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轻的女记者像是人间蒸发了。 “失足落水也好,自杀也好。总之,我们没在她身上发现任何可疑痕迹。”威尔不耐烦道:“再说了,谁会去杀她?” * * * “噢,嗨,好久不见,Miss Lu。” 西里斯开门,看见她站在门口,有点意外。 雪落在灌木丛上,房屋的墙壁上还缠绕着圣诞节装饰。 陆曼容走进西里斯的家里,客厅温暖干燥,壁炉燃烧着,绵厚的地毯有些污渍,窗帘拉着。 “自从你辞职以后,就再没来过犯罪事务司。这么多天,你就呆在家里?” “待在家里是件幸福的事,Miss Lu,你不知道。你应该学会享受生活。”西里斯懒洋洋道:“我之前太忙了,整天为你们操心来操心去。以后终于不用再操心了。” 窗帘拉着,屋子里的光线有些昏暗。壁炉的火苗照亮墙壁,墙上挂着一些勋章,还有几个灰尘印子,像是以前挂着什么东西一样。 “你看上去很快乐。” “当然。我忙了半辈子,终于能喘口气过自己想过的生活了。”西里斯欢快道:“对了,我还没来得及问你,当特别调查组组长的感觉怎么样,陆组长?” “还行。司长把所有奖金都给我结算清楚了。” “司长对你挺好。”西里斯端给她一杯热巧克力。 陆曼容坐在黄色条纹老式沙发上,沙发很柔软,人一坐上去就陷进去了。四周的棉花受到挤压,再反弹回来,像柔软的羽毛。 “组长。”她还是没有改掉称呼,“安妮死了,你知道吗?” “谁?”西里斯皱眉。 “太阳日报社记者。” “噢,是她。我好像听说过。联邦警署不是说她意外坠海吗?怎么了?” “我不相信她是自杀。如果她的死跟黑十字协会有关呢?她发现了什么,所以像克洛娃那样被灭口。” 西里斯摇头,“她能发现什么?她只是个记者。” “正因为她只是个记者,所以Q没必要杀她。一切都结束了。如果我是布雷司,我不会杀她。” “你有没有想过另一种可能,她的死跟黑十字协会根本没有关系。”西里斯打断她,“Miss Lu,你还在看心理医生吗?你已经陷入幻想了。” “组长,我是认真的。”陆曼容顿了一下,“虽然案子破了,但还是有很多疑点。奥丁的家里没有找到θ病毒,也没找到黑十字协会成员名单。海豚酒吧地下基地调查的怎么样了?能让我参与调查吗?” “基地塌陷了,正在清理。”西里斯背对着她站在厨房,“我刚烤的蛋糕,你要尝尝吗?” “我想申请解剖奥丁的遗体,组长。如果他接触过θ病毒,DNA结构一定发生了变化。” “没这个必要。法医已经解剖过了。嗯,蛋糕吃起来不错。李菲儿推荐的烤箱还算可以。” “法医之前从没接触过θ病毒样本,莫妮卡接触过。我想申请,让莫妮卡来解剖。” “不行。” 她愣了一下。 西里斯背对着她站在厨房里,咖啡壶冒着热气。男人的背影模糊在水蒸气里。 “没有必要。”他换了一个措辞,“Miss Lu,你应该全力配合司长的工作。” 陆曼容看着他的背影,坐在沙发里。壁炉的火噼啪燃烧着,就在那一刻她忽然觉得哪里不对。 “你的草坪没有修剪过。圣诞节过去了,房子里却还挂着装饰。你口口声声说自己享受退休生活,怎么会不收拾?” “那些照片呢?”她看着空荡荡的墙壁,“以前你家里挂着特别调查组的照片,你把它藏到哪里去了?这么多天你把自己关在这里,其实根本没有享受到任何乐趣,对吗?西里斯,你到底在隐瞒什么?” “——够了。” 西里斯的声音很平静。“够了,陆曼容,到此为止吧。我不知道你的被害妄想已经这么严重了。为了黑十字协会,已经死了多少人?我已经辞职了,我希望你不要让我的努力白费。” “你想让我中止调查,为什么?我想给你一个公道。” 西里斯闭上眼睛,“我不需要公道。我只要结果。一切都结束了,陆曼容,做你该做的。” 陆曼容看着她,浑身的血液一点点冷下来。 “那布雷司呢?他想要的是公道,还是结果?” 提到布雷司的名字,西里斯的脸上一贯的平静终于裂开,涌出剧烈的情绪。 “够了!”他揪着她的衣领,“布雷司已经死了!可我想让你活着!” 年轻的黑发女子被掐着脖子,站在客厅里,纤细的脖颈露出指印,一张雪白的脸微微仰起。 “听着,陆曼容,别再调查了。这一切到此为止了。黑十字协会以后不会再出现了。” “那些已经死掉的人呢?他们活该吗?”她从喉咙里发出几乎窒息的声音。 “活该被嫁祸,活该被杀死,活该成为垫脚石。整个犯罪事务司最忠诚最优秀的调查员,活该作为一个臭名昭著的内鬼死去。如果死的人是我,西里斯,你也会像现在这样,劝阻别人调查我的死因吗?” 冰冷的液体砸到他的手上。 像被烫到了一样,男人松开了手。 女子被迫仰着一张脸,雪白的脸上看不出悲喜,漆黑的眼睛看着他,像深深的漩涡。 像被她的眼睛刺痛了。西里斯忽然把她拽到镜子前。 “你看看你自己,陆曼容。”他的声音发抖,“你现在什么都有了,名誉、地位、事业。你刚刚成为了特别调查组组长,你也快结婚了。你到底还有什么不满足的?你为什么要管安妮?安妮自杀了,她是个为了名利不择手段恶意中伤你的记者。你忘了吗?” 她呆呆看着镜子里的人,透过镜子看着西里斯,像看着一个完全陌生的人。 男人的脸色很苍白,锐利的眼睛。 她看着他,一步步后退。 “因为我是犯罪事务司的调查员。因为她本该活在这个世界上。” * * * “所以你去找了西里斯。西里斯怎么说?” “他说我想太多,是典型的被害妄想症。” 沈灿叹气,“虽然这么说你会不高兴,但是曼容,我觉得西里斯说得对。你的神经太紧张了。” “我没有想要推翻一切,我也不认为布雷司是无辜的。我只是觉得还有疑点。” “我知道,我也觉得应该继续调查下去。”沈灿点头,“曼容,无论你做什么我都会和你一起的。” 阴沉沉的午后。 天空白茫茫的,下着大雪。 陆曼容窝在沙发上,看向窗外。 楼底有很多小孩跑跑跳跳,在雪地上留下深深浅浅的脚印。 “在想什么?”沈灿摸了摸她的额头,“别再皱眉了。其余的事交给联邦警署就可以。虽然我不喜欢兰斯,但我不得不承认,他的能力不算差,珀西被抓也是迟早的事。” “你喜欢小孩吗?”她忽然道。 沈灿愣了一下,“你喜欢吗?” “以前不喜欢。”她摇头道:“小时候我住在NO.4区福利院,那些孩子都欺负我。后来我被陆明川领养了。苏西又来了。如果当时你没有出现,你可能不会在这里见到我了。我现在还记得,那一刻我什么都不怕,只想杀了他们,我攥着碎玻璃片,心里就想,如果他们再踹一脚,我就把玻璃捅进他的肚子里。但你出现了。” 她看着他的眼睛,轻轻道:“如果没有你,我不可能有今天。” 她的坦诚太罕见,以至于青年怔住了。 二人对视片刻,终是他率先笑了出来。 “你想吃点什么?我饿了。”他蹭了蹭她的脸,像只温顺的狗,转身走进厨房。 她就是在那一刻收到那封邮件的。 手机发出一声蜂鸣。 点开邮件,是一张照片。 NO.1市中心广场上,安妮和沈灿站在一起。白鸽子哗啦啦飞起,钟楼的糖饼小人跳来跳去,系着金色的铃铛,是圣诞节当天才会有的装饰。 “亲爱的,想吃点巧克力饼干吗?”青年的声音从厨房里传进来,“烤的有点焦了。” 他端着巧克力饼干走进来,往她嘴里塞了一颗。 “可能有点太甜了。”他微微蹙眉,却忽然被她勾住脖颈。 一个混合着巧克力的甜蜜的吻。烤焦的巧克力前所未有的甜,有点腻,有点苦。他的头发上也有巧克力的味道。她的手摸进他的衬衣里,前所未有的主动,以至于他都有些顿住了。然后他便觉得自己接下来要做的决定确实是个好决定。他从口袋里掏出一枚戒指,摸着她的漆黑浓密的长发,“嫁给我,曼容。” 她终于摸到他后腰上的疤。 两道交错的印子,组成一个十字。 她忽然停下了。 “为什么?”她说。 “什么?” “你杀了安妮、伊芙琳、还有维克特。把这一切嫁祸给布雷司的人也是你。NO.9区,布雷司击毙朱利安的时候,也是被你叫过来的。 安妮记者挖出了你曾经在NO.9区的事,她知道你是黑十字协会的人,所以想要告诉我,平安夜把那份报纸放在橱窗的人也是她。你约她见面,却把她杀了。” 青年终于顿住。 他直起身来,低头看她。女子整个人蜷缩在沙发上,死死盯着他,一双漆黑的眼眸满是恐惧与愕然,手里紧紧攥着一把水果刀。 “你病了,曼容。”他温和道:“我为什么要杀掉他们?” “因为你是黑十字协会的人。”她的声音濒临窒息,“你是Q。” 戒指并不是很紧,尺寸刚刚好。她很快就摘了下来,把它扔到地上。 “沈灿,为什么?” 戒指消失在地毯里,像种子掉进泥土中。他终于收敛了笑意,一双漆黑的眼睛静静看着她,柔和而冰冷,像化冻的湖泊。 “为什么?我也想问你,曼容。14年前那场火,本该被烧死的人是你和陆明川,为什么我的父母死了?陆明川背叛了白鹰公司,火灾里的尸体原本应该是他,为什么他能毫无负担地逃跑?为什么他给你做的催眠洗脑这么成功,以至于14年过去了,你始终不记得,该死掉的人是你和你的养父,而不是我的父母?” ----
第89章 你不配恨我 “你磨蹭的太久了。Q。” 昏昏沉沉之际, 陆曼容感到自己的手被拷了起来,整个人倚着墙坐在地上,后脑的撞击还在隐隐作痛, 眩晕感一波波袭来,她只能听见模模糊糊的说话声。 “要不是我拆穿了你, 你到底还要演戏演到什么时候?”珀西道:“黑木明沙可念叨你好久了, Q。” 陆曼容终于抬起头来, 看见此生难忘的场景。 生长在地底的巨大神树,绿色的树叶新鲜茂盛。四周的墙壁是黑色的, 类似图书馆的书架,一排一排的铁架, 向上延伸, 不知道延伸到哪里。只不过书架是放书的,而这些架子是“放”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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