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你替她打抱不平啊。” 杨博想起了沐沐是谁,表情却没有丝毫变化,他吸了口烟,吐出让温良感觉作呕的烟味,“能上我的报道,那是她的荣幸。” “杀人犯。” “跟我有什么关系,你该找那些网友算账啊……再说,她不想红当什么网红啊?不能又出来卖,又要牌坊啊。” 温良不知道这句话有什么好笑的,可对面的三个男人不约而同地发出一阵怪笑声。她克制着想要拿酒瓶给对方脑袋开瓢的冲动,在心里默念着沐沐的名字提醒自己,她还没有让伤害她的人付出代价,不能就这样放弃。 “自己承受能力差,怨得了谁。” “她就是一厂妹。”汪玉黎附和,“她能有什么本事,就那点粉丝,拿什么跟您比啊,新锐现在就属您的报道流量最大,每次发布的都是深度调查,社会热点内容。” “哪有什么深度哦。”杨博在吹捧中飘飘然,“现在这些深度报道啊,根本看不下去,也不知道写给谁看,业内人人都知道傻子才做深度调查,所以我没必要做好内容,发点社会事件就行了。网民都喜欢看点轻松的,他们就喜欢找点人骂骂。” “那也是您节奏把控得好啊。” 酒意上头的杨博尚存最后一丝理智,打断汪玉黎,“瞎说,舆论不好操纵。” 温良获得了想要的素材,也到了该离开的时间。她把那盒没开封的茅台装到提来的袋子中,一言不发离开了包间。有服务员上前询问她是否需要结账服务,温良故作惊讶瞪着眼睛,“几位老师还在喝酒呢,还说要加菜,你急什么?怕他们逃单吗?” 她不信汪玉黎自己花钱请杨博吃饭时,也会点上这么些天价海鲜,想着对方结账时气急败坏的模样,心口积攒的郁气都散去不少。 温良本来想今天过后就拉黑汪玉黎,不过他在提起沐沐时,满是鄙夷。他说沐沐是厂妹,既然瞧不起,就没有必要拿厂妹赚的钱了吧? 辱骂网民,操纵舆论。不知道这个人设杨博自己满意吗?不过被网暴并不会让杨博失去一切,温良还需要磨出一把更为锋利的刀来报复他。 她从茅台酒的盒子里取出一个摄像头,汪钰黎去的这家会所是会员制的,私密性很好。于是温良就将一只无线微型摄像头装到了酒瓶的包装里,他们喝了一瓶酒,又离得远,根本想不到也注意不到另一只瓶子的猫腻。 温良把视频导入电脑,决定先剪辑,再添加监控时间。 一顿饭花掉两万多的汪玉黎很快就打电话来找温良要说法。温良听着他忍不住飙出的脏话,对他花出这笔钱的心痛感同身受,“汪老师,我的钱该还给我了,一共是四万八千三百块,利息就不跟你算了。” “你什么意思?不是你求我找杨博的吗?” “我给你钱,是要请杨博澄清报道的,不然谁要认识他呀?他是不会澄清的,我要求退钱不是很正常吗?” “你……” “汪老师,我们是有聊天记录的,你可以看看我们的记录,我一直说我要请杨老师澄清,是你说可以帮忙联系并暗示我要收费,我才打钱的。”温良在对方开骂前提醒他,“你要是不想退也行,我是不是除了报警还可以找第一现场那样的电视节目曝光啊?收钱报道可是个大新闻啊,还关系到杨博,我不在乎脸面,没亲人也没单位……汪老师你也一样吗?” “为了不还这几万块钱,值得吗?” 汪玉黎重新翻看了两人的聊天记录,发现温良每次打钱确实都写着想要杨博澄清,他怕温良真的找媒体曝光,把杨博牵扯进来,只好咬牙说着狠话:“有本事你一辈子别栽我这。” 温良提醒他:“汪老师,交易不成功,我只是要回我自己的钱而已,四万八千三百块,你多打一分我就立即报警。” “不是四万五吗?” “还有你和杨老师喝掉的那瓶茅台,京东买的,一瓶三千三,有电子发票,我发给你。” 收到款项,温良给汪玉黎发了“谢谢还钱”,然后拉黑删除了对方。不一会儿,给她介绍汪玉黎的前同事打了电话询问情况,温良给对方转账五千压惊,对方不仅怒气全消,还让温良下次需要帮忙再联系。 她一直都知道钱可以解决很多事,四万块也许在一些人眼里都不够买一只包,可温良却永远记得,在 2008 年,四万块就可以从张革命手里买到她的亲生女儿。 “懒得没得人要。” 这是今天第三遍了。 温良被关在分不清白天黑夜的小黑屋,为了防止自己疯掉,就会在脑海里把声音和时间记下,在脑中建成工作簿。从赵英起床到赵家人吃完早饭这段时间里,赵英洗好了一家人的衣服,做好早饭,还喂了住在温良隔壁的猪。 张革命叫赵英,经常以这句话开头,再配上难听至极的脏话,赵英像是习惯了,总是沉默以对。张革命出门后,赵英打开了锁着温良的小房间,给她送来了一碗稀饭和半只馒头。 温良怀疑她是故意在张革命离开后才给她送饭的,因为张革命肯定不会允许她吃到馒头这种干粮。在确认张革命不在时,她会试着跟赵英聊天。 “你是哪一年出生的?” “94 年。” “那你和若楠是一年的,你读几年级了?” 提起读书,赵英咬了咬唇,艰难开口:“我妈说……女人读书没用,小学毕业就不让我念了。” “我可以帮你干点活吗?我什么都会做。” “不行,我妈说不能放你出去。”赵英警惕,“你别想出去。” 温良也没有为难她,不管要怎么逃,第一步都是把身体养好。 “你……你真的别跑啊。”见温良活动着手臂,赵英紧张到磕巴,“你信我话啊,别找打了……村里各家的媳妇都是买的,你连村口都出不去。我妈她就是胳膊拉伤使不上劲,没力气打你,这村里买来的媳妇都是要先打一顿的。你要是敢跑,她会找村里人一起来打你。” 温良点头应下,打算先弄清楚这个地方在哪儿。赵英和张革命说的话她都听得懂,说明这里离自己老家并不远,大概率就是赵玉兰的老家。 “你人挺好的,你哥应该也不错吧?怎么会找不到媳妇?” “我哥,”赵英的身体一颤,不知道该怎么和温良形容,只挑最要紧的告诉她,“他个子挺矮的,村里人老笑他,你千万别说他矮……他打人可狠了。” 门外又响起了张革命那叫魂般的声音,门被推开时,赵英吓得直哆嗦,张革命骂了两句,让两个老太太来看栋子媳妇。 “这种大学生都会装,你可别真信她,该打还要打,赵家老三那个媳妇不就是啊,跑了好几回,怎么打都不管用。” “她要是敢跑,我就撕了她的皮。” “真说起来还是立全的媳妇不听话,怎么就想不开,都被打死了。” “我看大学生也没什么稀奇的,还贵呢。” …… 温良被那些女人查看手脚牙口,温驯得像一只长了人样的家畜。 等这群女人走后,赵英端了盆水给温良洗头,擦洗身体,还拿了一把篦子帮她梳头。 温良却感觉不到丝毫的松快,她知道等待自己的是什么,询问赵英,“她们说的赵家老三是谁?” “是立建叔。” “那个被打死的是哪家的,怎么处理的?” “那是立成叔的老婆……这事我也不晓得。” 擦过皮肤的水分子在蒸发时像是带走了温良身上仅有的属于人的温度,她感觉自己如坠冰窖——怪不得赵玉兰李伟华坏得这样有恃无恐,原来在他们老家,不提拐卖强奸,就连打死人都能逃过惩罚。 “赵立建家,赵立成家。” 温良在脑海里默默记着,一遍遍地念着。赵栋推开门时,赵英忙往后退了几步,她很怕这个哥哥,见到对方便似老鼠见到了猫。温良猜到赵栋平时一定常拿赵英撒气,和李伟华一样,是个欺软怕硬的窝囊废。 看见赵英被赶走……温良就觉得赵玉兰可能打断了她的肋骨,不然为什么只是用力喘息,胸口就传来阵阵钝痛。 她闭上眼睛,在脑中梳理这里的人和事,安慰自己不会再糟了。最糟就是成为地窖里的一具尸体,其实她现在还不如尸体,至少尸体的子宫不会被需要。 温良又一次发烧了,赵英给她找了一床有些发霉的被褥,铺在那些旧衣服上,好让她睡得舒服一点。温良不知道她为什么会冒着被张革命打骂的风险来照顾自己,还学着电视剧上的样子,用碎布条对她身上那些被撕咬出的伤口进行包扎。 看着那些辨不出原本颜色的碎布,温良怀疑自己可能会先死于细菌感染,连忙阻止对方。 “有盐水……” 她的话还没说完,就见赵英用手背擦了擦眼睛,她看向温良的目光满是怜悯心酸。温良后来才明白,她看的其实不是她,而是她自己未来的人生。 她和赵英就这样熟悉起来,赵英会借着看管温良的名义,把要做的活计搬到关押温良的屋里,一边干活一边听温良讲学校的事。她想学哪一科温良都教,但作为交换条件,赵英要把村里发生的事情告诉她。 “吴老大家媳妇是年前买的,他们叫她南路货,应该就是从南边拐来的吧?” 温良把这个消息记到脑中的工作簿里,她仍旧被锁在这间小黑屋,在夜晚到来时被赵栋恣意虐待……她需要给自己希望,比如她会带着这些信息出现在公安局,才能勉力支撑下去。 冬日里,赵家有一个装酸菜的坛子被赵栋用弹弓打出裂痕,赵英挨了一顿骂,还要把这些酸菜换到另一个坛子里。可她刚开始干活,外面却又传来一阵催魂夺命的叫喊。 温良将那捧捡起的工业盐撒到坛子底部,她趴在坛口,仔细地将手掌粘连的颗粒抖落,一粒也不愿浪费。 等她放完最后一粒,却见赵英正站在门边,双目一眨不眨看向自己。
第61章 灼夜-07 温良并不担心赵英会将这件事告诉张革命,因为不管什么事,她对赵英都是非打即骂。温良抿了抿干裂的唇,想要等赵英关上门,再和她解释。 赵英上前,端起那只坛子离开。温良猜测她是要拿去外面清洗干净,攥住对方身上灰扑扑的棉袄一角,“你就不想让他们去死吗?” 温良不止一次听到张革命和一些来串门的邻居亲戚提到赵英的婚事,她挑女婿,只看谁给得起他们漫天要价的彩礼。他们恨不得器官也可以被合法买卖,这样就可以把赵英肢解成多份,赚齐他们和赵栋余生或者子子孙孙所有的花销。温良将自己带入赵英,会祈祷他们全部死于一场意外。 门被锁上后,温良听到张革命尖锐的斥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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