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我没做什么呀。”成钰小心地瞥了瞥陈朗,见他没有面露不耐,于是又多说了两句,“等询问结束,我们聊一聊盼生的案件吧。我没有骗你的意思,我是真的想要请你代替盼生起诉。” “我知道,所以谢谢你。” “这是我应该做的。” 成钰听到陈朗敲桌子的声音,赶在陈朗把她撵走之前,取了询问通知书让温良签字。 她有点拿不准陈朗这是要做什么,刚刚他还让自己去请张国安,怎么就开始询问了?难道是因为自己说了温良有胃病? 成钰不理解,可既然在工作,就得认真记录。 “你是刘招娣?” “是,刘招娣是我的曾用名。”温良点头,“不好意思,因为我的证件被人拿走了,我还来不及补办,无法证明。但是我 2018 年更换新的身份证时,有录入过指纹,可以进行验证。” “身份证丢了为什么不立即补办?” “因为我出门在外没有带户口簿,无法进行挂失补办。” “你是什么时候遇见刘盼生的?为什么会和她在一起?” “我是 2022 年 3 月在首都医科大学附属医院遇见刘盼生的。那时候我在医院候诊,她就坐在我旁边。后来我去医院复查,又见过她一次,她拿着一盒止痛药,不明白买个药怎么这么复杂,我就帮她买了一些。因为我时常感觉到焦虑抑郁,好奇她为什么得了胃癌还能这么乐观,所以就收留了她,帮她完成一些愿望。” “这五个月,你们一直在旅游?” “没有。”温良摇头,“因为我想换个环境,所以我们四月时去了一个偏僻的小城,她陪我在那里安了一个家。我们一起生活了一段时间,才去上海旅游的。” “为什么要收留一个癌症病人?” “因为我和她做了一个交易。”温良抿了抿干裂的唇,“我会照顾她,也会处理好她的后事。交易的条件是,等她去世了,我可以用她的身份信息生活。” “为什么要用别人的身份信息?” 温良那双如黑夜一般的眸子定定看向陈朗,可她的眼里却捕捉不到焦距,“您知道……什么是害怕吗?” 像是被勾起了不愉快的经历,她的双手无意识搓揉着,“警方之前说会保护我,可我知道,如果我还在这个地方,会一直生活在害怕被报复的恐慌里,所以我走得远远的……可他们还是找到我了。” 成钰忽然感觉有点冷,像是空调的风正对着自己后颈在吹,起身去查看室内空调的控制面板,发现温度是 26 度,风力也是正常的。 “我不知道他们怎么做到的,在我收到第一条恐吓信息时,我就选择了离开已经习惯的环境;他们的信息一直过来,我开始害怕一切未标记过的电话或者短信,哪怕是电子邮箱,在登录时都要闭着眼睛,害怕突然弹出什么不好的页面……”温良闭上了眼睛,轻轻地摇了摇脑袋,像是在将自己从痛苦的回忆里剥离,“我没有想要做什么,只是想等盼生离世,让这些人以为刘招娣已经死了,从而过几天不再担惊受怕的日子……这也不行吗?” “身份信息是不能冒用的。” “我只是想要平静的生活。”温良抱紧双臂,“他们已经试着裹挟公众的情绪杀死我了,下一步就是在现实里找到我……难道我就该被他们报复,直至被折磨死吗?” 她勉力克制着自己,可少许外泄的情绪,透露出失控的前兆。 成钰看过温良的病历,也知道温良在服用治疗抑郁焦虑的药物,连忙安抚对方:“不会有这样的事的……你要不要喝点水?” 温良接过成钰递过来的瓶装水,可双手颤抖得厉害,甚至无法将矿泉水拧开。 “那刘招娣被绑架是怎么回事?” “那时候,她的癌细胞已经扩散了。”温良双手紧紧握着矿泉水瓶,“医生已经跟我说,治疗也没什么意义,要准备后事了。她那时候喜欢看一些家长带小朋友旅行的短视频,有时候喜欢的就会一直看……我就想也带她去一次迪士尼。后来我朋友建议可以出国去玩,我找了一个旅行社帮忙办签证,盼生身体不好,我没有带她一起去,结果等我回去时,她就失踪了。” “那你为什么不报警?”陈朗看见她的手背已经因为用力暴起了青筋,“据我所知,你熟悉报警的流程。” “你和她一起旅行,她失踪了,房屋内还有血迹,为什么一直不报警?” 成钰的手停在键盘上方,不由握紧,屏气凝神地等待着对方的回答—— “房间里不仅有血迹,还有人闯入的痕迹。”温良再一次闭上眼睛,双眉间紧拧,“我看到的时候,就知道发生了什么,不知道是过于害怕还是情绪崩溃……我……” 陈朗见她几番开口,又难以启齿,露出了然神情,正要进一步询问时,就听到温良轻声回答: “我犯病了。” …… 成钰跟着陈朗离开审讯室时,猜测陈朗根本不信温良的说辞。他在刚刚的询问中几乎没有任何攻击性,很可能是想先套出温良想好的应对警方的说法,然后找到其中的破绽或线索。 “陈队,还要找张队来吗?” “张队长和她熟,请他来聊聊天也行。”陈朗说,“另外要找精神鉴定……” “成钰!” 走廊一端,孙聪一嗓子打断了陈朗的话,他一路小跑过来:“殡仪馆那边给你回电话了,说有人要认领刘招娣的尸体。” “是谁啊?” “他们说,有个叫许晨的人联系了,想要认领刘招娣的尸体,处理她的身后事。” “许晨?”
第45章 早夜-06 2007 年 8 月 18 日 雨 我以前喜欢下雨天,特别是下小雨,站在小路上,回头能看见村口那棵树,像是长在雾里,在树下看着层层叠叠的树叶,希望神仙就住在树上,可以实现我的愿望。只是小时候不觉得头发和衣服湿了难受,现在会感觉黏黏的不舒服。回家烧水想洗头,被我妈骂了一顿说冷水洗洗得了,看见我换了衣服,觉得我浪费碱粉,摸过一根扁担打了我的头。 她要是能打死我就好了,这样我就不用每天早上睁开眼睛,就在想今天会被骂几次。今天她和我姑说,等那个外地货生了孩子,再把我嫁出去,让她代替我干活。我觉得她在做梦,就是生了孩子她也会跑的,村里这些货就没有不想跑的。家里给她的饭是两天一顿稀的,我给她送饭,看见她握着个树枝在泥地上写字,我认得她写的是外语,村里也不只她一个女人会。听说赵叔之前有个一斤九两的黄货,是学法语的,她的课本有好多人要,都想拿回家烧火。参考一个拐卖妇女团伙的黑话:外地货指外地的女人,黄货指未婚少女,斤两代表年龄,一斤九两就是 19 岁。 我就告诉她会写法语都没用,她问我怎么知道的法语,还向我打听那个女人的下落,我说她被运到别的村了,不在这里。 我妈让我看着她吃完饭再走,我也不敢先走,她如果摔了碗或者倒了饭我肯定也要挨骂。她看着我,我也看着她。她问我是不是也是被拐的,我说我不是,她说我的头上流血了。 …… 成钰要联系殡仪馆,还要联系张国安,拿了自己的饭卡给孙聪,双手合十拜托道,“聪哥,麻烦你帮个忙,跑一趟食堂呗。” “这个哪用你操心,我看见赵毅已经提了盒饭过去了,估计现在已经吃上了。”孙聪拉了宋舜华的办公椅在成钰身边坐下,“今天是陈队亲自问的?” “是啊。” “哟,这规格可够高的。” 成钰先给张国安打电话,无人接听。成钰就给他发了微信,约他有空来一趟局里。她又给殡仪馆回了电话,记录了许晨的联系方式,然后给许晨打了电话,说明了来电事由,通知他前往徐风市公安局进行登记。 “可我没有她的户口簿,也没有居委会开的证明。”电话那端传来一个低沉的男声,“请问还需要别的手续材料吗?” 成钰不能确定对方的动机,没有贸然将温良还活着的消息告诉对方,“暂时不需要,请您在 9 月 5 日下午五点之前前往徐风市公安局。” 孙聪问:“这人谁呀?刘招娣家亲戚?” 宋舜华正站在桌边整理火灾案相关侦查照片,“他涉案吗?” “他说他只是认识刘招娣。涉不涉案目前还不清楚,他人在上海,估计得明天才能到局里。” “那等他过来得仔细问问,如果不是非常关注,怎么会看到认领信息,还费钱费力操办后事。”宋舜华说,“这可不像只是认识。” 孙聪啧了声:“绝了,居然真有人联系殡仪馆。” “忙完了吧?”宋舜华问成钰,拿了饭卡示意他们去食堂吃饭,“不是说最好的猎人往往是以猎物的形式出现的吗?” 宋舜华只是打趣,可成钰却立即想起了温良,温良主动来公安局,除了盼生的案件,还有别的目的吗?会不会是她知道警方在怀疑自己,所以主动投案?可按照她所述,她在盼生被绑架后突发了创伤后应激障碍,记忆出现了缺失、混乱的情况。成钰在今年三月份就怀疑她可能患有这一类精神疾病,所以当她提起自己犯病了,也不觉得意外。这个理由虽然不好验证,但可以完美解释她为什么没有在第一时间报警。 所以她是想要洗刷自己嫌疑,才主动出现的吗?可如果她真的什么都没做过,为什么要洗刷嫌疑呢?就算在最令人怀疑的地址泄露事件中,警方也没有查出证据证明她是故意的,就连认领证件的人都是盼生。 还是说,警方有什么疏漏? 成钰顿步,又觉得可能是自己多心了。人都是有侥幸心理的,主动投案的罪犯都是罪行败露,争取宽大处理。没有人会在没有任何证据指向的情况下,为了洗刷嫌疑来投案,这简直是欲盖弥彰。 张国安最近沉迷野钓,钓得多了就会往老邻居家送,今天正好就在公安局附近,看到成钰发的微信,骑着小电车就赶来了。 他戴着个墨镜,配上在野外晒得黝黑发亮的皮肤,让成钰想起网上调侃的海边巧克力老头。孙聪一开始都没认出,认出后忍不住调侃:“张队,哪儿做的美黑啊?” 张国安摘了墨镜,孙聪一看老队长的眼神,哪还敢开他玩笑,上前嘘寒问暖,又问阿威有没有一起跟来。 成钰静静地站在一边,目光落在张国安手臂的伤疤上,等张国安让孙聪宋舜华都回去办公,才上前将陈朗找他的事讲了一遍。 “光明村的死者不是刘招娣吗?你们不是验过 DNA 了吗?” 刘招娣死亡的消息随着杨博的翻车,逐渐成为网民们攻击杨博的利刃,得以广泛传播。因为有利用价值,所以没有人再质疑或者谩骂,纷纷对她的遭遇表示同情,对她的离世深表惋惜。舆论铺天盖地,张国安也看到了,还以为是谣言,和孙聪打听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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