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脑子是乱的。 他甚至打了通电话,抱有最后一丝希望,让祁呈代替他去和医生交涉,最后医生把电话递给他。 他听到祁呈的声音:“阿泽,这个孩子没法保住,听当地医生的,流了吧!” 陆泽脱了外套,盖在周茉身上,不停的给她传递温度,她还是觉得冷。 很快很快,两人见面不到十分钟,护士就推着轮椅出来,准备把周茉送往手术室。 周茉抓紧了陆泽的手,她没经历过,她害怕。 陆泽抱着她,“茉茉,别怕,我在外面等你,我保证你一出来,就能看见我。” 周茉恐惧的摇头,她腿站不起来。 陆泽把人给抱了起来,到手术室门口的时候,护士连忙阻止:“家属不能进去了,把患者放轮椅上吧,由我们推着进去。” 陆泽停下来,眼眶红了,忍着自责和难过说:“茉茉听话,我在外面等着。” 周茉疼到实在是受不了了,被护士推了进去。 换好了病号手术衣,她被护士推进手术室,入目的便是一个看起来很丑的床,需要把腿岔开放到上面。 下面不能穿衣服,内裤就挂在一条腿上,护士把她的腿绑在架子上,给她盖了块深绿色的无菌包布。 周茉望着天花板,只觉得白得刺眼。 麻醉师过来推了麻药之后,她很快没了知觉。 被护士拍着肩膀叫醒的时候,她做了一个奇怪的梦,一个小女孩拉着她的手喊她妈妈,和陆泽一点都不像,和她长得像。 护士喊她醒一醒,说手术做完了,她被人扶着坐起来,余光瞥了眼一旁,一堆手术器械中,弯盘里的一滩浓稠的血。 医生拿着钳子,找到绒毛团之后,端着盘子给她看了一眼,说这是清出来的东西。 周茉平静的看着。 眼神没有一丝波澜。 直到下一秒,医生端着那盘子,顺手倒进了床下面黄色的垃圾桶里。 那一刻,周茉的心仿佛从嗓子眼里跳了出来。 手术做完,她不能立刻见到陆泽,而是被推进观察室,那半个小时里,周茉脑子里一遍一遍的重复着,那摊血被倒进黄色垃圾桶里的场景。 半个小时之后。 她看见站在手术室门外的陆泽,陆泽见她出来,拇指抹了下眼眶,这才转头对她笑:“茉茉没哭,这么勇敢!” 他才说完这句话。 周茉的眼泪瞬间大颗大颗的砸落下来,越发不可收拾,她窝在陆泽怀里哭得厉害,情绪在这一瞬间爆发。 护士不放心的交代:“不能再哭了,哭不利于子宫收缩,有大出血的风险。” 陆泽听完护士的话。 强忍着难过,扮鬼脸哄她,只不过他没看看自己现在是什么样,也没比周茉好到哪去。 根本不起作用。 周茉越哭越狠。 陆泽没办法了,把人抱起来,出了医院。 哭就让她哭一会儿吧,这是他们之间的第一个孩子,就这么没了。 从发现到没有,只有个把小时的时间。 换谁谁能接受? 第141章 我去做饭 陆泽把周茉抱回酒店,给人盖好被子。 周茉现在已经缓过来了些,整个人很平静,但就是提不起精神,状态很差。 陆泽站在外面的阳台上打电话:“嗯,除了这些,还有什么要注意的吗?” 祁呈:“其它没什么了。” 祁呈要挂电话的时候,突然听到对面一道沉重的呼吸声。 陆泽手握着阳台的栏杆,越来越紧,仿佛一身的力气被人抽走,吐出一口气:“阿呈,人流对她身体伤害大不大?” 祁呈叹气:“做都做过了,还纠结这个做什么。” 陆泽没照顾过人,祁呈就替他多操了份心:“你要不放心,赶紧回来得了,把人直接送我这来,我安排人照顾她一段时间。” 陆泽挂了电话之后,问了周茉的意见。 周茉摇头:“项目还没做成。” 她现在这样,陆泽怎么可能让她继续工作。 他出去了一趟,提着两个大袋子回来。 明明不会做饭,却还非要跟自己较劲,跟着网上的教程,浪费了三条鱼,忙活一晚上,煲出来一锅鲜鱼汤。 他端了碗鱼汤出来的时候,就见周茉光着脚踩在地板上。 忙把手里的碗放下。 “脚踝还伤着呢?” “怎么鞋也不穿?” 把她抱到床上坐好,周茉就愣愣的看着,他不知道从哪拿出来一双棉质的袜子,蹲在地上给她穿袜子。 周茉任由他把袜子穿好,提醒说:“陆泽,现在入夏了,谁还穿袜子。” 陆泽抬头,勾着她侧边散落的发丝,别到耳后:“茉茉,你现在要注意保暖。” 周茉:“我没事。” 穿着袜子,总觉得难受。 陆泽亲了亲她的脸,温声哄着:“茉茉,乖一点好不好?” 周茉知道陆泽在酒店的厨房里忙了很久,他应该是不擅长做饭,甚至没做过,肯为她做到这个份上,也挺让她意外的。 可周茉就是忍不住的想闹脾气,语气很不耐烦:“我不想穿袜子。” 她本以为陆泽会跟她生气,吵一架。 吵一架就痛快了。 然而陆泽并没有那么做,蹲下来给她脱掉袜子,温热的掌心揉搓着她冰凉的脚。 周茉心头一震,就像无人问津的野玫瑰,突然感受到了被人这么呵护在手心的一天。 陆泽笑了下,妥协道:“不想穿,那咱就不穿了。” 周茉鼻尖酸了下,不知道哪里来的倔犟,梗着脖子不说话。 沉默了好一会儿,周茉的脚回过暖,低头便看见陆泽红着眼眶,一言不发的坐在地上。 她突然明白了,孩子没了,陆泽心里也不好受。 周茉没再闹下去,喝了两碗他煲的鱼汤。 …… 周茉醒了之后,便要去工作,陆泽堵着门,不让她出去:“茉茉,你现在身体状态很差,听话,这个项目我们不要了。” 周茉当即就恼火了,硬要出去,可陆泽活像一堵墙。 她没招了,一气之下,将手里的包和手机一股脑的全砸在陆泽身上,冲他嚷嚷:“你有病啊?我出不出去关你什么事?你有什么资格拦着我?” 她对这段感情本来就是没自信的。 陆泽什么都可以让着她,但她说这种话,陆泽实在是没法说服他自己不跟她计较。 “你这话什么意思?怎么就不关我的事了?我怎么就没资格了?” 他紧咬着牙关,心头有压不住的怒意涌上来,她是不是从一开始,就不看好他! 可是看着面前这一张惨白虚弱的小脸,小小一张脸,圆圆的两只眼睛里,兜着一股晶亮的泪,又舍不得朝他发一点脾气。 他肋骨上的伤还没好全乎,从骨头缝里钻出来的疼,他手扶着门框,拧眉倒吸一口气。 周茉后悔极了,伤筋动骨一百天,他这才出院没多久。 她眼泪一下子从眼眶落砸下来,捂着脸小声啜泣。 陆泽撑起腰,将她搂在怀里,心平气和的道:“下次别再说傻话了,你的事就是我的事,我们永远在一起,我管你一辈子。” …… 周茉的项目不能丢。 陆泽叫她在酒店休息,她一觉睡到傍晚六点,外面天色都有些沉了,一转脸,看见陆泽曲着腿,抱着她的电脑,正在赶项目进程。 余光瞥见她醒了,朝她笑了下:“饿不饿?我去做饭?” 周茉摇头,一睁开眼就能看到他的感觉,似乎还挺好的。 电脑屏幕的蓝色光亮照映在他脸庞,自言自语的说:“不饿也得吃饭,再稍微等一下,我把数据再核对一遍,就去做。” 一个小时之后,陆泽做了简单且有营养的三菜一汤。 接下来的几天。 陆泽白天忙着和小朱他们几个去谈项目,晚上回来就通宵做系统测试,熬了好几个晚上,终于搞定了合作。 订机票回去的前一日。 洛城天气极好,陆泽站在阳台,突发奇想,把整日窝在床上睡觉的周茉给拽了起来。 窗帘被他全部拉开,周茉用胳膊挡眼:“刺眼。” 陆泽把她的胳膊拿开,指了指窗外大好的阳光说:“这么好的天,我带你出去走走吧,来一趟洛城,什么也没见着,多可惜。” 周茉脚踝虽然已经好了,但依然不想动,陆泽故意捏着她的睡衣,闻了闻,满脸嫌弃:“你都发霉了!” 陆泽开着车带她到处瞎逛,洛城是有名的文化古城,历史遗留下来的,一砖一瓦都是宝。 时间不充裕,明天就得回去,陆泽便去了最著名的一处景点——洛城墙。 他牵着周茉的手,慢悠悠的上了石梯,走在这种青砖灰调的古城墙,给人一种悦目于心的感觉。 站在城墙之上俯看,就跟回望历史似的,陆泽不禁眉尾扬了下,偏头说:“茉茉,你看那儿……” 他一转头,周茉不见了踪影。 陆泽冲出人群去找她,嘴唇深深的抿了起来,眉头紧锁:“茉茉,茉茉……” 他踮着脚尖四处张望,人来人往的差点被人撞倒。 第142章 奇丑无比 低头去口袋里找手机的时候。 余光瞥见不远处蹲在地上的一个小人影,宽大的灰色短袖包裹住那玲珑娇弱的身体,光是一个背影,陆泽怎么看,怎么都觉得太脆弱了。 对面一个卖东西的地摊商贩满脸的胡子,拿着手里的小玩意逗她,周茉好像还很感兴趣的伸手摸了摸。 正对着陆泽的方向,一男的举着相机给女朋友拍照,那男的不停后退找合适的角度,眼看着这要撞到地上的那一小团人儿。 陆泽拔腿跑过去,按住了那男人的肩膀。 男人一脸懵逼的看着他。 周茉这时候还没有发现。 陆泽转而伸手勾着男人的脖子喊了声:“哥们儿,相机不错,能不能借兄弟拍张照片?” 那男人爽快的答应,边从脖子上取相机,边对着他女朋友说:“宝贝,等会儿再帮你拍。” 陆泽调了下参数,拍了张照片,胶片式的相机很快看到成片。 那男人的女朋友扑到他身后,探着头去看陆泽手里的照片,语气不怎么好的拍了一下她男朋友的肩:“你看看人家,这照片拍得快赶上摄影师的水平了。” 男人不好意思的挠头,一脸为难:“宝贝,我不是在努力了嘛!” 陆泽借人家东西白得一张照片,想着顺手给他们小情侣拍几张合照,算还个人情。 只不过后面,那男人的女朋友非要缠着陆泽给她单拍几张。 周茉忽然听到熟悉的笑声,回头就看见陆泽在给别的女人拍照,甚至还教人摆姿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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