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她的身上,他隐隐窥见了白素秋的影子,心头突然钝痛了起来。 距离白素秋去世,已经整整十年了,他也已经年老……纵是这般,他清晰记得她的模样,一年一年不敢忘。 乔筝看完了协议,确定没有问题,就签下了自己的名字。 再一抬头,发现父亲出神的望着自己,她淡淡出声:“爸,你突然给我股份,为什么?” 乔振邦回过神,见她签好了字,就顺着一回:“阿筝,你是我唯一的女儿,乔氏本来就是你的……我现在年纪大了,一般没什么事,不再插手公司,早点转给你也好。” “我以为,你会留一部分,给她们母女的。” 沉默了一瞬,乔筝吐露了心中所想。 “你怎么会这么想……” 几乎下意识,乔振邦开口一说,后知后觉的想起,过去的几年里面,是怎么对待乔筝的。 “乔氏是你的,只能是你的……至于琴琴和雪妍,我会给她们留一些补偿,用于保障她们的生活。” 乔氏是他和白素秋白手起家,一点点累积起来的。 就算后来,白素秋背叛了他,宁愿自杀也要离开他……由此,他恨上了她,却也从未想过,把包含了她心血的乔氏给旁人。 已经拿到了股份,父亲私人的财产,乔筝没心思插手。 母亲去世后,她终是和父亲的关系,越来越冷淡,失望的次数多了,早就已经麻木,不奢求什么父女之情。 哪怕现在,父亲似乎突然醒悟,想要修补父女关系,乔筝也没有太大的动容。 “还有阿筝,思思她……毕竟是乔家的血脉,也是你的堂姐。” 这时候,乔振邦出乎意料,突然提及了乔思思。 “日后,她要是带着孩子,一个人过得贫苦,你能不能……” “爸,有霍北恒在,她不会过得贫苦。” 猜到了父亲要说什么,乔筝直接打断了她,表明了自己的态度:“她几次陷害我,不和她计较这笔账,已经是我最大的让步……她最好老老实实,别出现在我面前!” “阿筝,苏家现在败落,内部有人涉嫌商业犯罪,应该支撑不了太久。” 关于苏家一事,乔筝或多或少听说。 听说,苏子豪废了以后,苏家就一直在走下坡路……前不久,更是有人曝光,苏氏一系列的问题。 这件事,一度闹得沸沸扬扬,苏氏现在不少人,正在接受调查,迟早会出一个结果。 “我找人问了问,苏家打算弃了苏子豪,用于最后的自保……苏子豪一旦入狱,就不可能再出来,剩下思思母子,怕是不会好过。” 乔振邦不太了解,女儿和乔思思的恩怨,只以为是因为从前,乔思思和霍北恒有过交往。 因此,他这么一说,是想要打动女儿,让她心软一些。 乔筝有点意外,苏家舍弃了苏子豪,不过细细一想……也好,这是苏子豪的报应,他活该这个下场! “从小,你和思思一起长大,感情极为深厚,你妈她……她还在的时候,也很疼爱思思。” 耳畔处,再听着父亲这么一说。 “你现在和小霍,也不可能了,何必还因为他,和思思继续冷战……” 这一次,乔振邦还没说完,乔筝突然轻笑一声,带着点点的嘲讽。 “爸,你以为……我和乔思思闹到现在,只是因为一个霍北恒?” 反问了这么一声,乔筝深深看着父亲,有一瞬的迟疑。 最终,她还是说出了口,心底一片凉:“你也记得,我妈疼爱乔思思,她呢?是她亲口告诉我,我妈自杀那夜,送去医院的时候,被医生抢救了过来……” “然而,是沐雪妍进去,拔了我妈的氧气罩!而她,就站在病房门口,看着这一幕发生,没有进去阻止……” 乔振邦还没听完,脸色就蓦地大变,变的难看不已:“阿筝,不要胡说八道,你妈是自杀……” “我妈为什么自杀?” 乔筝冷着一张脸,提及白素秋的死,父女两人一下子剑拔弩张。 “爸,你自己想想,我妈那样的人,她怎么可能出轨,染上艾滋病?她若是移情别恋,大可以和你提离婚……” “是我不肯离婚!她提了,是我不肯离婚!就因为我不肯,她就和那个男人苟合,染上了那种脏病!” 乔振邦脸色苍白,咬牙坦白了这件事。 闻言,乔筝微微一怔,却也坚持己见:“我不相信,我妈会婚内出轨,更不相信……她会移情一个有艾滋病的男人!染上艾滋病的方式,有很多种……” “是我亲眼所见,还会有错吗?阿筝,不然你以为,我为什么要恨她,恨到十年不去她的墓前!” 乔振邦差点犯病,呼吸变得有点急促。 “阿筝,我知道,你一直因为你妈的死,对我和琴琴耿耿于怀!只是有些事,你当年还小,你是不清楚的……” 他取出药,吃了两粒后,稍微平复了一下。 “我承认,我是故意的,故意在那个时候,和琴琴在一起,你妈她……她心里没我啊!从一开始,她嫁给我,就不是真心的,和我过了十几年,她也没有爱过我,她只爱那个男人……” 不期然,乔振邦瘫坐在椅子上,吐露了这一悲戚的事实来。 “我想过,和她好好过日子,白头到老的……可是那个男人,他又出现了,你妈就要和我离婚!你说一个男人,怎么可能忍受这种事情?”
第414章 她怎么可能爱你 “我不肯离婚,不肯成全她,我想着……再要一个孩子就好了,再要一个孩子就能绑住她了!她一开始,就是因为怀了你才嫁给我的……” “结果呢,她背着我,和那个男人苟合……她苟合的时候,就已经怀了身孕,后来染上艾滋病,失去了我的孩子!我恨她,我不会原谅她!” 乔筝听着,只是听着这些,心底突然一阵恶心。 她看着乔振邦,她二十多年的父亲,只觉他极度的面目可憎。 “她怀第二个孩子,是自愿的吗?” 突然间,乔筝这么问了一声,乔振邦脸色骤然一僵,整个人一言不发。 于是乔筝,什么都明白了。 第二个孩子,母亲是婚内强奸怀上的……纵是夫妻,女方不愿意,男方也不能违背意愿,何况当时的母亲,已经有了离婚的打算,怎么可能还愿意怀一个孩子? “难怪……她会患上抑郁症……最后走上自杀这条路……” 其实,很多很多问题,她从前不明白,现在就明白了。 她的母亲是个画家,天生美貌,脾性温柔,善良柔软。 她和父亲是两种人,截然不同的两种人,根本不应该走到一起。 再听着父亲口中,母亲似乎有喜欢的人。 也是,父亲和叶琴琴当时是恋人,母亲只是叶琴琴的闺蜜……母亲是喝醉,走错了房间,和父亲发生了关系,有了自己才结婚的。 喝醉……走错房间…… 从前,乔筝没有想过其他方向,却在这一刻……她想到了一种可能,一种很恶心很恶心的可能! “当年,我妈喝醉了,走错了房间……爸,你呢?你也喝醉了,你是把我妈当成了叶琴琴?” 随着这一尖锐的质问,乔振邦浑身一颤。 他抬头,看着自己的女儿,和白素秋是那么相像……他想要回答,自己是喝醉了,把白素秋当成了叶琴琴! 结果,他张了张口,突然意识到了自己多么卑劣,没办法继续自欺欺人! “你没有喝醉,不是吗?一个男人,如果醉到分不清自己的女朋友,根本就不可能有……” 乔筝忍了下去,没有说出“性能力”三个字。 猜测得到验证,乔筝脑海一瞬的空白,跟着身心气得发抖,恶心的想吐,从没有像这么一刻,深深感到恶心过。 “我妈到死,都以为是她抢了闺蜜的男朋友!你毁了她一辈子,还让她背负着罪恶感,成为所谓的小三,你怎么这么恶心啊!” 话顿,乔筝想到了自己,踉跄着后退一步:“我也恶心,我是个恶心的存在!如果没有我,我妈不会嫁给你,就不用被婚姻所困,过完短暂又悲哀的一生……” “阿筝,我有弥补她,我和她婚后的十几年,我一直在弥补她,我花费了所有心思,努力让她过上好日子,各种讨她的欢心……” 乔振邦被女儿厌恶的眼神刺痛,起身就想要解释。 然而,乔筝听着这些,只觉更恶心了:“你觉得,强奸犯的补偿,是受害者需要的吗?难怪,我妈不爱你,想要离婚……你和她这样的开始,她怎么可能爱你!” 她有心爱之人,突然遭到闺蜜的男朋友玷污,背负了小三的名声,还怀上了一个孩子。 她为了孩子,被婚姻束缚了十几年,终于孩子长大了,她可以获得自由了……可是这时候,对方为了留住她,强迫她再次怀了孩子! “妈妈……” 小月亮离开沙发, 过来乔筝的身边,担心握住她的手。 她听不懂,妈妈和外公的争论,却也感受到,妈妈突然好难过。 乔筝回过神,深深感到了窒息,抱起了小月亮就离开。 拉开房门,她走出前,想到了什么,没有回头冷冷道:“我不相信,我妈会出轨……当然,如果你认定如此,你后来在她重病的时候,不也和叶琴琴苟合,还举办了婚礼!” “乔振邦,你觉得她对不起你,你同样对不起她,你们扯平了!从前,我一心想着,让你去祭奠我妈,现在我求你……你千万别去我妈的墓前,扰乱了她的清静!” “你恨她?真可笑,你是逼死她的刽子手之一,你有什么资格恨她啊!” 狠狠一语毕,乔筝头也不回离开。 “阿筝……” 乔振邦起身要追,胸口一阵刺痛,就跌回了椅子上。 他缓了缓,没有再起身,只是闭上了眼睛,整个人失去了精气神一般,弥漫着浓浓的死寂。 在女儿面前,揭开了不堪的真相,让他失去了仅剩的脸面,依稀间……内心深处,隐隐浮现迟来多年的悔恨。 乔筝下楼时,遇到了楼下的叶琴琴,伪善的朝她开口:“阿筝,天色晚了,我给你收拾了客房,你住一夜……” “滚!” 乔筝恹恹瞥她一眼,抱着女儿离开。 直至,迎着刺骨的寒风,离开了乔家老宅,坐到了车上后。 顷刻间,乔筝才脱了力般,整个人趴在方向盘上,肩膀一颤一颤,有点崩溃的流泪……如若不是碍于小月亮,她早就克制不住情绪,彻底的崩溃大哭了。 “妈妈……” 小月亮不知道怎么安慰她,只是伸出了小手,落在了她的胳膊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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