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 “我这边下了。”安雯夸张地抖抖身子,倒吸气,“好冷哦,还是你怀里暖和。” 安雯的计划是初五回北都。 也就是说,初五才能见到顾峥,她不愿意承认就这几日也有相思之苦。 初三早晨,安雯窝在被子里睡懒觉,突然感觉脸上痒痒的,像是有虫在爬。 虫? 虫!!! 安雯用手拂了一下,睁开眼睛,撑坐起身。 小脸不带一点妆容,显得稚嫩,发丝凌乱,显得慵懒。 看清面前的人,她眼睛一下发亮,要不是被子缠身,怕是已经扑上去:“你怎么来了?” 顾峥连着被子抱住安雯,因为身上还有凉意,没挨太近:“你说呢?” 安雯哪能不知道。 在通话时,她敲打着那份想念。 她男朋友听懂了,就来了。 要是往常,安雯一定大赞,自己男朋友才不像那些‘睁眼瞎’男人,明明什么都懂,偏着去敷衍。 可现在她不满足于此,脑筋矫情的转了个弯:为什么不是因为想她,主动来?还得她暗示? 安雯撑开顾峥,撇嘴:“你难道不想我吗?” 对安雯的撒娇,顾峥颇为受用,手指别开她脸颊的发丝:“当然想你。” 安雯这才嘴角上扬。 下一秒,她又拉被子遮住脸,倒在床上翻滚:“哎呀!我还没洗脸!” 顾峥觉得好笑,拍了一下被子:“你什么样子我没见过?” 被子里的人顿住,缓缓冒出头,眼睛弯弯:“也是。” 真是睡糊涂了。 初五,两人一同回北都。 假期最后一天,安雯没闲着,去看了工作室。 这家工作室原先是一家互联网公司,安雯最终定下这里,是因为装潢什么的可以沿用,正适合她这个跟时间赛跑的人。 原先的牌匾已经摘下,现在是:创熠传媒。 这名字是安雯绞尽脑汁定下的,寓意:熠熠生辉,标新创意。 这行字,也写在工作室前厅,进出门都可以看见。 安雯参观公司各个角落,办公室、会议室、接待室、小型录音棚、休闲厅…… 最后,来到自己的办公室。 她坐在老板椅上,点了脚尖转了一圈,笑得合不拢嘴。 还作势一指:“顾总以后见我,得提前预约哦!我可是很忙的!” 顾峥笑看安雯一眼,走过去,揉了揉她后脑勺,同她讲去年的一个案例。 大致就是营运了半年,黄了。 安雯知道,顾峥是觉得她现在太过得意,怕结果不如心意崩掉心态,然后在提前打招呼。 但这话也是真不顺心。 她仰起头:“你也太小看我了吧!我除了聪明伶俐,还百折不屈,更不畏困难,也接受失败!” 她用话堵死顾峥的宽慰。 年后,新员工接连入职,安雯每日早出晚归,恨不得在公司睡。 她还真这么想过,一番云雨后终是回神,窝在顾峥怀里嘟囔:“明年我要换个大的工作室,然后我的办公室要带休息室的那种,我就可以在那里睡了。” 顾峥的唇贴着她耳廓:“那我呢?” 安雯笑了一下,指尖在男人赤裸的心口画圈,调戏道:“我心情好,就招你来侍寝。” 她也是真敢说。 被顾峥逮住作乱的手,又往他怀里拱,撒娇:“抱我去洗澡好不好?我连手都抬不起来了。” 那刚才拿手胡作非为的是谁? 顾峥不跟她计较。 创熠隶属万物,有很好的资源,很快就迎来第一个项目。 但开会讨论短视频广告策划脚本时,孙歆和刘子晴争执得安雯头疼。 孙歆觉得作为创熠的第一枪,应该博眼球,让别人记住;而刘子晴觉得应该先给公司立形象。 最后因为刘子晴一句‘你那是哗众取宠’,矛盾升级。 安雯作为老板,及时叫停会议,分别与两位策划详谈。 她也是有话术的,代表公司认可她们的能力和付出,赞扬她们的用心和辛苦。 安雯对两人的话术一样,刘子晴立即表示是自己太过激动了,而孙歆性格刺,直接问:“安总,那你的意思呢?” 其实,安雯心里有谱。 如果创熠只是一个初出茅庐的小工作室,那肯定是孙歆的策划更为适合。 但创熠不止是初出茅庐的小工作室,它身后是万物和百嘉,在得到资源的同时也被束缚。 安雯怕打击孙歆工作激情,委婉道:“我觉得还是要考虑创熠的实际情况,大方向可以按照子晴的来,然后把你们俩的创意尽量融合,我还是很喜欢你的idea(概念)。” 孙歆哪能听不懂这弦外之音,她站起身:“您都这样说了,我无话可说。” 说完,掉头就走。 安雯郁结于心:这到底谁是老板?! 安雯觉得,老板是真不好当,比她当职员的时候还要忍气吞声。 因为孙歆和刘子晴之间的不愉快,安雯组织公司员工去高档餐厅用餐,希望拉起公司凝聚力。 用餐氛围很好,员工给安雯敬酒敬饮料,说的全是好听话。 说什么安雯和他们打成一片,经常请客,简直神仙老板; 说什么加班工资按分钟数落实,简直神仙公司; 说什么公司人性化,环境好,管理好…… 安雯做过打工人,理解打工人。 她现在做老板,希望能满足职员的期待,从而收获真心为公司奋斗的员工。 她这样将心比心的认为。 一个疲乏的下午,安雯想喝奶茶,因为减肥,只能为自己叫一杯咖啡。她顺便叫上一整堆下午茶,犒劳员工。 也就是在这个下午,安雯听见孙歆和另一个职员,吃着她请客的下午茶,说着对她的不满。 ——什么老板!连大学都没毕业的愣头葱! ——不就是有靠山吗?她懂什么啊? ——目光短浅!整天除了打鸡血,画大饼,还会做什么? …… 安雯平时只当孙歆恃才傲物,但此刻… 她从门后走上前,端着咖啡杯的手扬了一下,冷声:“孙歆,到我办公室来一下。”
第一百一十三章 老公 3月下旬的北都,总是刮莫名其妙的风。 办公室里,百叶窗被吹得娑娑作响。 安雯关上换气窗后,转身坐下。 她直问对面的人:“孙歆,你真的觉得我承诺的那些是在给你们打鸡血,画大饼吗?” 孙歆低着头,没说话。 安雯进一步问:“你觉得我不配当这个老板,是吗?” 孙歆依旧沉默。 安雯毫不客气指明:“如果是因为上次我否决了你的方案,你对我有这些解读的话,那这是你的问题。” 孙歆终于有反应,点点头:“安总,是我的问题,对不起。” 这份歉意有几分真心,想想也知道。 安雯看着对面的人,沉思好一会儿:“出去吧。” 这件事不可能就这样不了了之,但怎么处理孙歆,安雯暂时拿不定主意。 正巧,顾峥打来电话,说婚戒做好了,还问她今晚能不能准时下班,一起吃晚餐。 安雯应了。 餐桌上,安雯没有点菜的兴致,又在顾峥点菜时插了一嘴:“那个芝士太多了,我减肥。” 顾峥换了菜。 点完餐,顾峥拉住安雯的手,指腹摩挲她手骨,他眼睛里印着烛光,像是早已洞悉一切:“公司发生什么事了吗?” 安雯一肚子苦水,就等着顾峥问。 此刻,将苦水全部倾倒而出。 她把事情说完,开始情绪化埋怨,说现在越来越不像自己,但尽管已经做到如此,还是得不到信任,被人两面三刀。 顾峥耐心的听着,一句话不插。 还是安雯没耐心:“阿峥,你说话呀!” 说真的,她都质疑他是不是冷血了。 怎么能情绪这么稳定! 顾峥抬起眼皮,视线锁着安雯,看不出太大的情绪:“安雯,你要知道,你这个老板是真心的,但这个世界还有很多虚伪的老板。” 这话等同于说,你也怪不得别人不信你的真心。 顾峥又说:“自然,也有恪尽职守的员工和偷奸耍滑的员工。” 顾峥说这些话时,有一种让人仰望的气场:“真心的老板、虚伪的老板,恪尽职守的员工、偷奸耍滑的员工,正因如此,才需要规则。” 安雯被现实敲了一棍,如梦初醒。 她以为她围了一座新城,可城里人,是从城外进来的呀。 安雯虚心请教:“那你觉得,我现在该怎么做?” 这时,服务员端上主菜。 顾峥示意,放在他面前。 在悠扬的小提琴中,他拿起刀叉,手骨漂亮,动作慢条斯理,说出的话却冷冽:“杀鸡儆猴。” 安雯顿住。 拿孙歆…杀鸡儆猴吗? 安雯犹豫:“可她在工作上,没有纰漏。”这样会不会太过了? 安雯第一次拿着这样的权利,不敢妄用。 她终于明白‘权利越大,责任越大’这话。 顾峥手起刀落:“我跟你说过,这个岗位不止看工作能力,我也说过,孙歆不会好管。” 安雯想起自己当时的豪言壮语,蔫儿了。 顾峥放下刀叉,站起身,把切好的餐食放到安雯面前:“先吃东西。” 顾峥回到座位,擦了一下手:“安雯,你第一步就错了,公司是没有伙伴的,你是老板,你的威严没了,无法管理。” 在此刻,安雯才发现自己的‘用真诚换真心’是多么幼稚可笑。 但她还是要面子地呛声:“可我看你也是这样呀,你对于助理,他孩子生病你还让他回家来着。” 顾峥瞧安雯一眼,并不藏着掖着:“于助理的家庭情况,是他的软肋,这很让人同情。但软肋,通常是指被掌控。” 安雯抵在嘴唇边的牛肉顿了一下,拿出:“什么意思?” 顾峥给安雯具体分析:“就拿于助理说,录取他不止是因为他的工作能力。他现在的家庭情况是他的牵绊,在录取他时,百嘉会衡量他的牵绊对于工作的影响是否在接受范围内。同样,这份牵绊也是百嘉掌控他稳定性和衷心的软肋,百嘉给他想要的,他自然要回馈百嘉需要的。” 安雯听到的,是冷血又现实的门道。 她当时还心疼,在想顾峥小时候生病是不是没有家人关心,所以对于助理的孩子感同身受,说那番话。 原来,没有她所心疼的感同身受。 他是,完全的冷静。 安雯哑声好久,才开口:“所以,关怀是假的吗?” “当然是真的。”顾峥抬起眼皮,“安雯,你要知道,其实于助理想要的也并不是我的关怀,而他想要的,我已经给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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