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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从舟没听懂沈苏良最后叽里咕噜的那句话，“你讲的是德语？” “听出来了？” “学过一点。”许从舟想起一些过去的片段，忍俊不禁，“当时苏淮跟我介绍说你在瑞士生活了很久，我以为你习惯说德语，就自学了一阵，想着跟你搭讪。” 沈苏良也笑，“后来呢？” “太难了，就没继续学。你总不会忘记说中文。”许从舟仰头，“你刚刚说的那句话是什么意思？” “喜欢你的意思。”沈苏良低头吻下去。 许从舟却吻得并不专心，半途竟然笑了出来，一室旖旎被她笑得烟消云散，沈苏良无可奈何松开她，“在笑什么？” “没什么，我只是很开心。”许从舟笑得开怀，“这是你第一次说喜欢我。之前都是苏淮骗我说你喜欢我。” * 开始喜欢沈苏良的那一年，许从舟向苏淮打听了很多关于沈苏良的事情。 其中问得最多的就是沈苏良喜欢什么。 其他问题苏淮知无不言言无不尽，但一问到这个他就犯难。 因为沈苏良压根就没什么爱好。他擅长的东西有很多，但称得上爱好的，没有。 钢琴和小提琴是外婆要求他必须学习和掌握的才艺技能。坚持运动是为了保持好的身材和维持健康，但与其说是坚持，不如说是习惯。 其实早在苏淮记事之前，年幼的沈苏良就已经顺着长辈们安排好的、属于企业继承人的路一步步开始走。 沈家的产业是一代代累积下来的，传到沈苏良这一代，虽然在市场上已经根基深厚，但是正因为规模越来越大，所以更不能有丝毫松懈。 作为沈家长子，沈苏良自然被寄予厚望。 苏淮记忆中，沈苏良总是在不停学习，学各种晦涩难懂的知识，学各种高雅的才艺，学怎么待人接物，学着如何成为一名合格的企业继承者、管理者。 苏淮同情沈苏良生活的无趣，又羡慕他事事都能做好的能力。 “他什么都不喜欢，”往往这个时候，苏淮绞尽脑汁想不出什么结果，就会开始插科打诨，“就喜欢你。” * 沈苏良很想告诉许从舟，其实苏淮不算骗她。 他的确喜欢了她很久。 认真算起来，应该有两年。 他以长辈的身份给予她正当的照顾，而她以苏淮朋友的身份和他相处。 他因为工作的原因，在国内待的时间不长。每年抽空回来只是为了给苏淮庆生，休息一周左右又飞回去继续工作。 他注意到许从舟是在苏淮的二十岁生日派对上。 小姑娘一个人安安静静坐在角落，手机放在面前也不玩，托着腮像是在等人。 到场的宾客都打扮得隆重。许从舟简简单单一件白色 T 恤，柔软的乌黑短发齐肩披着，等他透过人群缝隙再看过去，她已经支着脑袋打起了瞌睡。 他觉得有趣，向一同参加派对的朋友打听了几句后，知道她是苏淮的朋友。 对于苏淮的私生活，沈苏良并不像父母那样一无所知。他知道苏淮玩得花，一直保持联系的异性朋友不多，而许从舟并不属于他丰富感情史里的一部分。 并不是不能追求的对象。 但还是有顾虑。 毕竟她年纪那样小，身边有太多比他更好的选择。他怕吓到她，也怕耽误她。 然而，然而，他回国的次数还是多了起来，待的时间也更长。 苏淮常常来家里蹭吃蹭喝，他接送他的时候，总能遇见许从舟，问问她近况。一来二去，许从舟开始和他分享日常，聊些无关紧要的事情。 年轻人眼神里往往藏不住事，他撞见过几次小姑娘对他出神的注视，之后便有意躲她，借工作之由恢复了一年一次的回国次数。 再后来，外婆想要回国休养，他申请调回来负责实验室和母校的一项合作。 于是，又与她重逢。
第6章 留言 窗外的天色肉眼可见迅速暗了下来，雷声轰隆。 这几天的天气都是这样，前一秒还是烈日当空，眨眼间就乌云密布，轰轰烈烈下一场雨过后，又是晴空万里。 沈苏良催促许从舟去睡午觉——他收拾出了一间客房给她午间小憩。 许从舟从初中开始就没有了睡午觉的习惯，宁愿将这半小时花在手机上也不愿意睡个不深不浅的觉。但耐不住沈苏良苦口婆心，这几天倒也愿意放下手机乖乖眯上一会儿。 定闹钟之前再次确认了一下课表——下午没课，窗外淅沥雨声十分助眠，许从舟关掉闹钟，倒头就睡。 她是傍晚的时候被一阵说话声吵醒的。迷迷糊糊打开房门，第一眼看到沙发旁边多出两个大行李箱。 苏淮本来窝在沙发上打游戏，听见动静一下子弹坐起来，“我靠，你怎么还在这？” “下午没课，我刚睡醒。你哥呢？”许从舟左右看了看，没有找到沈苏良的身影。 “他不在，去实验室了。” 看来刚才的声音是苏淮在开麦打游戏发出来的。 “这么着急来找我理论？”许从舟打了个哈欠，走进厨房给自己倒水喝。 “我哪是那么小气的人……”苏淮躺回去，“而且我都听到你跟我哥解释了。” 许从舟：“你要在这住多久？” A 大是个老牌学校，宿舍很久没翻新，苏淮因为嫌弃宿舍环境不好，一直以来都是回家住，现在就算不想回家面对外婆，也没动过住宿舍的念头。 苏淮朝沙发旁边的行李箱扬扬下巴，“看情况。” 家里已经放了两个行李箱，现在又多了两个，看来苏淮真的打定主意要在这里长期住下。 许从舟笑他要开始寄人篱下的生活。 “许从舟你还笑，”苏淮骂了句队友，把手机扔到一边，脸上的怨气能把鬼吓跑，“要不是因为你，我也不会这么惨。” “那天晚上能怪我？”许从舟蓄力，准备理论，“你不接外婆出院，还玩失联，谁能救的了你。” 苏淮摆摆手，“那事儿都过去多久了。不是因为这个。” “那是因为什么？” “你跟我哥表白后，他就没去相亲了。”苏淮耸耸肩，“我帮他瞒了几次，但对方不会帮他瞒啊，我妈一个电话打过去，什么都兜不住了。” “你不知道，第一次是外婆给他找的相亲对象，他是真的动了结婚的念头，但后来几次都是我妈联系的，”苏淮长长叹一口气，“他们都不知道我哥喜欢什么样的，在那瞎找......” 许从舟打岔，明知故问，“那你哥喜欢什么样的？” 苏淮白她一眼，“少装。” 回到正题，苏淮继续诉苦，“我哥让我去应付我妈。你也知道，上次的账单是他帮我付的，我现在用的也是他的卡，我总不能不帮他对吧，所以我就跟他们说我也给我哥介绍了个对象。” 许从舟又笑嘻嘻插嘴，“你有没有告诉他们是我？” “怎么可能。”苏淮瞪大那一双桃花眼，“我哥不点头，我哪敢乱说话。” “我这样说了，他们就骂我没大没小。”苏淮烦得抓头发，“一天到晚念叨个没完，叫我去劝分，说年龄相差太大走不长远。” “他们怎么就肯定我不能认识我哥那个年龄段的人……” “而且你看你不和我哥处得挺好。”苏淮终于说完，重新躺回沙发里，“再说了，要那么长远干什么，感情淡了就换人，有什么大不了的。” 许从舟本来还挺感动苏淮这么坚定支持她，听到最后才发现他只是不在乎。 不在乎她和沈苏良能不能在一起，也不在乎他们会不会分开。 见许从舟久久没回应，苏淮心里发慌，“你想跟我哥结婚？” 万幸，许从舟摇摇头，眼里尽是茫然，“没想过结婚。” 但也没想过和其他人在一起。 她才二十二，再喜欢沈苏良，也从来没把结婚和他联系起来过。 苏淮松一口气，“还以为你打算结婚呢。” 许从舟头一次怀疑自己对沈苏良的感情，“要是我真没结婚的打算，对他是不是很不公平？” 毕竟沈苏良是那么认真的一个人。 “不公平的事儿多了去了。”苏淮重开一局，借匹配的间隙继续说，“以前那个追你的男生，每天给你带早餐帮你打水的，你不也没答应人家。” “总不能因为他喜欢我，我就必须喜欢他。”许从舟回嘴。 以前年纪太小不懂事，一股脑接受小男生的好，最后才发现一切都是要求她接受告白来偿还的。好意已经收下，情意却不知道怎么处理，慌慌张张拒绝之后是彻夜的自责愧疚，还有许多明里暗里的谩骂。 没人教她怎么面对别人的示好和表白，而她处理得一塌糊涂。 那时候还是初中，等到了高中，她不忍心拒绝，于是开始了人生中第一段恋情。 初恋是个品学兼优的男生，在年级里也算是个风云人物，她尝试了很久去喜欢他，但最终却在高三那一年的某个生日派对上对沈苏良一见钟情。 之后许从舟的生活就因为苏淮的到来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苏淮跨越学校天降成为她的新同桌，大喇喇告诉她精神出轨了就应该趁早提分手——她这种甚至都不算移情别恋。 他说感情的事情强求不来，还说他可以帮她追沈苏良——等沈苏良分手，他第一时间告诉她。 许从舟怕提分手会伤害男友，苏淮投来一道鄙夷的目光，“那男的如果被分手了就寻死觅活的，你还是离他远点比较好。” 那时候许从舟还不信，但初恋被分手之后确实没有死缠烂打，而沈苏良后来也真的分手了。 苏淮在突然得知不能出国上大学的消息后，休学大半年，回家请专人一对一恶补，学习间隙还不忘跟她更新沈苏良的消息，最后竟让他压线考上了 A 大。 算起来，苏淮和她相处了还不到半学期，但已经一次又一次撼动了她的三观。 要是没有苏淮，许从舟可能还要迟几年才能这么有底气地说出一句“我不能因为他喜欢我，我就要喜欢他。” 苏淮听了很欣慰，“这样才对。名师出高徒，许从舟，你学有所成，为师很欣慰啊。” 许从舟笑着拿起抱枕扔他。 “说真的，我哥没那么脆弱。你要是不喜欢他了，该提分手就提，对他不用那么圣母。” 苏淮晚上还有约，打完游戏就走了。许从舟临走前突发奇想，打开手机的翻译软件，照着网上的情话摘录抄下了一句德文。 将便签纸贴在饭桌上，许从舟收拾好东西离开。 一直泡到晚上图书馆闭馆，许从舟背着包走出来，才发现又下起了雨，而她的伞落在沈苏良家里忘记带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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