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去不去?”孟朗又问。 蒋煜合起文件夹,毫无感情地扫他一眼,突然咧开嘴朝他笑。 “你如果想留在这里,跟我继续这个话题聊天的话可以,但在那之前,我们先聊聊你和叶妍那通电话。” 孟朗舔了舔后槽牙,冲他无奈地点点头,随后利落地转身出门。 第122章 亲一个呗 榆和饭店。 婚礼场地在六层,是个吉利数字。 蒋煜看着不断跳跃的电梯层数想。 刚出电梯口,他就看到一块制作精良比例按真人一比一还原的CT板,新娘的裙摆和头纱是3D,轻纱在酒店水晶灯的照耀下闪出熠熠光辉,照片上她笑得真情实意,连眼角的鱼尾纹都大方露出几根。 新郎胸口别了一朵小小的鲜花,他摸了摸,是真的。 这场婚礼够不够有钱他不知道,但看得出来是用心的。 “新郎刘尧,新娘许婉。” 蒋煜看着看着,轻蔑地嘟囔出声。 “蒋煜?” 叫他的是一个眼熟的阿姨,貌似是他母亲的闺蜜,不过因为很少见面,所以他只是眼熟而已。 他微微颔首打了个招呼,来人却热情至极,招呼他往里进,说什么没想到他这个大忙人也能抽出时间来。 他站在原地摸了摸口袋里压根没收到的请帖,借口自己在等人躲到了走廊另一边。 婚礼快开场,蒋煜仍躲在走廊另一边,远远地看了一眼他母亲热情招呼来宾的样子,以及他母亲微微隆起的肚子。 他从小眼尖,见状虽然不解,但也没说什么,他也不想说什么。 眼尖或许是遗传的,在他等电梯时,他母亲终于发现了他,见到他诧异了一瞬,随即提起裙摆出门来找他。 她走得很慢,却又刻意叫他名字。 “蒋煜。” 蒋煜没给她这个机会,在两人只有几步之遥时,电梯到了,他扭头跨进了电梯。 几秒后电梯门合上,蒋煜这才从电梯门的反光中看到他身后的一大群人。 “蒋总。”其中一个人轻轻叫他。 蒋煜扫了一眼眼生的来人,没出声搭理。 那人好像喝了点酒,异常亢奋地和他搭话。 “蒋总也是来参加我们剧组的杀青宴?” 蒋煜挑挑眉:“你们什么剧组?” “《揭雾笔记》,几天前蒋总不是还来探过班吗?” “哦?” 蒋煜若有所思地点点头,轻笑道:“没错,我是来参加杀青宴的,迟了点,应该没关系吧?” “没有!”说话的人是《揭雾笔记》的副导演,立马奉承道,“蒋总能赏脸来已经是我们剧组的荣幸了,我们剧组只感到蓬荜生辉!” “会说话啊。”蒋总瞧他一眼,语气不平不淡。 婚礼和杀青宴楼层离得不远,婚礼在六层,杀青宴在八层,说话间的功夫便到了。 杀青宴很热闹,人人身上都带着些酒气,起码已经喝了一个点。 “亲一个!亲一个!亲一个!” 一群人正在起哄坐在中央的一男一女亲嘴,女人躲在男人背后,她似乎很不好意思,耳朵尖红得都快和红酒一个色。 距离有些远,蒋煜眯起了眼睛,看清楚两位当事人样貌,他起了兴趣,大步流星走了过去。 他到的一瞬间,宴客厅里的人就像被他灭口了,一个个笑不出声,维持着尚未收好的表情,冻在原地不知所措地盯着他。 特别是周喜弥。 前一秒绯红的脸,在见到他的那一刻瞬间失去了颜色,仿佛他是一只取色笔,将她身上的血色统统吸了过去。 “亲一个呗,你们怎么不亲了?” 蒋煜微笑着,语气虽和善,但从他嘴巴里说出来,在场所有人都感觉到了一股天生的咄咄逼人。 何导最先反应过来,拿着酒杯就往蒋煜身上冲,因为喝得有点多,还差点将酒洒到他身上。 “蒋总能来我们的杀青宴,真是让我们剧组蓬荜生辉!”何导举起酒杯,大义凛然道,“我作为导演,先敬蒋总一杯!” 蒋煜好玩似的看他表演,见他喝完,竟然异常好说话地跟着他走,坐到另外一桌。 周喜弥这一桌不禁统一松了口气,个个一副劫后余生的庆幸样。 除了许昀。 他看着面带一丝捉摸不透笑意的蒋煜,心里莫名感到一阵恐慌,仿佛距离不远的男人,正在默默酝酿着一场无人知晓的风暴。 他在毫无准备的情况下有些心慌。 或许他们不应该来这场杀青宴。 谁知道这场杀青宴会不会变成一场最后的晚餐。 之前何导为了他们,特意把杀青宴往后推了推,调整好了的周喜弥和许昀也没有借口去逃避,便应着时间来了。 除了不好推辞,还有一个两人没能拒绝的原因。 《揭雾笔记》成本虽然不多,但工作人员在娱乐圈还算得上有人情味,他们拍戏期间呆得也很自在,难免想正式告个别。 来了以后一两杯酒下肚,场子就被炒热了。 炒热的原因主要是苏鹿和庄驰的过家家式争吵。 他们两人仿佛天生不对付,一对眼就互呛,你一句我一句闹个不停,两方经纪人劝了半天也看淡了,该吃吃该喝喝,不再管他们,他们便愈发起劲。 吵架的主题是水牛有没有奶这件事。 苏鹿肯定道:“水牛当然有奶。” 庄驰不可思议地反驳她:“水牛怎么可能有奶,它是负责耕田的!” “耕田只是水牛的职业,不代表它只会耕田,就比如你,你是演员就不会结婚生子了吗?”苏鹿逻辑清晰,字字珠玑。 庄驰看起来和听起来就没气势多了,他抱紧自己。 “我是爱豆,爱豆连恋爱都不可以谈,怎么敢结婚生子,你别污蔑我!” “我现在跟你讨论的话题是水牛有没有奶这件事,你别跑偏了。” “我不是告诉你了吗?水牛它没奶!” “水牛没奶,那超市里的水牛奶是怎么来的?”苏鹿摆出证据。 “那就是假的!” 苏鹿无语了,双手一摊:“那你举报超市欺骗消费者,去吧!” 许昀看不过去庄驰显露智商去劝架,他对苏鹿说。 “他出道早,你就理解理解他。” 苏鹿轻笑一声,阴阳怪气道。 “确实,书读的少就是没文化,我懒得跟你吵。” “你有文化~你有文化可真了不起~”庄驰也喝上头了。 两人又吵起来,许昀也放弃了,旁边的周喜弥感叹一句真热闹。 然后不知为何,热闹就变成了看戏的他们,起哄他们亲一个。 周喜弥正害羞得不知如何是好,蒋煜就煞风景地出现在他们眼前。 不过意外给他们解了围。 第123章 他不开心 原本一片和谐的杀青宴因为蒋煜的到来,显得有些人不人鬼不鬼。 一群人一部分注意力在吃饭喝酒,另一部分的注意力则在不吃不喝,好像来杀青宴的目的是为了饿死自己的蒋煜身上。 蒋煜旁边坐着的何导嘴皮子跟加了润滑油似的,东扯西扯说个不停。 远远看去,那个说破天的架势和唐僧只差了一身袈裟,一旁人听着都开始担心他嘴皮子会不会磨破。 世界上没有真正的感同身受,他们哪里知道何导的内心有多煎熬。 何导知道蒋煜,周喜弥和许昀这三个人存在的微妙气氛,他害怕一让蒋煜的耳朵清净,这位资方爸爸便有空想着没事找事。 为了给这场杀青宴一个完美收尾,他只能舍身取义,宁愿将自己装扮成全场最大的小丑,不停地扯些琐碎事,其中还夹杂了一些极其隐晦的拍马屁功夫哄蒋煜开心。 虽然看样子他并没有做到。 蒋煜坐在他身边,眼皮半敛,睫毛在亮堂的灯光照耀下投出一片阴影,他把玩着一只普通喝茶的杯子,没有焦距的视线漂浮在杯壁上,唇线抿成一条平整的直线。 他无所谓地听何导说个不停,虽然没有皱眉头或者喊停何导,但也很难让人昧着良心说出他现在很开心这种鬼话。 何导一边观察一边不敢停下嘴皮子,等说到实在没话说了,需要润润嗓,他舔了舔干涸的嘴唇,边说着吉祥话边举起酒杯朝蒋煜敬酒。 “蒋总,今天我们剧组能办杀青宴离不开您。如果不是您这么有眼光,选择投资我们这一部小制作悬疑剧,我们发挥的空间也不会这么大。不是我吹,这部剧是我拍得最酣畅淋漓!最荡气回肠!最……” 人声鼎沸中,身边人激情豪迈的演讲掀不起蒋煜一丝波澜,他虚化的视线从落座到现在,一直不自觉锁定在周喜弥那桌。 那桌仿佛是误入橘子而显得格格不入的一片蒜瓣。 一片热闹中就它清清冷冷,除了两个你来我往斗嘴的一对男女,其余人神情严肃,仿佛吃的不是杀青宴,而是危机四伏的鸿门宴。 蒋煜晃晃手中的茶杯,饶有兴趣地观望着他们的一举一动。 无论何时,照片带来的冲击力远远比不过亲眼目睹来得厉害。 周喜弥和许昀这对名正言顺的小情侣碍于他的存在,聊天和行为收敛多了。 奇怪的是,他们虽然没做什么过于亲密的动作,可仅仅一个交织的眼神,都能让他嗅见,他从未见过的周喜弥散发出来的绵绵情意。 他不开心。 在他凝视两人时,突然,许昀像察觉到什么,斜眼朝他这边望了一眼。 他忽的笑了,落下了手中的茶杯。 杯底扣在转盘上发出清脆一声,混在推杯换盏并不突出,但格外引人注意。 何导耳朵一动,后面源源不断的恭维话梗在喉间,蒋煜瞥他一眼,摸了摸自己耳垂,眼神示意他。 “直接喝。” 何导爽快地干了一杯又一杯。 另一桌的许昀见蒋煜迄今为止还没有任何动作,他坐立难安,心中的焦躁溢于言表。 周喜弥注意到他的小动作,将他头掰过来,不满道。 “你看他干嘛,他有我好看吗?” 听出她在刻意开玩笑,许昀勉强笑笑摇头否定。 璀璨灯光下,她未施粉黛的脸在光影里竟有些明灭不定,他不放心地牵住她的手,她摸摸他的脸颊,宽慰道。 “没事的。” 这边他们手刚牵上,那边何导便像一只丧尸,走一步歪两步地朝他们走了过来。 “小佛啊。”何导打了个酒嗝,压低嗓子无可奈何道,“蒋总叫你过去敬他一杯。” 何导一脸酒色,谁看都是努力过了。 出于人道主义,周喜弥沉默了。 何寒按下起身的许昀,开口替她担下来:“她今天不方便,我过去敬蒋总一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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