调到十五楼的那个小护士。 她露在口罩外的眼睛微弯:“是左先生吧?” 左柯让点头。 小护士做出一个稍等的手势,匆忙跑回护士台,在工位抽屉里翻找出一个信封,折回去递给左柯让:“这是思铭拜托我交给你的信。” 左柯让接过去,确认问:“给我?” “对,给你的。”小护士强调:“不是给他姐姐的。” 这么一句话,左柯让就明白这封信邬思铭不想邬思黎知道。 “好,谢谢。” 小护士说不客气:“当时没能找到合适的机会,后来我给您打过电话您没接。” “抱歉,最近家里有些事。” “理解理解。”小护士真心祝愿:“希望姐姐能尽快走出来,思铭最不想他姐姐不开心了。” 左柯让收紧手,信封出现一丝折痕,他赶紧松开,低声一嗯。 电梯到达十五楼,小护士摆手再见,左柯让踏进电梯,垂眸看着信封,轻飘飘一张纸在此刻重达千斤。 他竟然没有勇气打开。 坐到车里,将信封妥善放进储物柜里,开车前往机场。 三个小时后落地京北,杜思勉来接机,今天太阳大,他那副骚包的眼睛名正言顺挂在鼻梁上,揣兜靠在车上,左柯让身影出现在出口,他悠悠闲闲直起身:“半个月前不才回来?这么快就想我了?” 左柯让没理,抽走他手里的车钥匙,绕到驾驶座上车,杜思勉见状不对劲,嬉皮笑脸一收,快速拉开副驾驶车门坐进去,唯恐慢一步左柯让一脚油门蹿出去。 “咋了?”他摘掉墨镜:“出啥事了。” “没。”左柯让不欲多言,在导航输入目的地, 还挺凑巧,左柯让开到左继坤居住的小区外时,门口道闸杆升起,一辆连号牌的黑色轿车驶出。 左柯让瞥一眼杜思勉系好的安全带,交代他坐稳坐好,杜思勉还云里雾里着,就听他又来一句:“车撞坏赔你。” 紧接着他挂档给油,引擎发出轰鸣,车子离弦箭似的前射。 当—— 巨响。 车身一阵震荡,杜思勉脑子没反应过来左柯让的意思,身体先接受信号,抓死安全带,强烈的推背感带着他往前扑。 他这边懵逼的一声我操刚脱口,驾驶座车门打开,他隔着挡风玻璃看见左柯让下车。 快步朝被撞的那辆车走去,整个人周身充斥着一股肃杀的狠劲儿,将后排的人拎出来,不等对方站稳,一拳挥过去。 揪着他衣领抵在车上,左柯让屈肘卡着他脖颈,厉声逼问:“是不是你干的?” 值班室里的保安顷刻而出,杜思勉在看清左柯让压着的男人是谁后,又是一声我操,眼还冒着金星就解开安全带跑过去。 他上手拽左柯让,这人在盛怒状态下力气大到恐怖,杜思勉撼动不了分毫。 左继坤在一线这么多年,身手哪是左柯让这个半吊子能比的,小腿缠住他的一勾,瞬间挣脱左柯让的钳制,把他撂倒。 挨的那一拳也还回去。 左继坤丢开他,咳嗽两声抹下嘴角:“你真出息了左柯让,都敢打你老子了。” 左柯让跌在地上,杜思勉冲到他们父子俩中间,嚷嚷着叔叔冷静,扶起左柯让拦下他又要去揍人举动。 左柯让赤红着双眼瞪着左继坤:“是不是你干的?” “你发什么疯!”左继坤整理好褶皱的衬衫,眉头拧着,气势盛:“跑过来又是撞车又是打你老子,我好脸给你给多了是吗?” 左柯让额头青筋暴起,字音咬得很重:“那个联系不到的捐献者是不是你从中作梗?” 杜思勉使出吃奶的劲儿制止他,差点都要蹲下去抱他腿,嘴里叨叨着哥你冷静。 左继坤莫名:“什么捐献者?” “你装什么?”左柯让当他在装傻,旁边一圈人在围观,他不在乎被人看戏:“邬思铭那儿等着救命,好不容易找到配型成功的骨髓,手术当天人不见了。” 他质问:“你敢说跟你一点关系都没有?” 左柯让撞车时避开驾驶座,陈鸿卫没啥大碍,左继坤过会儿有个会议要参加,昨天他把车开走,今天过来接。 缓过那股眩晕就下车要帮忙,认出左柯让后又退到一边,即便左继坤和左柯让势同水火,那他们也是亲父子,不是他一个外人能插手的。 兜里手机在响,陈鸿卫掏出来一看,是催左继坤赶紧去开会的电话,他这才上前汇报。 “知道了。”左继坤复又看向左柯让:“我现在没空搭理你,趁早滚回去别在外头丢人现眼。” 对候在旁边的保安们打眼色:“拦着他。” 说完转身上车。 没有得到答案,左柯让不死心,一群训练有素的保安人墙似的严防死守,他一对多毫无胜算,杜思勉使出吃奶的劲儿制止他,等左继坤的车开远,他拽着左柯让回车里。 没报废,还能开。 杜思勉一路开到他们常去放风的山头,一个刹车停下,咯噔一下,摇摇欲坠的前保险杠终于支撑不住的掉下去, 杜思勉没管,两边车窗降下,清凉山风涌进,他越过中控打开副驾那边的储物柜,翻出来一枚创口贴递给他:“没事吧?” 左柯让没要,转而去拿烟,抖出来一根点上。 杜思勉叹口气:“说说吧,咋回事?” 左柯让后靠着椅背,半眯起眼,目光虚无,烟抽得凶,一根烟烧完,他沙哑开口:“邬思黎她弟白血病,前段时间去世了。” 补:“捐献者手术前跑了。” 消息冲击力十足,杜思勉好半天没出声。 他刚听完事情概括,省去再问原因:“你怀疑是你爸搞的?” 左柯让又点一根烟。 杜思勉陪他一根。 山风有些大,烟雾熏到眼睛,生理性眼泪溢出,杜思勉又关上窗户,啧一嘴:“不是哥们,咱们先冷静,事先声明我不是帮你爸说话啊。” 他举起手发誓:“医院有规定不能泄露捐献者资料,你爸他怎么暗箱操作?就算你爸有办法搞到资料,这事要是爆出去他还不完蛋?” 杜思勉旁观者清,条理清楚的分析着:“虽然这话不咋好听,但我觉得你爸再怎么想搞你也不会搭上自己的前程。” 山风一吹,左柯让体内的躁动因子稍得平复,他回想着左继坤刚才一系列的反应,不似做假,是真不知道他在说什么。 左继坤那人走一步算三步,得失不成比例的事情他不会干,他热爱他的职业与加身的荣耀,决不允许有任何污点产生。 他有无数种正当手段拆散他和邬思黎,的确不至于这么下作。 再怎么看左柯让不顺眼也不会以牺牲自己、葬送整个左家为代价。 第三支烟点燃,铃声响,电话进来。 是左柯让的手机。 没有来电备注,一串属地是京北的号码,他不想接,杜思黎觑他,就很神奇,他直觉这通电话不一般,自作主张接通。 开免提。 一道陌生男声经由扬声器播出,他先自我介绍:“柯让,我是陈鸿卫。” 左继坤的下属,左柯让认识,他上小学时陈鸿卫还几次接他放学。 他应:“陈叔。” “是这样,你说的那件事队长叫我查了下。”陈鸿卫警校毕业后就一直是左继坤带领,是上下级也是好搭档,他习惯称呼左继坤队长:“前段时间我们出任务碰到一女孩儿,她家里出了事急需用钱,被人骗着去捐骨髓,队长了解完情况给了那女孩一笔钱救急,那伙骗子现在还在局里关着,她应该就是你说的那个捐献者。” 陈鸿卫稍顿:“听说你女朋友的弟弟去世了,节哀。” 电话那端左继坤的讽刺忽远忽近:“告诉他以后把事情搞清楚再找人算账,别跟条疯狗一样到处乱咬。” 哔一下,左柯让切断电话,手机扔进储物槽,烟燃到根部,指间皮肤传来灼烫感,他掐灭烟头。 怎么说? 他能怪谁? 是能怪那女孩识人不清被骗,还是能怪左继坤出手相助? 左继坤一次好心拉回一个差点误入歧途的女生,却间接影响到邬思铭的救治。 可是孙朗丰又说,邬思铭早就是强弩之末,就算移植成功,依照他的身体素质也有超过多一半的机率会出现并发症。 怎么都逃不开那一个结果。 邬思铭的离世就是一场必然的遗憾。 一切都是命运在捉弄人。 “送我去机场吧。”左柯让疲倦地阖上眼:“我回家。” * 来回九个多小时,回到宁城是八点多钟,宁城傍晚六点就开始下雨,中雨,因为是夜晚,可见度不高。 雨刷器不停歇刮蹭着挡风玻璃,左柯让给邬思黎打电话,嘟嘟的忙音回荡在车厢里,直到自动挂断,左柯让再打。 一连三个都提示无法接通,他心头蔓上一股不安,又挨个给她三个舍友打,同样没人接。 定位显示邬思黎在家,一路飙回公寓,只有傻不愣登的二哈,邬思黎手机放在客厅茶几上,压根没带。 左柯让正要出去找人,玄关一阵窸窣,就那么两步他都是用跑的,邬思黎推门进来,浑身湿漉漉,被雨从头到脚淋个透,看见左柯让牵牵嘴角:“回来了。” “去哪了?”左柯让蹙着眉,表情挺凶,语气倒是温柔,过去牵她:“手机不拿伞也不带。” “忘了。”邬思黎冰凉的手汲取着左柯让掌心的温暖:“下楼去送邹念桐她们,顺便走了走。” 那为什么她们也都不接电话? 疑问盘旋在嘴边,左柯让选择咽下去。 去浴室往浴缸里放热水,他催邬思黎:“你去冲会儿热水再来泡。” 左柯让洗干净手,蹲在浴缸边调试着水温,T恤背后也有一大片湿润,邬思黎就靠着洗漱台瞧着他背影。 中央空调关着,室内挺闷,湿透的衣服紧贴在身上,从骨子里都散发出冷意。 半天没听见动静,左柯让回头,邬思黎原地不动,他站起来,水珠延着他指尖向下滴,在瓷砖上溅出水花。 邬思黎今天穿的是件白衬衣,左柯让走到她面前解她扣子,眼睑低垂:“怎么傻里傻气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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